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这一回,这位公子已经是第三次被人追杀了,往常若不是他出手,这公子怕早已成了那群人的刀下亡魂。
其中的曲折净空隐约知晓,但他一出家之人,不便卷入国家之争。此刻所为,也是只凭本心,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只是这公子三番五次被刺杀,竟次次被他撞见,不得不说,他与这人有缘,且缘分不浅
既有缘,那必有因果,正巧,老和尚学佛参禅,极重因果。
于是,净空心里隐隐有了打算,寺里近年来弟子单薄,他也该收徒了
“施主,老衲掐指一算,近日,你恐有血光之灾不若拜老衲为师,佛法无边,总能度你一度”
宁致远一听,头皮开始发麻,这老和尚次次见了他,都是掐指一算,血光之灾……
他眉头一拧,眸间隐隐有怒气升腾,但碍着这老和尚曾多次救助自己,他只得压下火气,勉强缓下神色,“大师莫说笑,我堂堂一国皇子,岂可遁入空门。”
勉强忍住身上的伤痛,宁致远挣扎着站起,抬脚就欲走。
这老和尚,救他到底是出自本心,还是只为了收徒?他开始怀疑
见他要走,净空急了,到手的徒弟还能飞了?不妥不妥
“施主留步,你与我佛有缘,当真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
“施主,你有血光之灾……”
“!!!!”
宁致远脚步虚浮,往外迈的步子却越发的快了
这老和尚,当真越来越离谱!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他从后头一把拽回,宁致远本就有些晕乎,在转头看到那老和尚突然嘴里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后,更晕了……
“你这是……?”
净空也没空搭理他,嘴里咕噜两声后,忽的将宁致远对着自己板正,而后带着两撇长须的嘴角对着他一噘,“噗!”的一声长音后,包厢内瞬间一股酒气弥漫开来
“嘶”
一阵短促且压抑的抽气声从宁致远口中传出,感受到身上的刀口被酒刺激的灼烧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身伤,已严重至此。
额角因忍着剧痛沁出了些许薄汗,他微微低头扫了眼身上的伤,见那几处深可见骨的刀口,已然浸满了烧酒,宁致远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和尚是在为自己疗伤。
敢情方才他那鼓鼓囊囊的一嘴,含的是酒?这老和尚,倒是心善,就是办的事吧……总有些离谱!
且不说总拐着弯忽悠他入佛门,就说他一个出家人,几次三番出入青楼,这如何使得?救人的和尚他见得多,可为了救人总往青楼里跑的和尚,净空是第一个。
罢了总归是救了自己的恩人,他也不好指摘他什么。
“多谢”
宁致远倚上门框,作势又要走,老和尚依然不死心,一本正经再次劝道,“施主,你且再考虑考虑,我佛慈悲,只度有缘人”
换言之,他这徒弟,可不是谁都收的。
宁致远了然苦笑,无奈地再次看向净空,“多谢好意,可我尘缘未了,怕是要让大师失望了”
抬脚欲走,包厢的门突然被敲响,外头传来女子娇媚的嗓音,“师傅你的茶水备好了”
那声音嗲声嗲气,惊出了宁致远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忙挣扎着躲向一旁,才满脸不可置信瞪向净空,“你点的姑娘?”
心里已经开始骂娘,这老和尚,果然不正经!
净空和尚的耳根几不可察地红了红,不太自然地撇过了头,“咳,施主,莫要误会,此女并非是老衲点的……”
他一个出家之人,向来六根清净,怎会如此!
只是门外那姑娘依然不依不饶在外头“吆喝”,净空一张老脸险些要挂不住。
这姑娘真不是自己找的!
可宁致远依旧是满脸的质疑,显然是不信自己的,老和尚心里呜呼一声,顿觉这回收徒无望了,脑子也跟着木了起来,“施主,老衲告辞!”
既已解释不清,那还是撤吧
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大名鼎鼎的镇国寺方丈,头一回被个女子逼跑了
一见老和尚开溜,宁致远更急了,他倒是跑得快!可自己还伤着呢!这时候若是被外人发现,可不是个好兆头!
火急火燎想着应对之策,那女子却已然自己入了门。
得,既躲不开,那便喝退吧。
“出去!”
宁致远冷着张脸冲她呵斥,那女子却不见有多畏惧,见了他身上的伤,更是眼都不眨,仍对他笑意盈盈,“公子怎的这般生分,让奴家伺候你岂不快哉”
那姑娘扭着小腰、外衫一脱就朝他扑了过去。宁致远急忙躲闪,脸已气得通红,“你,你到底是不是女子!怎可如此放浪!”
他平日洁身自好,从不踏足此等烟花之地,哪知道这里头的女子,竟这般孟浪大胆!
“哟我说公子既进了这怡红楼,又装得什么清高?青楼是什么地方,公子不会不清楚吧?”
放浪?瞧瞧这话说的,真稀奇
女子斜睨着宁致远,眼中暗芒微闪,再次朝他贴了过去。
宁致远着急着躲闪,一时疏忽之际,鼻尖猛然嗅到一抹异香,之后便两眼一花,只来得及看到那女子阴狠的笑。
胸前一瞬间传来剧痛,他木木地低下头,入眼已是一片血红……
那个笑起来像风一样的清贵公子,纵使万般才学傲骨,终是毁在了最亲之人的算计之下。
五里外,景羿刚带着人出了羿王府的门,便一路风风火火往怡红楼的方向赶……
为什么是赶,因为一刻钟前,绥远忽然心烦气躁,莫名其妙感受到了一股不知名力量的牵引,像是冥冥之中在召唤着他去追寻,那未知的力量,在强行牵扯绥远,让他不由自主朝它靠近,再靠近。
当发现自己停在了怡红楼大门口时,景羿的脸黑了。
“青楼?”
火急火燎跟着他所指的方向赶,结果他要来的地方,是青楼?!想到刚刚绥远那信誓旦旦的话,景羿脑门又开始突突,“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说什么未知力量的牵引,要是进去没什么发现,他一定要找净空将这妖孽收了!
“王爷……这可是青楼,真进去?”
一旁的几大侍卫满脸纠结,要是被老爷子发现他们带着王爷进青楼,那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进!”
如果里面真有什么力量能牵动绥远,那就真有必要去看看!或者,这可能是个契机
他率先走了进去,后头的东、南、西、北 视死如归跟了上去,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
几人赶到二楼西厢房的时候,正巧见着刚从窗边进来的净空。
向南一见是净空,立马扭过头,心里暗骂这老和尚不正经,怎么又逛青楼!
净空此刻却没心思管别的,他刚出去后左思右想,总觉得那姑娘可疑,想着回来再看看情况,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景羿几人,还有……已经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宁致远。
“施主!”
净空也顾不得跟景羿打招呼,一脸着急上前查看了下宁致远,发现他早已没了鼻息后,终是深深叹了口气,“阿弥陀佛生亦何欢,死亦何哉!”
若他肯听信自己的话,又何苦落得这个下场自己曾三次提醒过他,恐有血光之灾,奈何,他非是不信
时也,命也!
向北跟着上前查探了一番,仔细一瞧,才发现大事不好!
“宁致远?!”
看清地上那人后,向南却再次默默撇开了脸……
怎么又是这个倒霉蛋?上次他奉王爷之命去找净空的时候,就碰见过他被人追杀,那时还以为是他私人恩怨引来的杀手,身边又有老和尚帮着,于是也就没管,哪知道这回,他直接命都玩没了!
这下可好,北疆皇子……在南阳给人杀了!这要传出去,可怎么收场!
“王爷,如何是好?”
向北也愁得不行,这宁致远可是北疆来的质子,他的安危,可关系着两国邦交,一个不好,可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了!
知道死的那人是宁致远时,景羿那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什么人胆敢对一国皇子下手!
“立刻封锁消息,暗中追查杀人凶手!”
天子脚下,竟还护不住一条人命,这传出去真是贻笑大方!
“是!”
几个护卫立马领命,眼看要出门办事之时,地上那原本早已断了气的宁致远,忽然手指头动了动。
而后,一道无比轻松又带着点懒散的嗓音从他嘴中传出,“谁说我死了?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地上那宁致远慢悠悠从地上爬起,笑眯眯冲在场的几人眨着眼,模样好不开心,“怎么,我活着,你们不乐意?”
几大侍卫给他整傻了,大白天的,怎么还带诈尸的?
不过这宁致远,以前也是这么对人笑的麽?怪好看的
“咳,宁皇子,您没事?”
向西拧着眉瞅着“宁致远”,眼里满是困惑,这人,还能死而复生不成?明明方才已经死得透透的了,竟还能活?这没道理呀!
“施主?”
老和尚也是一脸懵,刚可是他亲自确认的,如今这样,又该作何解释?
他有些烦躁地抹了把光不溜丢的脑门,死活想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原本就秃得发亮的头,此刻感觉更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