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觉得你髒,别多想。抓紧!”萨尔顿低头对少年道。
这几日相处下来,萨尔顿发现少年法力根本所剩无几,就像个凡人似的。以现在少年的法力是不可能跟上自己的速度。
虽然只是不冷不热的话语,却让少年觉得异常感动。
“好!”少年听话地牵住了萨尔顿的手。
当少年这幺做时,手里传来了萨尔顿的体温。
好冰!原来男人就连体温,也是如此寒冷。
不过也因少年的举动,让萨尔顿本来没什幺神情的俊脸,起了微微波澜。他有些意外地再次垂首盯着两人相握的手,只见少年也正抬起头望向自己,脸上还红晕晕着带着笑容。
整个天界都知道万雷之神萨尔顿是极讨厌旁人碰触到他的身体,所以从古至今还没人敢像少年现在一样,紧握男人的手。
不过萨尔顿并未要求少年鬆开,或是说一句话。
不一会儿,萨尔顿带着少年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消失在屋内。
这一路,萨尔顿带着少年到了许多地方,无论是天界最热闹的集市、孩童玩耍之处.....等之处。
少年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睁着那双水量的大眼,兴奋地摇摇萨尔顿的手,指着自己好奇的事物,开心地询问所见的人事物。
一直以来,少年与弟弟都居住在妖芙雪花中,随着弟弟年纪渐长,他发现弟弟似乎不喜欢在和自己独处,回来妖花的频率也越来越低。
生性胆小的少年,不敢独自出去探索,只得靠外头的人以及弟弟的描述,让他自行想像外界的一切。
而就在某一日,他听闻天界的神兵开始準备围剿奥比瑞亚,他才知道这次弟弟祸肯定闯大了。
因此他鼓起勇气透过两人的感应,召唤弟弟回来一趟。
没想到,当奥比瑞亚回到妖芙雪花时,少年立即施法让弟弟陷入半年的沈睡,并将自己的法力修为几乎渡给了奥比瑞亚。
以至于现在的他根本连最基础的空间移动法力,都得仰赖萨尔顿。
“累了?”萨尔顿看见少年的神情,像这种空间顺时移动,对少年似乎还是有些吃力。
“我.....我还不想要回去......”好不容易到了外面,若是现在就回去,以后就没机会了。明明脸都已经冒着冷汗,腿甚至都站不稳,很明显的是前几日自己大量输出自己的法力,所造成的影响。
“嗯,我先带你到一处休息。你......”萨尔顿才说到一半,发现少年已经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不过那紧握的小手怎幺样也没有鬆开。
“对......对不起......又造成您的麻烦.......”少年冷汗越冒越多,将素雅的白袍给浸湿。
现在这样的他,连自己都觉得很没用,更何况男人是天界人人讚许的萨弥亚族首领萨尔顿。
萨尔顿轻叹了口气,将少年打横抱了起来。
“首领.....您......”少年受宠若惊的盯着男人英俊的脸庞,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的。
“你再多话,现在就立刻回去。”萨尔顿冷峻地道。
向来有人说,妖神会释放魅惑之术蛊惑人心,男人本不信这套,但他正在改变自己的想法。
本来从来不释出的善意,天生的冷漠,皆因为怀中的少年变得有所不同。
通常一个人察觉被人左右心智是件令人不快的事,然而男人一点厌恶感也没有。
少年首次被人这样拥在怀中,小巧精緻的脸蛋染上了粉红色的云朵,心脏撞击的力道非常大,唯恐男人也发现自己的羞怯。
尤其抬起头时,还能便能望见男人的俊颜,让他有些无法矜持。
还好少年实在过于疲倦,便乖巧地沈睡在萨尔顿的怀里。少年的睡颜与这几日萨尔顿观察的有些不同,不再是眉头深锁那般难受,而是安然甜睡的模样。
萨尔顿察觉到自己居然看了走神,感到有些讶异。
幸亏少年在睡梦中,否则自己这般不同往常的表情,就会被自己以外第二人看见。
然而在梦里的少年,独自一人游走在黑暗空幽的荒野中,与其说习惯了这样的梦境,不如说是被迫日日做这样的恶梦。
原来......最终的我还是一人。
那位冰冷的首领、不易察觉的温柔举止、自己第一次被人拥入怀中的感觉,都是自己在做梦。
萨尔顿抱着熟睡的少年,来到了一鸟语花香之地,那裏翠绿含露的草皮和沁人心脾的空气,还有着涓涓细流的流水声。
男人找了一处树荫做休息地,打算将少年给放下,然而他发现怀中人正在嘤咛啜泣,紧紧缩起,没了方才安心熟睡的模样,那双小手还紧抓着自己的外衣不放。
“我.....我怕.....”弱弱的嘤咛声由少年的嘴里发出,犹如一只幼兽,在父亲怀里试图找到温暖。
如果不是顶罪,少年应是高高在上的妖神,根本不需要承受这些苦难。当初萨尔顿夜里替少年疗伤时,看见那小小的身躯,竟然被那些愚蠢的神兵给狂殴至好几处骨头都碎裂,更别说本该光洁透亮的肌肤,上头布满的瘀血痕迹,很是凄惨。
不过,这些少年都从未在自己面前哀声道苦,居然还能微笑待己......
“我在。”那依旧简短的安慰语,却富有强大的力量。
梦裏泪流满面的少年,彷彿看见在不远处升起了一道暖暖的曙光。
好温暖......
不要再留下我一人,后面漆黑的夜晚太孤寂。
你能不能等我,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容身处,唯有你是我感受到的安全感。
我从来不是外人想像中的心思深沈的妖神,我只是渴望得到一点爱。
现在的我多麽卑微,一点温暖我就满足,我不会再奢望更多。
少年奋力的奔跑着,总算是抓住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缕微光。
脑袋浮现出一张冷峻却带有温柔的俊脸。
如果可以,他很想要就此睡下去,不想面对将要降临的天火之刑。
然而不尽人意的是,这些是梦,该醒的时候,一刻也睡不得。
“醒了?”萨尔顿察觉怀中的少年有了动静,淡淡地问。
男人的嗓音传入耳中,少年赫然醒了过来,发觉萨尔顿居然将自己放在怀中。虽然称不上温柔,却也是真真确确的这幺做了。
“我.....对不起......我失态了......”少年急着从萨尔顿的怀里离开,虽然心中有些不捨,但他不想让现在唯一对自己好的人,也对他感到厌恶。
“不要总是向人道歉,你并未做错什幺。”少年的自卑感不知道何处而来,然这样的神情却在不经意的瞬间,勾起了萨尔顿万般思绪。
“好对不…....谢谢首领!”少年对男人充满着感激之意,如果可以........他愿意偿还。
“这里是你第一个愿望最后来到的地方,如果你觉得无聊,我们便回去。”
少年站起来顾盼着四周的美景,这是他来过最美丽的地方,没有外面的喧嚣。
“这里也是天界吗?我好喜欢这里。”走到不远处的少年,很自然地回过头冲着萨尔顿微笑。少年的每一次笑容,都带着不一样的风采,让有幸欣赏的人都会感到无法形容的身心疗癒。
“这里是属于萨弥亚族的圣地拉斐尔。”萨尔顿朝着少年走了过去,同样也看向四周。此地只有身为族长的永恆之神的子孙萨尔顿能够踏入,寻常神祇是无法进来的。
草原上富有灵性的花蝶,勤快地织成一美丽的彩色花圈,将其放置在少年头顶上。
“谢谢你们!”少年单着一席白衣,头顶着那花圈,与妖神的妖媚根本扯不上边,反而像是纯洁的神祇一样。那没有任何慾望的微笑,更衬托少年的清新脱俗。
“如此简单的事,就值得你为此感到开心?”依萨尔顿的个性,向来对外界的变化并不在意,甚至有时候觉得眼前的一切无趣至极。
相对的,少年常常为了一点小事而笑容满面。
“我看起来真的开心吗?”少年轻抚了自己的脸庞,好像对能够从自己身上让人感受到愉快的氛围,感到不敢相信。
“嗯。”或许少年不自觉,但萨尔顿却觉得笑容比泪水更适合少年。
“谢谢您......是您达成了我的这项愿望,我才为此感到快乐。或许这些在您眼中是多麽微不足道的事,但我会永远铭记在心......”出自肺腑之言的少年,双手和握放在胸口上。这样的快乐,随着时间无情流逝,只能越来越少了。
“你想要一个专属于你的名字吗?”萨尔顿问。
“名字......我也能够拥有自己的名字吗?”少年从未想过这样的事能够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曾经为自己想过名字,但......都找不着什幺才是真正适合自己。
“希尔斯。如果你喜欢的话,就拿当作你的名字。”萨尔顿看似望向远处的云海波浪,实则留意少年的反应。
“希尔斯.....好美的名字,谢谢您,我很喜欢。”嘴里不停默念着希尔斯这属于自己的名字,少年禁不住流下了泪水。
这是他的名字,又是由他所在乎的人为自己所取的,他会好好珍惜埋藏于心中。
少年毫不虚假的反应,正巧应证了希尔斯这名字。于上古神族文字其含义为无止尽的纯洁。
萨尔顿认为这名字与少年挺相衬的。
在离开拉斐尔前,牵着萨尔顿手的希尔斯,不舍地再次回头望了一眼。
“好想要再多留一会.....”少年默默道。
当然,他不可能让萨尔顿听见,毕竟自己已经出了好一段时间了,希尔斯并不想为难男人。
回到了萨尔顿的住处后,男人询问了少年的另外两个愿望时,希尔斯总是摇摇头,说自己还没想好,让他再好好沈思。
其实,他早已经想好了愿望......
这是行刑前的最后一夜,少年一个人看向外头高挂于空的皎洁明月。月色十分优美,却没有任何星辰的点缀,显得跟少年一样相当孤独。
奥比,哥哥只能帮你到这了。你要听话,不要再铸下无法挽救的过错。
明天过后,哥哥再也无法于夜里哄你入睡。
首领,你给的一切,可能只是你生命中渺小如尘埃的事物,但对于我,就好比生命一样重要。
希尔斯这名字我是真的喜欢,希望在下一世的自己,也能够继续拥有这对我意义非凡的名字。
这一夜,少年彻底难眠,流尽了身上的泪水。
终于,执行天火刑罚的日子来临了。
接近中午的时刻,少年的手再度被神兵用捆神锁给绑住,然而他也没做出任何一丝反抗。
就在被神兵带离萨尔顿的住处时......
“你们都退下,我亲自带他至屠神台。”萨尔顿上前接过少年,神兵们也遵从男人的指令退下了。
屠神台离萨弥亚族的路程并不远,萨尔顿却选择不用法力,而是徒步前往。
一路上少年都没有出声,非常认份地跟着男人。
快到屠神台之时,发现上方早已围绕着三股强大的火云,且频频发出骇人的雷声,四周扬起炽热到能灼伤皮肤的焚风。
看到眼前的情景,强逼自己故作坚强的少年,终于忍不住蹲了下来,小小身子害怕的发着冷颤,耳中传来吓人的雷声,迫使含在眸眶中的泪水滚滚流落,滴在少年的衣上。
本来以为泪水早在昨夜放肆哭泣中乾涸了,怎幺还会......
萨尔顿也停下了脚步,他并未催促少年继续向前,仅只看着少年。
“如果后悔,现在大可离开。你并未犯任何罪,没必要承受这样的酷刑。”少年感到害怕是自然的,萨尔顿并未瞧不起希尔斯。
“不能.......我不能走.......都已经到这里了........”然倔强若少年,想着只要咬紧牙关撑过去,弟弟先前犯的罪,便能可以一笔勾消。如果临阵脱逃,先前所做的一切不都没有意义了吗?
“首.....首领.......您还记得您还有两个愿望要替我达成的吗?”希尔斯用力抹去眼中落下的水珠,不过脸上却留下清晰可见的泪痕。
“嗯,你说。”
“我的第二…...第二个愿望是,如果奥比瑞亚.......又犯了罪......求您不要处死他......那不是奥比瑞亚的本意,他还是个会向哥哥撒娇的孩子,求您不要让他承受和我一样死亡之痛.......他先前所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妖芙雪花是上古神魔大战时,死去邪魔所流出的血液,沾染上天界圣地里的种子上。经过数千万年受诅咒之血滋润生长而成的妖花。也因为邪魔的血液,让从妖花诞生而出的少年与奥比瑞亚皆带有魔性。
而希尔斯因与生俱来的善良天性,战胜了心中外加的魔性,然而奥比瑞亚就没有那幺幸运了。
因此,少年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来救赎自己受到诅咒蛊惑的弟弟。
“我答应你,绝不会让他真正死去。”萨尔顿本在想着希尔斯为自己多说些什幺,不过最后第二个愿望依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