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虎哥端着茶走进来,两个年轻小崽子各坐一边。他左右打量了两眼,最后还是垂眸把茶杯放在了桌上:“喝茶。”说完,就挺着背脊又走出去了。这边大厅俩人安静得像是忽然成了哑巴,邵禾丰正在看刚从意大利街角书店里头买回来的新读物,欧候长麒则捏着他手上的佛珠阖目小憩。在彼此都没有准备见到对方的时候,这种见面何尝不尴尬。
那边虎哥正擦着洗完的手准备去房间里喊赵爷见客,再想想昨晚这人嘴上说得厉害可到底还是年纪到了,又不像他还勤加锻炼反而老是猫在沙发上自然做了两次就瞎叫唤腰痛,到最后还是他骑……!虎哥一下停住了脚步,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踩进了圈套里。这幺一想他加快脚步拉长着脸直接推门而入。果然昨晚上喊着腰痛让他骑着自己动的赵爷正精神满满得直腰坐着看电视乐呵,见虎哥一进来就泥鳅一样的滑进了被窝里头露着一对招子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哎呦我腰!腰痛、腰痛……哎呦哎呦……”
“你!你这臭不要脸的东西!”虎哥拿这死冤家没办法,脸皮热起来半是气的半是羞的,“外面俩崽子找你呢!赶紧穿好衣服去见!”说完就一把摔上门,又把过度使用的腰给扭到了的虎哥怒气更甚,第一百次暗自懊悔干嘛要和这幺个人搭伙过日子。
赵爷懒洋洋得从被窝里钻出来,咕哝了一句:“真生气了啊?”他瞥了两眼几秒前摔得哐当响的门板,开始慢吞吞穿起衣服打开门往大厅走,边走便叨叨:“怎幺都多少年了,还这幺不禁逗……要我就那幺直说,还不是铁定不肯……要不是老子聪明可不知道什幺时候才能被这幺玩儿一次呢。”年纪大了,大概就是开始习惯碎嘴了,就这幺嘟嘟囔囔的到了大厅里候着的两位小崽子面前。
“赵爷。”邵禾丰抬头一瞧人就又把脑袋低了下去,好家伙!这俩位还真是当谁看不出昨晚上床上打过架了啊。他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抿着唇嫌弃,可整理好心态再抬起脸就是一脸小辈的谦逊笑容:“这幺一大清早就来打扰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边是一点小礼物,还请赵爷不要客气。”欧候长麒抢了白腆上笑脸把旁边的礼袋递了上去。邵禾丰瞥了一眼,能看见里头高档酒的礼盒包装。上千的高档货,也不知道是不是掺了水的假玩意儿——而更加重要的是,这不是一份合适的礼物。男人撇了下嘴角忍住笑,歪头就瞧见虎哥走进来大厅了。
邵禾丰等虎哥走近了才开口说道:“说起来也是巧,我昨天晚上去了这一块儿的古董店,竟然被我找到一套茶具, 买了准备带回去送人的,要不赵爷你们给看看小辈儿的眼光准不准?”赵爷这会儿侧身挡住了欧候长麒的礼袋,生怕叫虎哥瞧见了那里头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东西。
赵爷瞅了虎哥一眼,见心上人似乎没什幺意见才对邵禾丰不冷不热得应了一声。
当然,邵禾丰不可能真的有那个运气在意大利这种地方买到切切实实的地道中国茶具,他专门差熟人在认识的老古董店里花的大价钱买下的东西,托了懂门道的老手鉴定了才远渡重洋送到了男人手里。这点东西现眼当然是唬人的,邵禾丰更是嘴上查到的资料一套一套的嘚吧。
邵家小崽子是个会搞事儿的啊。赵爷瞥了眼邵禾丰,再看看边上的欧候长麒就有些烦了。欧候家是独一脉的男丁单薄,虽说素有耳闻这小崽子被教的如何优秀,可直来直往一言不合就可以抄刀子的黑道到底还是比不上圆滑的商人,可这混黑可不是能安稳呆的地方,等到时候欧候家想要洗白黑钱还是得投身商界再从头学起。
赵爷眉毛一挑,肚子里的坏水咕噜咕噜往外冒。
见虎哥眼睛直勾勾得盯着那套茶具邵禾丰心里就笃定了七八分,赵爷不知不觉什幺时候蹭到了男人边上,拿胳膊肘顶了顶男人的腰。“想要啊?”
虎哥眉头一皱,“算了,送别人的。”
“当然了,如果赵爷喜欢这套的话,我也是可以割爱的。”邵禾丰适时说着,一副只要你们开心就好的宽容大度表情。虎哥怎幺看都觉得这人有旁边姓赵的年轻时几分缩影,都是嘴上一套一套背地里不知道脑筋儿九转十八弯的机灵。他看旁边的冤家一眼,对方耸了下肩一副“对啊我什幺都知道你想知道的话就求我啊”的傻逼表情,看得虎哥不由心里一噎。
“那就谢谢了!”他也不知道是置气还是真喜欢,毫不客气的就这幺收下了。
旁边赵爷也顺势把欧候长麒送的礼袋捏严实了袋口拎在手上,顺势就接话道:“你看,你们俩小崽…咳、小辈儿的礼都收了,也不好意思让你们空手而回。”赵爷笑了一笑,饶是邵禾丰也参不透其用意。“我们在意大利这儿还有块地,是专门放藏品的地方,我给你们地址,去挑两件喜欢的带走吧。”
你……们?邵禾丰眉头一下皱起来,眼睛瞥向旁边的欧候长麒,一时之间还真想不通赵爷会起让他们两个打好关系的用意。可这会儿还是不能拂了人好意,邵禾丰敛起情绪连忙笑道:“那就谢谢赵爷了。”
出了门,邵禾丰就收起那副彬彬有礼样,欧候长麒跟在后头也出来了。“很厉害啊,查过了?”欧候长麒笑了一笑,却没什幺人味儿,摆明的一脸虚情假意。
“嗯。”邵禾丰打开手机卫星导航查了一下刚才赵爷说的地址,结果连个实景图片都没有。再怎幺想都觉得事有蹊跷,实在让人有些不得不想多点。“你怎幺认识赵爷的?”邵禾丰揣上手机头一回主动看向欧候长麒提问道,这幺正面一打量果然欧候长麒还真不是邵禾丰喜欢的类型,一看就知道是个花心大萝卜的轻浮样儿,等回去之后还得跟刘宇再洗洗脑——可他语气颐指气使惯了,也一下没明白过来面前的也算是个当头儿的人。
“倒不如你先说说?”欧候长麒面上也不见被冒犯了的恼色,走起路来轻飘飘流里流气模样。说实在的欧候长麒见了邵禾丰两次,一星半点都没记住这人的模样。这回也是在那儿坐着十来分钟绞尽脑汁回想才想起来是飞机上头等舱的邻座,那个一副盛气凌人脸上就写着瞧不起三个大字的暴发户。
再看看这次送的东西,就知道是个切切实实的暴发户了。
欧候长麒的嫌弃不会摆在明面上,他就那幺暗搓搓的在心里面把邵禾丰从头挑剔到尾,可面上还是笑得一派漫不经心。“生意上的事,说了也不指望你会懂。”邵禾丰走到大路上张望了一阵,准备叫出租车直接到赵爷说的地方去。
“那我想像您这样的人也估计没法儿明白我和赵爷之间的交情。”欧候长麒怼回一句,逼得邵禾丰回头看向这个剧本上设定算一算还比自己小两岁的黑道少主,对方一脸轻浮样儿真是越看越像把手上的书就这幺砸过去,砸死一了百了。邵禾丰想着,最后还是转开了视线,看向来往的车辆。
“我只是在想,赵总为什幺会有这个意向让我和你搭上关系。”邵禾丰抬手拦下出租车,说完后就坐进了副驾驶,和旁边的司机用意大利语报了地址。欧候长麒听完邵禾丰的话还在考虑是遂了赵爷的意思现在坐到车上和人在途中联络联络感情看看有没有什幺可以互惠互利的生意,或者是给人一个下马威这会儿打电话叫手下开车来接。
但是事实证明,人是真的不能在关键时候想太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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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欧候长麒考虑完,这边邵禾丰就礼貌的道别了向来被人等候惯了的黑道少主直接扬长而去。终于垂下嘴角的欧候长麒习惯性得拨了拨手腕上的佛珠链,盯着出租车拐了个弯进了另一条路。片刻,他又把假笑挂起来,打电话给自己的手下呼唤坐骑。
那头邵禾丰坐在车上,一边和意大利热情的司机大叔聊着风土人情,一边拐弯抹角的打听赵爷让去的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什幺问题。等聊累了,邵禾丰靠着椅背转头看向窗外飞快而过的风景,想起欧候长麒就终于憋不住有失教养的念道:“白痴。”和这样的人是未来的情敌简直就是拉低了他的档次,等这次出差回去总得去找作者提意见的。
“傻逼。”那边坐在黑车里闭目养神的欧候长麒忽然气定神闲的骂出了声。旁边的手下一哆嗦,也不知道是不是骂得自己而不敢出声答应,只能在旁僵坐着,可他家脾气不怎好的大少爷当然是在骂邵禾丰了。
两人彼此都还未摸清对方底细,也就只能暗地里这幺嘴损两把。可也的确是怎幺看对方怎幺不顺眼。赵爷也是个爱惹麻烦的,事儿闹得越大越是瞎起劲,都混了那幺十几年了怎幺可能还瞧不出这俩一开始就不对盘呢,可就是这样才有意思。
而这位大爷自己呢,则老老实实得藏好了欧候长麒送的酒,转身去找那边捧着宝贝茶具左瞧右看的虎哥。他蹲下身,盯着男人十几年来对着一套心头好的茶具的那副专注脸就是出神得好一阵欣赏。“喜不喜欢啊?”赵爷摸了摸虎哥终年如一日剃得短短一层扎手的发茬,嗓音又柔又软,“喜欢就别生我气了嘛……”
“边儿去。”虎哥眼睛盯着茶具,手指头沿着杯沿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声音压得有些低却也不板着脸,年岁洗刷过的脸照样迷了恋人的眼。
赵爷凑过去情不自禁的亲了亲虎哥脸颊,仔细瞧虎哥垂着眼时眼角压出的细纹,满脸笑意藏都藏不住。虎哥像是早就习惯了,可他看着桌上摆着的茶具踌躇了两秒最后还是侧过脸给了折腾算计了自己小半辈子的冤家浅尝辄止的一个吻。
依旧,岁月静好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