睿思殿。
赵朴坐在外阁,品着茶,吃着瓜果。
殿内,乔贵妃正在和准儿媳邢秉懿谈话。
赵朴本想旁听,乔贵妃以女人家说话,男子不宜听为理由,将他驱赶到外阁等候。
突然,一道香风从背后袭来,伴随一个软糯娇怯的声音:“大王~”
那刻意拖长的尾音,听得赵朴浑身汗毛倒竖。
闻到那股幽魅暗香,赵朴便猜到来人是谁。
广袖轻纱拂过赵朴手背,陈竹湘已经站在他面前。
一张满月似的丰盈面庞,一双勾魂媚眼,正含嗔带怨地望着他。
赵朴抬眼一瞟,那胸口大片雪白刺得晃眼。
“咳咳~”
赵朴往嘴里塞了粒葡萄,“原来是竹湘娘子,我说怎么满室生香。”
陈竹湘咬着唇,满含幽怨地低声道:“奴家身子再香,也不能让大王多看奴家一眼!”
赵朴道:“我怎么记得,以前是竹湘娘子不乐意给我看。
每次多看你几眼,你就摆出一脸嫌弃样。”
陈竹湘嗔怪道:“谁叫大王眼睛不老实,每次都看得奴家心慌慌。”
赵朴嘿嘿道:“只怪那几处地方着实惹眼,也怪竹湘娘子长得美。”
说着,赵朴两眼往她身上扫了扫,重点关注凸翘之地。
陈竹湘佯装羞恼,不轻不重地打了赵朴胳膊一下:“大王轻薄奴家!”
“可不敢乱说!”
赵朴一本正经,“这要是被母妃知道,还以为我对竹湘娘子,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万一母妃逼我负责,竹湘娘子岂不吃亏?”
陈竹湘又羞又恼,听出赵朴是在故意揶揄她。
赵朴两眼平视,一副两眼空空的呆滞样。
以前看她,她甩脸色装傲娇。
现在赵朴懒得看,她反倒主动凑近,巴不得赵朴盯着她看。
陈竹湘轻咬丰唇,幽怨低叹:“奴家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比不过那刑娘子。
奴家只是羡慕刑娘子命好,能得大王青睐。
只求大王日后,莫要忘了奴家。”
赵朴嚼着葡萄,含糊道:“放心,忘不了。
母妃说了,等成婚时,竹湘娘子作为陪嫁,一同过门。
往后我那王府里,至少有你一席之地。”
赵朴大咧咧的样子,似乎对她浑然不在意。
陈竹湘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幽怨满满。
她岂会甘心做一个普通的陪嫁侍妾?
就算王妃之位不敢奢求,郡君侧室的位置总得争取一个!
陈竹湘已经基本接受了,自己将来会陪嫁给赵朴的事实。
本想着赵朴年纪小,将来好糊弄,只要小施手段,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却不想,自谏书案起,赵朴像是变了一个人。
朝堂之上搅风搅雨,东京城中声望日隆。
官家对他的态度渐有改观,乔贵妃被他哄得团团转。
老太师蔡京称他为忘年小友,更是让他与蔡家的关系,变得十分暧昧,引人遐想。
现在的赵朴,已不再是皇子里的小透明、朝廷里的边角料。
他的背后,以蔡家为核心,渐渐构筑起一张势力网。
只要蔡京在、蔡家在,就无人敢小觑他!
陈竹湘敏锐地发现,赵朴看她的眼神有不小变化。
贪婪中带着克制,欲望里深藏警惕。
陈竹湘陡然发现,与赵朴故意藏拙、内里精明相比,她才是真正蠢笨之人。
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陈竹湘有些慌了,除了引以为傲的美貌和身材,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吸引赵朴的资本。
今日听闻刑娘子入宫,她赶紧找借口跑来,就是想看看,能被赵朴亲自挑选为王妃的娘子,到底好在哪里。
赵朴捧着一串葡萄吃完,陈竹湘侍奉在他身边,乖巧得如同一位丫鬟。
陈竹湘心思、态度的变化,赵朴看在眼里,也不点破。
这妮子典型的胸大无脑,只会耍小心机,缺乏真正的智慧。
她心里那点事,赵朴一眼看透,根本用不着多想。
要论斗心眼、耍手段、拼城府,赵朴的对手是便宜老爹赵佶、一帮笑里藏刀的表面兄弟,以及至高段位选手蔡太师!
陈竹湘这种小妮子,根本不够看。
殿里传出笑声,乔贵妃和邢秉懿,手挽着手走出来。
赵朴起身迎上前。
看样子,婆媳俩相谈甚欢,第一次见面相处的不错,刑娘子把老娘哄得挺开心。
赵朴向邢秉懿投去嘉许眼神,邢秉懿还以羞涩浅笑。
“僧保,送刑娘子回府,路上注意安全。”
乔贵妃笑吟吟地叮嘱道。
“孩儿遵命!”
赵朴挤挤眼,“娘,儿子眼光怎样?”
乔贵妃瞪他一眼,嘴角抑制不住笑意:“算你走运,白捡了个大便宜。
就是委屈了刑娘子。”
赵朴摊摊手:“那可没办法,被我看上,刑娘子只能自认倒霉。”
乔贵妃咯咯直笑。
邢秉懿满面羞红。
陈竹湘站在一旁,瞪着眼紧紧盯住邢秉懿。
这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
通过乔贵妃这一关,刑娘子注定是未来王妃正选!
乔贵妃又叮嘱了一番,赵朴送邢秉懿出宫。
陈竹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自然瞒不过乔贵妃。
“怎么,还是不甘心、不服气?”乔贵妃淡淡道。
陈竹湘福礼,低声道:“奴婢不敢!”
乔贵妃看着她,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若是你的心思不那么重,为人再坦诚些,未尝没有当上王妃的希望!
只可惜,你啊,少了那一份气度和心胸,注定做不了大妇。
凭你的头脑,也打理不好一座王府。”
陈竹湘红着眼,有些委屈地哽咽道:“奴婢只是宫人之女,祖上从未出过官户,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配王妃尊位!”
乔贵妃满眼失望,叹口气:“你眼里只有宫里这些勾心斗角,根本不懂得如何主掌内宅,辅佐夫君!
所谓‘以色事人,色衰而爱驰,爱弛则恩绝;以德侍人,地久而天长’!
你自己回去好好琢磨吧!”
陈竹湘落泪如玉珠:“多谢娘娘提点!奴婢一定回去好生反省。”
乔贵妃又叹口气:“你可知,我为何执意要让你侍奉僧保?
而非六哥景王、七哥济王?”
陈竹湘擦擦泪:“奴婢不知。”
乔贵妃苦笑道:“六哥待人刻薄,且王妃田氏脾气骄横,你若进了景王府,轻则处处受人刁难,重则性命不保。
济王喜好新鲜,府里美人,有哪个能待得长久?
你若是去了,短则一两年,早晚被他送人。”
陈竹湘俏脸煞白,这些事情,她从未往深处想过。
乔贵妃叹道:“只有小十三,待人宽容,顾念情义,于你而言乃是最好归宿。
你跟了他,也算福泽深厚,应该知足、珍惜才是!”
陈竹湘再度落泪,跪倒哭呛道:“娘娘为奴婢考虑周全,奴婢却从来不知感激,实在该死!”
“你啊,早些改改性子,免得将来还要吃大亏......”
乔贵妃叹口气,搀她起身,又是一番谆谆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