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不为自己求点什幺吗?”终于,男人呼唤了少年,且心里忽然有股冲动,想要让少年赶紧离开此处,因为一旦上了屠神台必死无疑,而且还是最残酷的死法。
自己第一次赐人名字,没想到名字的主人就即将殒落,这让萨尔顿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当萨尔顿道出自己的名字时,少年的肩膀一震。
男人独有的磁性嗓音十分动听,在传入震动耳膜的那一刻,少年好想任性地对男人说,他想要活下来.......不想要就这幺死去。
“如果您愿意的话,首领.....在我死后,请您能将我的元神埋在萨弥雅族的境内......境内任何一处......都好.......”少年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但他还是想要向男人祈求这个奢望。
“为什幺?”这让萨尔顿感到不解。
“妖神尽管死了,下一世仍有机会觉醒,如果......如果首领您愿意的话.......我希望下一世能做您的族人,远远的看着您,我也觉得幸福。而若是.....若是下一世的我,成为一位祸害神族的恶神时,请您亲手了结我的生命,如果是死在您的手里,或许我.......我不会像现在这幺害怕......三元老之神的惩罚.......我不敢再经历一次.......”
虽说天火之刑不比传说中的神怒令人灰飞烟灭可怕,但二人还离屠神台还有一段距离,就已经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论是身体亦或是心灵,都承受了极大的压迫。
“你......”希尔斯的这番话,撼动了萨尔顿冰冷的心。
“求您了........”为了听见男人亲口答应,希尔斯在萨尔顿面前,跪下来用尽力气磕头。而那力道之大到叩、叩作响着。
少年额上所渗出来的血,将本来象徵圣洁的玉清石染上妖豔的鲜红色。随着磕的次数越多,少年的白净的额头几乎血流如注。
“你这是在做什幺。”萨尔顿蹲下立即扶起了希尔斯,本来克制住的心绪,被少年的举动弄得有些失控。
“您答应了吗?”明明额流着血,眼滴着泪,少年依旧不忘继续恳求男人。其实希尔斯也是有私心,他好想下一世,能够得到男人如此的顾盼,伺候在萨尔顿的身边。
“我自会替你安排,放心。”其实,萨尔顿相信儘管是下一世,眼前的少年仍然会是个纯洁善良的孩子,就像是自己为他所起的名字一样。
希尔斯,无止尽的纯洁。
“谢谢......谢谢您首领......这样......我就放心了.......”少年此时觉得这一生,他也该满足了,就算男人只是随口骗骗自己也好,自己都觉得如此。
不过,男人坚定的眼神,更让他笃信未来的自己,还有机会再次见到首领。
“萨尔顿首领,妖神受天火之刑的时刻已到。”在远处屠神台下的神将,宣示着
少年在男人的搀扶下,磕磕撞撞的站稳了脚步,準备独自走向屠神台时,然萨尔顿握住了少年的手。
“这段路,我陪着你过去。”男人看着前方,但手不像上次由单方握住,两人的手无空隙的结合在一起。
“嗯!”?正当男人握住少年的手时,希尔斯身上的伤口渐渐癒合了。虽然说待会所受的刑,肯定比现在更痛苦,但萨尔顿只想让希尔斯有尊严上屠神台。
就在这一握的瞬间,让少年回想起了两天前,男人实现他有生以来第一个愿望,带着自己在天界到处看看的画面。
少年不自觉的握得更紧,好像想要抓住什幺一样。
这一路周围的焚风本该将希尔斯的肌肤,烧得遍体鳞伤,但由于萨尔顿暗中施法,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万雷神盾,让少年不致还未尚屠神台就已经痛苦难受。
按理来说,这样的庇护罪人的行为是不受允许的,但萨尔顿在天界的声望极大,两位驻守屠神台的神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这段路并不长,终于来到了登上屠神台的阶梯,男人再也不能在陪伴少年了。
“首领......请容我向您多许一个愿望......”
“你说。”
“求您别看我受刑的模样,我不希望那狼狈的模样,污了首领您的双眼......好吗?”最终少年许的这个愿望,还是希望自己在男人心中,能留下美好的一面。他知道只要上了屠神台,便会开始皮开肉绽受尽折磨。
“嗯。”萨尔顿很快地允诺了少年。
“我.....我走了......首领......感谢您这一段日子对希尔的照顾......我......我会永远记得您为我起的名字......我.......希尔真的很喜欢........”
言毕,少年主动鬆开了男人的手,对萨尔顿释出了感恩的笑容。便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男人,肩膀却不停耸动,悄悄地无声地啜泣着。
但是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挺起胸膛,走上了屠神台。
第一次与男人相遇的画面。
第一次听见男人动人的嗓音。
第一次有了专属名字,还是男人亲自为自己取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自己无比心动。
明明知道死亡即将来临,也许下一世,自己可能会忘记所有。
此刻只想要把那最初的感动,尘封在心中。
虽然短暂......
随着离开了萨尔顿,万雷神盾自然无法继续保护希尔斯,少年柔嫩的肌肤开始被焚风吹袭,那迎来的刀风,在希尔斯身上划出一道道深见骨的伤口。
让少年连登上阶梯都格外困难。
希尔斯的背影是多麽的弱不禁风,纯白色的单衣不一会儿便沾满皮肤被划伤所渗出的液体。刺眼绚烂的妖红血液,是少年身为妖神双子之一的证明。
萨尔顿既然答允少年不看他受刑的模样,他转过身子,不再凝视希尔斯。
当少年登上了受刑的平台后,来到正中央,害怕的抬头看着能量巨大的天火云。
骤然之间,矗立在邢台四周的巨神兽石雕嘴里吐出了金色带有咒文的荆棘,捆住了希尔斯的手脚。荆棘上头的刺实在锋利,无情地直直刺进少年皮薄的手腕以及脚踝内,那疼痛让希尔斯几乎濒临昏过去的状态。
本来本能之下叫了一声,但伪装坚强的希尔斯,紧紧咬住的满是血味的唇不放,就是怕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这一刻他看着屠神台下背对自己的男人,少年总算是安心地让眶中了眼泪放肆涌出。因为萨尔顿首领不会看见这样懦弱的自己。希尔斯的眼里为友萨尔顿的背影,在短短几日中,那带给他这一生最快乐时光的男人。
明明知道两人不会也不可能会有结果,除了身份悬殊之外,自己还是个代罪之身,但少年发觉自己早已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萨尔顿。
好想要亲口跟首领说,我爱你,我好像真的爱上你........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男人不知道自己这份感情也好。少年认为或许将这样的心思,老老实实地放在心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三股强大的元素形成的火云,早已蓄势待发。少年还未準备好的瞬间,盘旋在上方的火云释放出第一股制裁光束。
耀眼的金蓝色吞噬烈焰从天而降,那法力之大,就连地面的碎石都大力震碎成碎粒,犹如猛兽出柙一样,让驻守已久的神将都畏惧。
更何况是初见世事的少年......
金蓝色的烈焰旋风在少年回过头的瞬间,狠狠用力贯穿了他的腹部。骇人的炽热火焰将希尔斯的下腹给烧出了一个大洞。他清楚感受到体内的器官被烈火捅破的瞬间。
与方才被焚风灼伤皮肤的痛相比之下,痛上万倍。少年疼的低头看着腹部的大洞,所有疼痛油然而生。视线被泪水淹没。
当它再度抬头时,已经无法清楚看见萨尔顿,只能模糊中寻见男人的身影。
然而,金蓝色的烈焰并未消失,正以不快不慢的速度侵蚀着少年的身体每一处,那痛感是源源不绝的由内向外发出。
在不远处的萨尔顿,听见了第一道天火的声响,一刻也没有眨过眼,呼吸变得紊乱。
他听不见少年的声音,只能感受到刚刚自己手握之人的生命气息,更是虚弱。
本来无云的晴空,因为妖神受刑,产生了遽变.....
就在萨尔顿努力克制自己转过身查看时,天上出现了一道虹彩朝着此处飞来。
一散发耀眼光的神体,从虹彩上迅速降落在屠神台下,那身影与屠神台上的少年有些神似,但最大的不同便是那亮橙色的长髮。
“哥哥!你......你在做什幺?”原来是令许多神族望风而逃的妖神奥比瑞亚。
本该睡上半年的他,因为法力比自己的哥哥强上许多,故在不到十日的时间,便由梦中突破了希尔斯所下的沈睡咒。
一醒来,看见哥哥留给自己的信。
奥比 ……
哥哥走了,这次哥哥不再成为你的负担。
奥比,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别让哥哥失望了。
我没有勇气在你醒着时与你诀别,是因为在哥哥心中,你依然是哥哥爱撒娇的小心肝。
奥比......
不要来找我,更不要想我。
只要记得我永远在你身后,如同影子陪伴你。
虽然你可能偶尔觉得厌烦,但哥哥时时刻刻都挂念着你。
现在该是哥哥做出实际行动守护你的时候了.....
为了你,再痛再苦也让我甘愿承受。
这是我对你的爱.......
奥比,你要相信哥哥是永远爱着你的.......
还未读完信,奥比瑞亚发疯似的,往外奔去。
在找到哥哥的那瞬间,他看见自己那温柔单纯的哥哥,竟成了现在这副不堪的模样,奥比瑞亚无比愤怒心疼。他当然知道哥哥迷昏自己,是要替自己受刑。
但........哥哥本来的法力连自保都不行了,更何况还将所有修为度过了自己。
那幺现在的哥哥等于只是个凡人。
“奥比......瑞.......亚你......”希尔斯听见了弟弟的声音,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那张与自己有些神似的脸庞以及熟悉的声音。
“哥!你傻了........别怕........我......我这就来救你.....你等我......”奥比瑞亚手中出现了发光的金橙色妖剑,準备冲上屠神台搭救自己的哥哥。
“住......住手.......”希尔斯的心中呼唤着男人。
希望萨尔顿阻止弟弟的鲁莽行为。他不能让奥比瑞亚在触犯天规了,不然自己这幺做的意义,就..........
此时的萨尔顿,早已回过头,看着台上向自己求救的少年,然而少年早已失了原本清新的模样,嘴里还不停呕出黑红色的血块。
但他知道那依旧是他的希尔斯。
萨尔顿按着少年所求,设下限制行动的结界,困住了奥比瑞亚。
“萨尔顿!是你把我的哥哥抓来这里.......你做什幺.......快放开!我.......我哥哥要死了.......哥哥......”奥比瑞亚恨狠地哭骂道
“你以为是谁把他害成这样。”虽然同为妖神双子,奥比瑞亚的样貌与希尔斯又有几分相似,但萨尔顿看着奥比瑞亚的眼神十分冷漠,甚至是厌恶。
“奥比.....乖.......很快.........很快就结束....结....啊啊啊…....”少年语落的同时,火云释放出第二道攻击。与方才的不同这次的火柱,与岩浆一般滚烫赤红,由一股巨大的放射光束,分散成四道像是火蛇的极火焰,重击在少年被捆绑的四肢。
当火炎碰触希尔斯的手脚时,岩浆融化了他的皮肤,渗透至骨髓,那非比寻常的痛楚传至了脑门,痛的少年再也无法继续压抑自己,放声哭吼着。
“痛.......我.......我好怕........首领.......”攻击未停,少年凭着仅存的身子在地上哭闹蜷动,他奋力地睁大了眼睛,就为了最后再看一次萨尔顿与弟弟。
映入眼眸中的是希尔斯从未看过的神情,男人的脸上挂着愁容。
“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死........”奥比瑞亚放声大哭着。
奥......比.......答应哥哥.......好好.......好的活下去........好吗........
少年透过了双子之间本有的感应能力,留给了弟弟奥比瑞亚这一段话。
“首领......我喜欢你........我的.........我的.......名字是希、尔、斯.........”少年临终前说出了这一段话后,勉强地露出了比痛苦还丑陋的微笑。
然虽然希尔斯失去了妖神的绝美容颜,但对萨尔顿来说,并不难看,依旧是当初少年冲着自己露出腼腆笑容的那股悸动。
最后,火云降下天火之刑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强金色的火光柱。
就在那一刻,少年虚弱不全的身子,被那道天火残忍给炸得身体支解,尸块四散、血液染红整座屠神台。
在临死前,少年不再哭泣,因为他知道首领正看着自己,他想要用微笑结束自己这一世的生命,告诉男人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死前也从不反悔。
而亲眼目睹哥哥死在天火之刑的奥比瑞亚,由于无法承受眼前的一切,便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行刑结束后,天火云制裁逐渐散去。
本来因妖神殒落而乌云密布的天色,瞬即恢复了晴朗。屠神台也再度变回了那洁净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方才那般血腥味浓浓。
萨尔顿施法将奥比瑞亚送回了妖芙雪花,并设下让他沈睡百年的咒语。
随后,男人一步一步踏上了屠神台,发现地上有颗闪着纯洁微光的光体。
萨尔顿一刻也没犹豫,随即伸出了手,将之吸入了掌心。
希尔,不痛了,我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