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作好几天温知予才知道那天晚上后半场梁萤也去找他了。
头一次去那么奢侈繁华的场,才知道有钱人挥霍起来是什么样,以至于回去上班还有点蹦迪后遗症,盯着电脑时眼前老晃过迷离光线的画面,耳边老有dj声在跳。
大家都在说,顾谈隽那晚带了个妹子在玩,就是温知予,又不是女朋友,只能说是带妹,梁萤知道了,情绪上头过去掀了桌,哭了,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顾谈隽。
有人拍了视频,温知予看了。
酒红色真皮卡座,梁萤哭得可惨了,妆也花了,还带着大小姐的傲慢,在所有人面前逼着顾谈隽不让他走。
她问顾谈隽:“为什么你能对所有人好,就是不能对我好,我爱了你十年啊,顾谈隽,别人都喜欢我,就你他妈的看不见我。”
那种濒临破碎把自己所有软肋尽卸在人前的样子,温知予一个女生看了都觉得心疼。
可顾谈隽没反应,就是没反应。
只跟平常似的说:“梁萤,闹够了,就早点回去睡。你家还有门禁,大半夜在这哭,挺丢人的。”
平静的语气,陈述的话语。
梁萤泪崩。
十年,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少个十年。
听到那两个字,温知予的心莫名抽抽了下。
她想到了自己。梁萤那种光芒万丈的大小姐告白都被拒那么惨,如果是她呢,那种众人围观的场面,梁萤撑得住,她不一定撑得住。
回去肯定还要难受到死的,更别说感情一旦被戳破,那印证着原本的关系可能也会不复存在。
原本可能是朋友,窗户纸戳破或许朋友都做不成。
她本来就是半路跟他认识的,半路加入那个圈子的比不上他们那群人原有的情谊。
他们是资本圈,他们有钱。
如果是她,绝对会被拒绝得更惨。
他们说了,顾谈隽交往过的都是那种很厉害的女生,而那种很厉害的,一定不会是她。
温知予那天夜里因为一秒牵手而冒出来的粉红泡泡被泼了盆冷水似的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天晚上,她在人群里不小心牵了一下顾谈隽的手。
她知道,他肯定也知道。
虽然酒吧不小心碰到很正常,可对温知予来说不一样。那种触觉,她永远忘不掉。
回家后她盯着自己的手,想到那一瞬间顾谈隽冰冰凉凉的手指,回忆了好久当时后劲又有点麻意的感觉。
那天晚上她跟着顾谈隽接受了好多羡慕的眼神,说实话,挺能满足虚荣心的,好得她忽然理解以前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想站他旁边。
跟着人群焦点的那道光,你也能享受人家那种奉承、吹嘘、追捧,谁都喜欢这样的感觉不是吗。
梁萤闹的时候是半夜十二点,温知予回去了,当时是顾谈隽帮她叫的车,怕她出事,拍了车牌要她随时电联。回去后温知予洗漱就睡下了,临了给他发了个[已到家,晚安]。
顾谈隽回得很快,也发了句晚安。
那是十二点。
可十二点,酒吧又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在拒绝梁萤。
温知予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酸酸涩涩,有点难言。
她想,其实现在就很好了。
不贪心,就做普通朋友,做工作上的伙伴,保持距离,分寸守好,就够了。
最近的广告投放要做新的画面设计,美工把文件发来的时候温知予仔细看过了,几个版本都蛮不错,ui什么的做得挺美观细致。
原来这些幕后设计的想法都是温知予来,她喜欢搞这些,现在不一样,事情一多她要顾的其他事也多,招了新人,就交给他们了,她跟着谭丰他们慢慢熟悉外部商务,倒也做得不错了。
起码再出去和其他客户交谈起来,不会那么局促。
她甚至还能跟嘉祯那边的团队简单battle一下,推抗拉扯。
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好相处,多的是阴阳怪气性子难摸,特别对方如果是个难相与的,那简直是工作时的痛苦来源。
嘉祯那边的项目总监是个三十多岁的海归,在这行做了七八年,练就了一身拿鼻孔看人的本事,第一次商讨温知予怕对方觉得她傲慢,一直态度温声温气提问对方想法,他端着咖啡瞧了她半天,说:“这些不是拿脑子就能想好的吗。”
一句话叫温知予回去差点没emo一晚上。
后来她想通了,你对人客气,人不一定对你客气,适当时候也要拿出自己底气,跟有礼貌的人就温柔一点,没礼貌的,公事公办我管你啥。
再去嘉祯时背脊挺直了,跟人皮笑肉不笑搞了几次温柔刀,人说话自然就客客气气多了。
周五,张嘉茂发来信息说下午见一面。
这是鲜少的,看到消息温知予午后的昏昏欲睡都瞬间消退不少。她忐忑,在想他们是不是哪个地方没做好引起投资人注意。
要她过去,这是要挨训了。
每次面对这种大老板她还是会忐忑的,带着最新文件打车去了一趟,到办公室,把早就买好的咖啡递过去,喊:“张总。”记得刚毕业上班进领导办公室都忘敲门,现在还知道摸索投资人喜好买一杯无糖咖啡。
张嘉茂坐办公位上看报表,嗯了声:“坐。”温知予坐了。
他才抬头:“听ken说你们最近做得不错,广告打得蛮好,上个月玩家日活跃量就超一般市场新手游标准了。”
ken就是那个海归。
温知予说:“差不多是这个数。”
“你觉得自己做得怎么样?”
她怎么知道领导这样问是什么含义,温知予揣摩着说:“也许还有要多加勉励的地方,我们还有很多不妥的需要完善。”
张嘉茂想。这姑娘还是这样,老讲场面话。
他感觉是不是顾谈隽教的,要她这么应付自己。
“好吧。”他坐直身,“叫你来没别的,上次发来的新想法可以实施投入,也有不足我标注出来了。然后前段时间我太忙没对你们有太多关注,现在发现做得还不错,近一个月准备再投放多少资金到推广里?”
没挨训当然最好,温知予连着赶紧谈了一下,来的路上做好准备了,营销么,当然是控制最低的成本换来最大利益的回报最好。
说完,张嘉茂嗯了声:“可以,款项不够可以再说。”
温知予松一口气,接着张嘉茂瞧见她眼底下的黑眼圈。
“最近没睡好?”
温知予一顿,说:“没有。”
“那你这夜熬得挺多的。”
温知予想,就是前两天去蹦了那场迪,回去实在整夜整夜睡不着,皮肤状态都差了。
“没有,就是有次端口不稳定要修,熬了两个夜。”
他点点头:“以后注意休息。”
温知予像往常一样汇报完就准备关电脑走,毕竟跟投资人之间还是隔着鸿沟的,她跟张嘉茂很少有其他交流,事实上面都少见。
张嘉茂这个人,也算是比较成熟的性子,比顾谈隽大个两三岁,看起来就很老干部正派的那种,据说还没结婚,跟顾谈隽关系特好。
可跟他关系好,不代表和自己也能一视同仁。
身份上的,温知予摆得还是门清。她只有好好做事,不辜负顾谈隽的内推才可以。
那个六月,她和顾谈隽统共就见了那么两面。六月末难得见到了一次,同样是因为工作去嘉祯开会,张嘉茂有心提携,去了两次业内大佬都把温知予和谭丰给叫去了。
原话是这样说的:觉得你们还可以,可以多过来联络学习。
没想到那次会碰到。
嘉祯每周一下午例行的办公室谈心会,没进去就感受到里头欢庆放松的氛围。
有人站爬梯上挂气球,桌上放满了顶级私房送来的下午茶,温知予跟他们商务部的芸芸混得挺熟了,一过去对方塞了块蛋糕过来,说:“今天顾总来了。”
察觉到温知予神情微变,又说:“今天全场消费都是顾总买单,好像是有新合作,不知道跟张总是怎么谈的,4d全场景模拟端游,反正我是不懂。”
温知予低头拿着叉子戳了戳蛋糕上的草莓,说:“可顾总不是做电子能源什么的吗。”
“那也不影响他再做别的啊,人家多有钱的人,我们一打工的,总不能帮领导操心他们的钱怎么花吧。”
温知予:“也是哦。”
芸芸又笑:“我忘了,我是打工的,你不是,你是为自己打工呢。”
温知予弯唇:“好啦,别贫了,去忙。”
“行,要是想吃什么喝什么的,随时跟我说。今天咱们办公室管饱呢。”
对方走后,温知予状似无意往里看了几眼。
那是总监办公室。
经过透明玻璃窗时无意瞟过去就那样看到了,清瘦的男人随意靠在桌边笑着听人讲话,黑衬显得他斯文又温润,正和他讲话的是他在嘉祯高层认识的人。
“张总上次还和我说你,说老会给底下人灌药了,不知道拿什么迷的。之前说准备把你底下那个开发工程师给挖过来,开多少月薪都叫不动。”
朋友间老开的玩笑,顾谈隽听习惯了,半靠在桌边,手若无其事地玩桌上台历卷起的边玩。
“也还好吧。之前跟他讲不要单拿月薪说事,他不干。”
“那要怎么样?”
顾谈隽抬眼,开了句玩笑,又淡得如风雪俱静:“给人在南华买套房。”
对方拍腿直笑,问他是不是给每个员工都整套房子。
顾谈隽没回,转过头,就是那个瞬间无意看见外头的温知予。她刚好也在看里边,俩人视线隔空交汇,没等他有反应,马上她又移走目光。
像避之不及。
顾谈隽微微讶异。
外头,谭丰在会议室门口喊她了,温知予拿着东西连忙往那儿走。
想到刚刚和他猝不及防的对视。
手指还泛着点不明显的麻意。
脑海里不自觉想起上次那个夜晚,不知道从哪看来的他拒绝梁萤的视频。
她不敢那么主动了。
不敢,表现得那么明显。
很快要进会议室,手机屏亮了。
[jul:?]
[jul:不认识?]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温知予意外。
她看了眼,想输入消息回去,刚打两个字,谭丰说:“做什么呢,咱进去了。”
时间来不及,她把话删了。
那边,看着弹了两下[对方正在输入中],马上又消失。顾谈隽更若有所思了。
这姑娘。
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