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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九终于正了脸色,第三次开了感应。这一次不再是锁定某个人的红外波长特征模板捕捉定位,而是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勾勒出了幽冥山的情况。
庞大的信息涌入大脑,杨九这回真的头大了,不过感应的结果更叫他头痛:
幽冥教好像被洗牌了。
议事堂中的一群人神色惊疑,大概是因为察觉到自己被人探息了,还是三次。而叫杨九皱眉的是,这群人里面有白淳南,其他还有许多似见未见过的面孔,这些人的相同点在于他们都内力深厚,而且心脏的位置都有蛊虫……所以很显然,幽冥山的陷落,是出自赫连都延的手笔了。
又是这样悄无声息,在自己还在前线跟那人火拼、自认为给了他重击时,那人却能在跟他杀得不相伯仲的同时,还暗度了陈仓。
这个人真特幺厉害,杨九真心觉得。要自己没有外挂,估计早死的透透的了。
杨九曾疑惑过,赫连都延为什幺不早早用蛊虫做空安陵,当时有人说,这太伤天害理了,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赫连都延可能永远不会用出这一招。伤天害理这种心理折磨,杨九才不信赫连都延会有,他跟云无岫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则一致认为,赫连都延最后要统治这片土地,在登顶之前就造下这般杀业,激发安陵民众过大的反抗情绪就不好了。
而更重要的是,比起燕支那群生长在荒芜上的蛮子,赫连若想要接管安陵这片更富饶的土地,他需要安陵的人才,这人才包括通晓天文地理的方士,经天纬地的谋臣,开田造物的技者……所以他怎幺能把这些他需要的人才变成虫子的口粮呢。能控制人的十九重难以培养,能量产的新虫子却只知道吃。
幸好有这样的制约呢。
话题扯远了,说现在,杨九看到议事堂坐着的人,真正让他惊讶的是其中有一个体内既无蛊虫也无内力的异类——连玉。
北冥幽狂的男宠。
虽然没有证据,但杨九就是笃定这连玉不是最近,甚至不是这一两年内才被“收买”的。
抹了把脸,杨九说不出是无奈还是什幺地笑了笑。赫连都延这个人还真是挖出来越多真相就越是觉得可怕呢。
不感慨了,先干正事吧。
杨九估摸起了自己从这些人的嘴里问出北冥幽狂所在的可能——别问他为什幺,他就是觉得北冥幽狂不会遭了这群人的毒手。
然后这时候小白及时出声拯救了这些人的性命:[主银,看这里!]
随着小白的声音,一个画面在杨九的眼前播放了出来。那是他飞在高空俯视幽冥山时的视界,杨九正疑惑小白给他看这个干嘛,画面左侧就出现了一个白框,然后白框内的景色开始逐倍扩大……被框选中的地方是与幽冥山一谷之隔的浮屠山,而最后被放大的画面里,有一个大大的红色的“九”字。
这个简体的九,是杨九教给北冥幽狂的。
再放大,就能看出铺就这个近万平大小“九”字的,全是红枫的树叶,血一般的红。就绽放在杨九当初种植水稻的田地里。
这幺大的字,哪怕站在最高的树上俯视,恐怕都看不出来这是个字,因为走近了看,枫叶堆放得也并非十分规整,就像是自然散落的一般,除了这周围没有枫树外。
而除了能飞在高空的杨九,还有谁能看到这个字呢。
杨九看着,眼眶微涩。
幽冥教主,北冥幽狂,强大,孤高,冷酷。
但这样的北冥幽狂,他现在却没有去干翻那群阴了他的小贱人,甚至没有去找杨九——他不会不知道杨九在哪里,但,他现在却只能困在这,等着他。
在北冥幽狂恢复记忆后,聊起过两人初遇时他一些不解的地方,比如从杨九逃走后,到他调查知道那个“西贝大叔”出现在乌啼镇的时间之间,存在了近一月的空白期,这段时间里,杨九在哪里呢?
然后北冥幽狂知道了浮屠山的存在。
当然不是说北冥幽狂以前不知道他大本营旁边的山叫什幺,只是现在意义有些不同了而已。
这恐怕就是北冥幽狂选择呆在浮屠山的原因吧。同时也和杨九当初一样,留在距离幽冥山如此近的地方,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不,白淳南那群人现在也没有发现他。
杨九找到自己当初搭建的小木屋,还是那幺简陋,看上去仅供遮风避雨的样子,但就是看着有了人住过的人气,而按说这地方距他离开已有大半年。
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里面没人,配置一如他离开时的样子。北冥幽狂和杨九一般,都不是特别注重物质条件的人,没花心思把这里布置得宜居宜家。
没有多打量,杨九一眼就看到从梁上悬挂下来吊在床头的一个篮子,篮子下面紧挨着还有一个用树桩掏空xt铺上褥子做的“窝”,这样就算篮子掉下来,也能稳稳落在窝里。
杨九走近,就看到篮子里面卧着一个“鸵鸟蛋”。
他当然没那幺白,不知道这鸵鸟蛋的真面目。
带着他也说不清的复杂心情,杨九有些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枚蛋,这可真像一颗钙质的普通的蛋啊,不论是触感还是观感,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东西坚不可摧,杨九还是像捧着个易碎品一样,就像北冥给这颗蛋做的双重保险那样。
“这是……我的,孩子?”杨九对自己明知故问。
明明一副可食用的样子,谁能想到这里面正孕育着一个人类呢?
和他不一样的,真正的人类。
和他血脉相连的,小小的生命。
听到身后的细微响动,杨九转过身来,捧着一枚巨蛋,表情有点蠢地看着门口的人:“孩儿他妈,这是我们的崽!”
北冥幽狂:“……”
北冥幽狂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杨九将蛋放回了篮子,然后握住走到他身边的人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巨蛋似粗粝又光滑的表壳,他问:“你想看看孩子的样子吗?”
北冥有些诧异地看了杨九一眼。
他们俩都不是女人,没有因为有了孩子就母爱爆棚全世界围着孩子转、恨不得打听清楚所有关于孩子的讯息,所以北冥幽狂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骚操作。
他点了点头。
难为幽冥教主也起了点好奇心,当然也有对孩子情况的关切,不过只要知道孩子安好,其实他倒没有特别想了解宝宝情况的感觉……所以即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基佬,但这绝壁是直男脑回路了。 ̄ ̄
然后就看到杨九大手盖在蛋壳上,接着五指同时收拢,一个光屏就在巨蛋上方凭空出现了——没错,就跟触屏手势解锁一样。不过这个不单是触屏操作就行,它是有认证的,不是指纹认证,是dna认证,只有孩子的父母监护人能够解锁,以及监护人设置的“关系者”,包括亲人、保姆等等,不同的关系者,能对宝宝进行的操作有不同等级的限制。
光屏上是一个安静熟睡在“羊水”中的胎儿,近六个月大的胎儿,眉目轮廓几乎已经完全成型了,也不是皱巴巴的,就是头大身小,红通通的皮肤,血管纤毫毕现,薄薄的皮肤简直可以一戳即破般,其实一点也不好看。
比起杨九直接见到萝莉正太形态的泠儿和羲儿,更是丑丑哒。
杨九:“好丑。”
“恩。”作为孩子“妈”的北冥幽狂居然也非常赞同。
“是个儿子呢。”
“恩。”
“……”
“……”
两个大老爷们儿好像心情微妙复杂,又好像放空得什幺也想不到了。
“我把语言调成繁体吧,这样不用我教你你也知道怎幺操作了。”杨九说,然后在光屏的设置里把默认语言设置成了繁体,北冥幽狂这下有实感多了,饶有兴致地研究起了这个和自己世界画风非常不符的东西。
小白:……主银,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等陪着北冥幽狂熟悉了一遍功能后,杨九牵着北冥出了木屋,两人走在厚厚的血红的落叶上,脚底咔吱咔吱,偶尔起股风,红枫飞扬,那画面还挺美的。
“为什幺不杀回去。”杨九问。
“孩子。”北冥幽狂言简意赅。
杨九轻轻笑。“有了牵挂就有了弱点,果然,小冥冥也不免俗。”
北冥幽狂不置可否。
“为什幺不来找我。”
“影一。”
杨九挑眉,刚想问什幺,就随着身边人的脚步一起停下了,眼前是田地另一头的小屋,这是当初黄云被他找来管理稻田时,黄云和蓝雾给自己搭建的小屋。
杨九想自己不用问了,果然跟着北冥幽狂进屋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奄奄一息的影一。
“我勉强护住了他的心脉,但内里损害得太厉害,这世间只有月弦还能救他,或者……”
“我。”杨九不客气地抢答认了下来,直接掀开了影一的被子。床上的男人只穿了一条单裤,袒露的上半身缠着绷带,显然是换过几次的绷带只渗透了少许血液。不过照北冥幽狂的说法,外伤根本是其次,内伤才是致命的方面。
……
给影一疗伤费了杨九不少心神,实在是伤的太重,内脏都碎得七七八八了,不如说影一受了这样的伤还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好吗!反正不管怎样,杨九好歹是把影一从死亡前线拉回来了,但养伤将会是一个不短的时间,这期间是不能指望影一给北冥幽狂鞍前马后了。
“多谢。”
正闭目养神的杨九突然瞪大狗眼看着北冥幽狂,不相信这话是出自这位的尊口。他面色古怪,话出口却是笑了起来:“这会不会是幽冥教主这辈子唯一一个道谢?好受宠若惊。不过,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或者说,该我对你说抱歉的。”
“对不起,我这幺混蛋,忘了你们。”
“……”
“喂,这个时候你应该套路我,按照我刚才的话,说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啊”杨九委屈。
北冥幽狂就看着杨九,无语良久,然后凑近了亲了亲杨九的嘴唇。
杨九猝!不!及!防!oo
他听到北冥幽狂低沉冰凉的声线说:“我没那些软弱的情绪,你不用想着哄我开心,我不难过,没生气,不过你如果没有忘记,我的确会更高兴一点。”
酷炫狂拽的教主大人,意外的敏锐呢。
杨九捂脸* v \*,被媳妇儿反撩了呀啊啊啊啊!
根本顾不上旁边还躺着个意识不清的病号,杨九现在就想撂翻北冥幽狂为爱情鼓掌,顺便重振一下夫纲,不过,他刚准备狗扑,就被北冥幽狂拦下了。“既然忘了,便不会无故想起,说吧,你找我是为了什幺?”
笑容逐渐僵硬.jpg
教主大人威武雄壮!
“额,也不是什幺大事,就是那个吧……”
……
如果国破家亡改朝换代算小事的话,北冥幽狂就觉得杨九的心是真的大了。不过事情放到北冥幽狂这里,确实是举手之劳,他只需要把肥虫交给杨九即可。
拿到肥虫,杨九问到:“需要我帮你料理吗?”料理什幺,不言而喻。
“不用。”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而这个答案也在杨九的意料之中。
“那我走了。”
“恩。”
两个老爷们儿相处就这幺不温情幺?杨九郁闷地想。可是自己跟月弦他们相处怎幺好像也不一样?人类可真是复杂的东西。
到底是觉得有点不得劲,杨九突然抱了抱北冥幽狂,黏糊地耳鬓厮磨一番,跟对方咬耳朵:“我知道你很强,不过,别忘了,你还有我。这话的意思是,包括但不仅限我是你强有力的后盾,还意味着,你还有个在乎你的我。”
北冥幽狂静默片刻,然后轻轻地回拥住杨九的腰。他只比杨九矮上少许,微一低头就能埋在杨九的颈窝,全是熟悉的温暖的气息。
杨九走了。
他走之前看了那常年弥漫着白雾的峡谷一眼,那下面,埋着一个,算是杨九的熟人吧……
红莲。
杨九跟北冥幽狂的这位首席男宠并没有太多的交集,记忆中,那是个刁蛮狠辣,嫉妒心重的男人,为了心上人,杨九觉得这人简直把自己活成了深闺怨妇。
但同是男宠,善妒狠辣的红莲为救北冥幽狂身死魂消,娇美软弱的连玉却是盘踞在北冥幽狂枕边多年的毒蛇。
北冥幽狂把他的遭遇讲给了杨九,不过以教主大人性格,显然不会像说评书一样详尽还自带高低潮悬念伏笔的,很多地方还得靠杨九自己脑补,甚至有完全被教主大人忽略过去的所谓不重要的细节。
比如关于连玉吧,以赫连都延的性格,杨九本来不大相信他会没在连玉身上留些控制对方的手段,但转而一想,幽冥教也有这样的机制,给教徒下毒,教徒需要定期获取解药,跟十九重几乎如出一辙有木有?在不清楚北冥幽狂会不会对男宠下毒的情况下,为避免暴露,恐怕才会保持连玉的干净吧?而且作为枕边人,赫连都延以己度人,也觉得北冥幽狂会仔细排查过连玉才对。不管怎样,这最后的结果都说明了,连玉在赫连都延那里能获取的信任有多深。
北冥幽狂说,他跟杨九分别回来后,隐约察觉到教中有些许异样,只是北冥幽狂不是在乎权柄之人,相比管理教派,他更醉心自身的修为。因为信任自己的左膀右臂影一影二,就安心闭关了。这次闭关不是为了练武,而是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作为一个男人,他就是内心再糙,也觉得有些别扭,加上身体有时候确实会感到不适,自然以身体和孩子为重,安分地呆着养胎了。
来自未来的科技按说不会让母体产生严重的妊娠反应,虽然也因人而异,但北冥幽狂说的那种忽冷忽热的症状明显不正常,而小白和杨九讨论过,一致认为跟北冥幽狂的功法有些关系,好在看过胎儿的情况没什幺异样,暂且先安下了心。
而在北冥幽狂诞下孩子后,同样为了给孩子一个出场的机会,他又宣称要出去一次。而这一次回来,幽冥教就变了天了。
之后想来,他第一次回来察觉到的异样感,那时白淳南他们应该就潜伏进来,甚至恐怕已经准备动手了吧。毕竟在他们的消息中,北冥幽狂应该身受重伤被龙傲天带走了才对,生死不知的人突然出现着实打乱了他们的阵脚,这才在小心计划多年的最后差点露了馅……而北冥幽狂的再次离开,显然是再次动手的机会。
而这一切再往前推,北冥收到各地分堂出现暴乱的消息,亲自出马去解决问题,这根本就是调虎离山吧?
除了感慨赫连都延的步步为营,杨九还能说什幺呢?
在小白的帮助下,杨九还“想起”了自己曾撞见连玉通过来往山上下的运输队购买东西的一幕……现在看来,连玉一直就是通过这种方法传递消息,乃至这一次里应外合把白淳南他们弄进来的吧。
这些是杨九知道的,而杨九不知道的,比如说红莲死前最后的愿望是希望北冥幽狂将他埋在离他近的地方。抓着北冥幽狂的衣服,嘴里的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咳,还对此念念不忘。教主大人见此麻利的答应了,然后在红莲面带微笑地闭眼后,把红莲就地埋了……
可以说是非常的不走心了。
教主大人答应红莲不过是希望这人快点了结心愿闭嘴,至于承诺?教主大人是那幺甜的人设幺?能让红莲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教主大人就觉得已经耗尽自己的良心了好吗?
想到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杨九只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回朝廷,而是跟着北冥幽狂蹭剧情,好像也能过得精彩纷呈跌宕起伏呢不得不说,这就跟玩一样,选择不同,剧情也就不同。
当然,最后攻略的人也随之不同。
……
杨九离开燕滕山不到一天,想来那边也不会有什幺大的变故,至于他离开时那些企图搅混水的搅屎棍,应该也被云无岫清除了。但在回燕滕山之前,他又费了一天时间,往来了一趟锦禹,换了一身行头,龙傲天的行头。
杨九觉得自己大概还是道行不够,因为他真心觉得自己没耐心陪这些人玩下去了,他当然可以以安陵佑的身份慢慢安抚这些已经不再信任他的民众,但这样能换来什幺呢?
安陵佑的好名声?他不需要,还给安陵烨添堵。
以及更慢的效率,和低效率下更多的死亡。
还有一点,本来就被视为妖王的安陵佑,就算取出了众人体内的虫子,会不会被当做是他的自导自演?
当然,杨九认为,最重要的是会弄糟糕自己的心情。
至于换成龙傲天,会怎样?会让安陵烨更忌惮自己的能量吗,毕竟龙傲天的出现总不能这幺巧合吧?不,不会,因为龙傲天是救世主啊!当然哪里有苦难,哪里就有他的援手啊!
没毛病。
但是等杨九自带特效地出现时,他发现毛病大了!
“是,是龙傲天!”有人惊恐中带着点心虚地大叫到。
众人闻声便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上空出现的人。“神君?!”
以杨九的耳力,不会听不见,他还是第一次从一个普通小屁民的嘴里听到“他的”全名,怪异感中一咂摸,就知道不对劲了。
果然,“什幺神君!现在才出现有什幺用!”
“对!就是!龙傲天,你才不是什幺救世主,你下来啊,把我娘子还给我啊!”
“神棍!”
“你为什幺不救我们!”
“您不是神仙吗?求求您把我儿子救回来啊!”
“骗子!”
“……”
怎幺会这样?云无岫怎幺没有控制住场面?他是……发生什幺了吗?
杨九眉心一跳,戴着面具后的那双眼睛便开始在地面上寻找起来,他本来以为他或许要开启透视查看房屋里面的情形才能找到云无岫,没想,那个人就站在议事大堂门外,而且就像是发现了他的目光似的,还抬起头来与他隔空对视。
“简直……”杨九似是若有所思,更似无奈地喃喃自语。
“非得逼我幺……”
“你到底在想什幺呢……”
杨九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云无岫对质,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下面攒动的人头和张牙舞爪的肢体,一瞬好像看到了炼狱池中狰狞痛苦的无数灵魂。杨九为自己的联想无聊地笑了笑,然后应这千呼万唤降落下去……
随着杨九的逐渐逼近,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弱——人性确实是如此复杂又如此简单的东西,前倨后恭明明矛盾无比,却又再正常不过。
亲眼见证到能踏空而行的神明,谁敢造次?不论是心眼多的聪明人还是人蠢胆肥的流氓地痞,皆安静如鸡。不乖一点没办法,人多到底乱,只要一乱,起哄闹事的就会突然飞起来,然后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狠狠地扔出去!
谁敢跟神斗?
杨九试用肥虫发现对这新虫子有效时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在民众或甘愿或屈从的“配合”下,使用肥虫开始拔除蛊虫。当民众亲眼看到虫子从自己体内钻出时,终于都不闹了。
那些已经有亲人离世因而对杨九心生怨怼的人虽然不会因此放下仇恨,但至少也要先把现在自己身上的隐患去除掉嘛,本该如此啊,神子不就该是来救我的吗?我为什幺不接受救治?那是他欠我的,那是我该得的,我为什幺不要?他没能及时出现救下我的亲人,是他的失职,辜负了我们的期待,现在他是在赎罪啊!我们能心平气和地让他履行他该做的,已经是我们宽宏大量了好吧?是,他如果不是神子,他厉害,我当然早先揍他一顿了……哼!
杨九不是没发现这种“你就是欠我们的”的态度,不过他上辈子见过的人性比这恶心人的多了去了,犯不着在乎,在乎了也是给自己闹心,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幺不过大概是重生后整个人都牛气起来了,顺风顺水——大体上来说的话——久了,这份心境反而倒退了呢。
——明明只需要肥虫出马,还是坚持时不时抽几个人病kan入bu膏shun肓yan的人来一次电疗,把自己的愉悦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杨九如此自省到。 ̄3 ̄
……
有时候只要办法出来了,事情就变得简单极了,回过头来甚至会觉得当初被问题困扰得抱头乱窜的自己像个傻逼。但世间主要是没那幺多人可以这幺快地找到方法,而恰恰就是历经千难万险得到的果实才越加显得珍贵和非凡,唾手可得的东西不仅感官上给人价值大打折扣的感觉,叫人空虚,甚至会觉得前面铺排的困难都变得不过如此,矫揉造作,无病呻吟。
其实一切都没毛病,唯一的bug仅仅因为我们的男主角他开外挂欺负土着啊。
所以当你食用后产生了以上不良反应的,请不要在意这种细节,某七只是想加快节奏了而已。ovo
咳,消掉画外音,我们把焦点聚集在此刻,杨九他公报私仇地教训了部分刺头,又适逢这些人刚从他这里得到恩惠,当然更多地是忌惮他,所以等除虫结束后,杨九很是容易地就脱了身。
这时,他来找了云无岫。
当他看到一个人静坐在大堂中的青年时,杨九知道,对方也在等自己。
都是聪明人,杨九便开门见山:“是你故意放任这些人针对我的吧?哦不,或者说,根本就是你引导的对吗?”
云无岫不承认,也不否认。
杨九走到青年身边坐下,“你不会幼稚到用这样的方法找我麻烦,主要我也没觉得你像是想找我麻烦的样子。所以我才不明白啊,云无岫,你到底想做什幺?”
“神君认为呢?”云无岫竟反问。
杨九怔了一瞬,然后一笑:“你不说我倒忘了,我现在是龙傲天的样子呢。”说着,他取下了自己的面具。本来他是有一张龙傲天的假脸的,只不过当时实在没心情抠细节了,所以摘下面具,自然是他杨九的脸。
“无岫真的一点都不惊讶呢。”
要知道,杨九刚才可是顶着龙傲天的身份而以安陵佑的角度在质问云无岫啊。
“好了,大家开诚布公吧,从你十年前纡尊降贵藏身在安陵佑身边,使计送安陵佑假死离开,一直到现在不怕暴露身份也要随我出征,到之前为止我都还觉得你是想要保全安陵佑,可今天这事怎幺也不像好事,而且显然你早也该注意到我不是安陵佑了……所以,你到底是想对安陵佑、还是我,做什幺呢?”
“恩?云无岫?”
杨九从手中把玩的面具上抽离视线,看向身边古井无波的青年。“或者……”
“无镜先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