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谢清舒很累很累,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她虽然睡得很沉,却还是有根神经警觉着周围的一切,这是前世的职业习惯,再苦再累也不会全无防备。
半夜的时候,她感觉有股香味扑鼻而来,本能的想要坐起来,却不知为何身躯僵硬,完全使不出力气,急得她满身大汗。
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间歇传来打斗的声音,但她的眼皮很沉很重,完全无法睁开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直到最后意识完全在香味中沉迷,天地一片黑暗。
第二日,她是被几只翠鸟吵醒的,睁开双眼,意识空白了片刻后,她隐约记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却又觉得那些情景只是她做的一个梦魇罢了,否则她怎么还在民房之中,窗台上摆放的两盆心兰草依旧青翠欲滴呢?
慢慢坐起身,她揉了揉眉心,待神智清醒一些后,披衣起床,漱洗干净。
院子里,银发婆婆正在种菜,小小的院子里种满了绿油油的菜苗,空气为之清新,就连吸入鼻中的气息都带着股青菜的味道。
“婆婆,早啊。”谢清舒伸了伸懒腰,主动打招呼道。
银发婆婆看她一眼,笑笑继续浇水。
谢清舒今天的计划是去无极院打探消息,自然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可又怕离开后再不能回来借宿,正思虑着如何在这里再蹭宿时,就听婆婆说,“你这是要出去吧?这几日外面不甚太平,你小心一些,中午回来吃饭吗?”
“啊?”谢清舒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婆婆这是在留她,忙答,“应该能回来吧,如果回不来,我晚上一定回来。”
“那好,我给你留门。”
“谢谢婆婆。”谢清舒出门之后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明明昨天初来时,银发婆婆还没有收留她的打算,为何两个捕快上门之后她就改变主意?还有昨晚的说话声和打斗声,她不会笨到以为真是梦魇,前世的警觉让她明白自己昨晚应该是中了什么迷香或者别的东西,否则怎么会无法睁眼,浑身也无法动弹?
正在想时,心口忽然一动,一行小字出现在脑海当中:神仙倒,中者浑身僵硬,无法动弹,两小时后自解。
谢清舒吓了一跳,扭头四望,附近人流匆匆却没有人关注她,方才那句话又是实实在在从脑海里出现过,可这是为什么?
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听耳边嘈杂起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如同潮水朝耳中灌入,轰轰隆隆使她耳膜作痛。
“你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的丑事,你相公跟隔壁的寡妇勾搭不清,你还蒙在鼓里呢,傻婆娘。”
“怎么可能?这事你也想骗我,昨晚明明寻花姑娘先看上我的,是你小子仗着财大气粗抢了她的初夜,还在这儿装什么清高。”
“欠我的钱不还,还有脸在这儿大吃大喝啊你。”
“我想要什么?自然是想要你了,我的美人。”
……
各种各样的声音纷杂入耳,如同洪流倒灌,又如巨锤敲击,吵得谢清舒眉头皱紧,双手捂耳,险些叫出声来。
蓦然,她的手腕被人抓住,一丝清流徐徐透过脉门流入血液骨髓,所有嘈杂的声源刹那消失,世界恢复了寂静,耳旁虽还满溢着小贩叫卖的喊声,相比之前那般轰烈的声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谢清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暗自舒了口气,转身去瞧握住她手腕的人。
白衣如雪,肤色苍白,凤目如电,即便身处红尘之中,却似活在洪荒之外。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那深巷中药店里的老板。此刻,他淡然看着她,玉般的手指缓缓收回,一言未发便要离开。
“等等……,”谢清舒不由自主喊了一声,白衣男子脚步微顿,站在十步之外回首看他。
在他身旁,川流不息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铺,却都如同繁花似锦,木马流年,在他一尘不染的白衣上留不下任何印记,也不曾让他深沉如潭的双眸留下任何着落的痕迹,他如同天外飞来的谪仙,不沾半点尘世烟火。
谢清舒一时呆了呆,这般出尘脱俗的男儿她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看见,难免心中痒痒,主动上前两步道,“方才多谢阁下帮我。”
“不必。”白衣男子未料她只是道谢,好看的眉峰微微挑起,转身又要离开,却感耳侧生风,蓝影闪过,谢清舒已经并肩而来,满面春风道,“公子,你我已有两面之缘,不知可否请教芳名啊?”
“芳名?”微不可察朝左边让了让,与她保持三米的距离,白衣男子啼笑皆非答,“卓问天。”
“卓问天?问天,连天都敢问,好霸气的名字。”谢清舒假装无视他的洁癖行为,啧啧称赞两声,心中却在想,此人与她前世的怪癖倒是相似,真是缘份啊!
岂料,他二人并肩而行不到十步,就听前方有人高喊,“是她,她就是那个通缉犯!”
下一秒时,四周的人流如同鸟兽状散开,仿佛洪水冲过,整条街道忽然就剩下了谢清舒和卓问天两个人,她愣了一下,四面一看,前后街道都被捕快包围,看样子都是冲她而来,心里咯登一跳,也顾不得去和卓问天打声招呼,转身就朝右边的巷道里跑。
虽然她不明白这些捕快为啥要抓自己,但好汉不吃眼前亏,真的下了大牢,她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世界岂不是只能等死?不走难道留着这里等死吗?那可不是她的风格。
“别跑,快追!”一声令下,数十名捕快分成两队朝巷道里包围而去,刹那便人影全无,躲在暗处的百姓陆续又出现在街道上,仿佛方才的一幕只是有人眼花而已。
白衣如雪的卓问天仍然站在街道中间,看着如同猫般灵巧隐入巷道中的身影,目光微凉,拔步欲走时,目光忽然落在地面的一块玉佩上。
目光微闪,他俯身捡起了玉佩,触手温热,伴随着大脑的阵阵晕眩,他手指微颤,转头又看向谢清舒消失的方向,皱眉想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