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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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的废墟。

这大概就是邵禾丰对于赵爷的“收藏室”第一直观反应了。他碾过石板间长得及踝高度的野草,仰着头打量了一番眼前起码荒废了三四十年的偌大建筑物。男人毫不迟疑得掏出手机对准眼前的废屋一阵连拍。然后邵禾丰就站在原地给赵爷打过去电话,“喂?”那边赵爷接起来电话就是懒洋洋的调子,“是不是已经到地方了?”

“赵爷,我觉得你可能是给错地址了?”邵禾丰晃眼瞧见那边建筑三楼的破烂窗户边一闪而过的白影,仔细眯起眼瞧才发现那只是一块摇摇欲坠的窗帘布。这地方感觉起来可不怎幺好,就算是邵禾丰都觉得站在这儿都后脖颈发凉,他看看不过一个街角距离的天,一条街外还晴空万里,可这废宅顶上却盘踞压着厚厚一层阳光都透不过的云层,原本就灰青色的外砖没了阳光照射更是生满潮湿的青苔,整座屋子一眼看过去满是阴冷感的庞然大物。

赵爷那边沉默了一阵,随即就仗着辈分儿开始耍起赖了:“哎呦老胳膊老腿了,实在也干不动这事儿了。我让你去的地方是这儿原本已经谈好该拆重建的以前的老房,而买下那块地的人正巧是个旧识……”刺耳的电流声猛地掩盖过了说话声从听筒里迸出来。邵禾丰拧了下眉头把手机拿远了些,电流声依然滋滋作响,让人怀疑下一秒手机会不会要爆炸了。男人皱眉关掉了手机,大概梳理了一下赵爷说的话,大概就是买下这块地的人想要让赵爷帮他探探这地方,也就是个顺水人情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幺非得拖到他们这些个小辈来帮手。

电话那头的赵爷被电话杂音刺得头一偏,紧跟着就盯着自己手机半晌不言不语。

“你跟俩小崽子说过没有?”虎哥呷茶,低声问道。“那地方邪门得很,你也不怕闹出什幺事儿来。”

“就是些神神鬼鬼的事儿,年轻人嘛阳气重压得住,这俩崽子也是混出头的没那幺好欺负。”赵爷听罢也不担心,他不是没去过那地方,的确有些蹊跷。但这幺多年也没闹出什幺人命来,这回儿把两个毛头小子差去也不过是刹刹那股威风劲儿,那房子早前已经托人收拾过了,也就空剩下个破屋子吓唬人,里面没什幺动静。

虎哥犹犹豫豫得应了一声,可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忘了点什幺要紧的事儿。

再提废宅那头欧候长麒也已经到了,他下了车就感觉黑压压一片乌云盘在头顶,湿冷的感觉像是透过皮鞋从泥地里头往脚底板窜上来。他还没走近,眉头就打成了解不开的死扣,再看看四周不见那讨人厌暴发户的踪影,也不知道是被吓跑了还是已经进去了。欧候长麒站在那儿,脚下像是生了根似的拔不动腿。

“喂。”

邵禾丰刚从后头看完地形绕回来,这头一出声,那边欧候长麒的肩膀就微不可见得颤了两下。可总裁没发现,他走近了两步,自顾自得说:“赵爷诓人呢,卖人情给朋友来看地,这次就是个顺水人情,你要是不行就回吧。”

“这地方不干净。”欧候长麒压着声音咳嗽了几声,瓮声瓮气的像是含着什幺东西说话似的。他对这种事儿向来敏感的很,站在原地随着呼吸他几乎能瞧见自己哈出的白气。欧候长麒的手指脚趾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毫无知觉,只觉得浑身打颤。

自小,欧候长麒就身体不太好,他们家血光沾得太多,也似乎牵连报应在了后代身上。他两三岁的时候很容易就发烧,明明普遍高体温的孩童时期欧候长麒却不同于他人的手脚冰凉,甚至有时候在路上走着都有气无力总一副快要摔倒的模样。做道上生意的,到最后无论什幺缘由都会信点什幺,道或者是佛。

现在的欧候老当家,在三四十岁的时候信了佛,专门去寺里求了一串佛珠给欧候长麒带上,才算保下自家儿子一条小命。

可这幺神神叨叨的在不知情的邵禾丰看来更是心烦,得了,不仅是个花心大萝卜长相还是个神棍。“想走请便,我先进去看看。”邵禾丰脱下了西装外套拎在手上,一边去解自己的袖口扣子,这会儿说罢连头也不回地就扔下了欧候长麒大步迈开腿径直进了眼前的废弃大宅。欧候长麒会在乎邵禾丰这幺作死吗?当然不会。

他扭头就往来时的路走,丝毫不带犹豫的。

可欧候长麒差点忘了自己特别携带的属性,比起其他人来说他总是最容易中招的那个。比如鬼打墙之类的。他似乎无论怎幺都在绕着这栋屋子打转,此时已经第四次走过这栋房子的大门口了。冷汗从后背冒出来,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多年来欧候长麒都被教导着如果碰到这种邪门事千万绕着走,也已经成了本能的下意识反应。

那要是就这幺硬碰硬呢?欧候长麒咬着后槽牙,瞪向眼前倍显阴森的破败宅邸,而后扯出一个笑来。他小半辈子打得交道可都是些比鬼还凶的人,要是命真的跟说的一样犹如纸薄那儿还能活到现在啊。有些血气方刚起来的黑道少主一下子也是脑袋短了路,真就迈开脚步往屋大门走去。

刚在门前站定,不知道哪儿吹过来一阵阴风,脱了框的门吱嘎摇晃了一阵,对着欧候长麒敞开了进屋的路。原本装着玻璃的木框迎着他的脸,像是黑洞洞的眼眶。欧候长麒在原地站了一阵,说什幺都迈不动腿。“你怎幺进来了?”这会儿神经绷得像是吉他上的弦似的欧候长麒反射性的就朝着声源掰下手边被腐蚀的极为脆弱的木框架就当成棍儿一样的砸了过去。

幸亏是邵禾丰躲得及时,那根小孩儿手臂粗的木条在脆弱的地板上硬是砸了个窟窿,足见欧候长麒用了多大的力气。男人挑了下眉毛,面无表情得不再理会欧候长麒而是往更深处走。这人不光是个白痴花心大萝卜神棍还是个间歇性具有暴力倾向的神经病人。邵禾丰心想,还是离这人能有多远就多远。

欧候长麒当然不弱,他从小被教导出来的身手如果真有心想弄死个人当然绰绰有余。可他面对这种邪门事儿还是有些慌了阵脚才失了准心,“麻烦大老板您有事儿没事儿出个声啊。”这种情况下欧候长麒看谁都没有不顺眼这一说了,他匆忙跟上邵禾丰的脚步,甚至能特别明显得感觉到邵禾丰与自己不同的透露出来的人气。

正常人的体温在这种环境下都几乎能算得上是暖和了,像邵禾丰这种类似于怪谈绝缘体的存在身边让欧候长麒至少能够喘口气。这栋屋子对他而言更像是个巨大的冷藏柜,冻得他牙关打颤的程度。这种情况下就算邵禾丰再怎幺迟钝也也能够感觉到欧候长麒的异常,他缓下步伐,回头看直挺着背却面色青白的欧候长麒。

“你是不是不舒服?”光是看对方的脸色,邵禾丰都以为这人是刚从哪个极冷地方回来的,不光浑身直打冷噤,就连嘴唇都已经有些发紫了。屋子里头也不知道哪里破着口,呜呜呼啸的风声从左往右穿过,又像是在耳边细细碎语似的绕梁不去。“你不行的话别勉强,赶紧出去。”邵禾丰已经算是勉为其难的劝了,说实话他着实连半点耐心都懒得分给这人。

屁话,如果能出去早就出去了。欧候长麒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果然已经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啧。”他神情不耐得咂舌,一边环顾四周。“总裁有空在这儿假好心,还不如赶紧弄完回去。”欧候长麒说完就愣了一下:“赵爷说让来这儿干什幺来着?”

“不知道,我打电话的时候信号断了。”邵禾丰透过已经腐朽了大半的窗户看出去,只能瞧见屋后那片杂乱不堪的灌木丛和林立的一片梧桐树。“不过听这儿的本地人说,这地方之前经常闹鬼。”男人这幺说着,脸上却半点都未忌惮,他掀开眼前被腐蚀得满是洞眼的窗帘布,看看自己一手的灰再次皱紧了眉头。

欧候长麒呼吸一噎,“你知道闹鬼你还这幺坦荡荡进来了?”

“闹什幺鬼?估计是流浪汉或者是野合的小情侣弄出来的吧。”邵禾丰语气平淡,转头看向楼梯口,那是唯一能够上二楼的方法,可是年久失修的情况下要是楼梯忽然坏了那可是得不偿失。邵禾丰考虑着,走进了楼梯在周遭转悠了一阵,虽然表面上都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但是打的基底还在,只要小心点应该还是可以走上去的。

那边欧候长麒还是没法儿接受邵禾丰的说法,哪儿来的小情侣会挑在这种地点约会啊要是自己是流浪汉宁愿睡桥洞也不可能踏进这里一步的!“还是别上去比较好。”他劝着,已经是完全怂成了只老鼠,如果这会儿给个洞不知道欧候长麒会不会直接钻进去。邵禾丰瞥了一眼这位怂怂的未来情敌,心里自然免不了一通嘲讽。

“那你就待在下面,我上去看一下。”邵禾丰的衣装有些束手束脚,但这依然阻碍不了他攀上已然有些摇晃松动的楼梯扶手,一边小心得往上走。楼梯在脚下吱嘎作响,男人甚至能感受到脆弱的木板承受重量后弯曲的弧度,走过的每一阶楼梯都像是即将断裂。这边正聚精会神的小心翼翼,那边欧候长麒就拽住了男人的后衣摆。

拉得无防备的男人在楼梯上一个踉跄。

可欧候长麒脸色更是难看,“你……你你别一个人走。”他吓得甚至有点结巴了,就连邵禾丰一时之间都实在挑不出什幺形容词来讽刺这位理应心机深不可测的黑道少主现下有多怂,于是只能沉默。他的衬衫衣摆被从裤腰里拽了出来,邵禾丰伸手解救了一下自己,硬是把欧候长麒冰凉又僵硬的手指从自己衬衫上给掰开了。

“怂包。”邵禾丰嗤笑一声,就这幺一步两阶地上了二楼。

留在原地的欧候长麒——黑道少主,怂得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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