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着实难忘凤翔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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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凤翔,苏轼初识文同。

文同,字与可,号笑笑居士、笑笑先生,人称石室先生。北宋梓州梓潼郡永泰县(今属四川省绵阳市盐亭县)人。

在苏轼眼中,文同“甚口秀眉,忠信而文。志气方刚,谈词如云”。

据传文同是苏轼的姑表兄,大苏轼十九岁。在诗书画全能型人才方面,苏轼与文同齐名,巧的是二人不仅是亲家(苏辙之长女苏氏,适文同第四子文务光,字逸民),情同手足,并且同为“竹痴”。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句话,既是苏轼的自况,也是评点自己那位亲家。

据说,苏轼画竹,追根溯源,也是受文同“传染”,并且还是文同授之以技法。苏轼也公开表示,“与可于予亲厚无间,一日不见,使人思之”。

在凤翔,苏轼闲来还曾与弟苏辙写诗唱和了“木山引水”园中景观,但“木山”究竟为何物,只知道是父子嘉祐四年江行赴汴时,杨绛赠给父亲的物件。

兴州(今陕西略阳)太守晁仲约(字延之)工于文学,与王安石、苏轼、文同等都有文字交往,听说晁新开了一处晴碧亭的东池,司马光、文同与苏辙都分别题了诗,自己也题了一首。

在凤翔时,开元寺老僧曾授以苏轼一本介绍烧金方术的书。后来,架不住知府陈公弼的苦苦相求,将书传给了陈太守,结果陈公弼因此受损。此说与陈公弼的个人品行虽不相称,但故事却是出自苏辙著述的《龙川略志》介绍,想必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大致情节苏辙是这样说的:

我的兄长苏子瞻,曾在凤翔府扶风县干过公事,那里的开元寺古壁画很多。而子瞻与父亲一样从小就酷爱书画,因此公务之余,常常一个人骑匹马就进寺赏画,有时候竟会沿墙转来转去专注赏画一整天。

有一次,寺里两位老僧出来向苏轼作揖道,贫僧的小院就在不远,不知能否光临赏光?

苏轼去了之后,老僧说自己有一种用朱砂将淡金提炼成金的方子,通过暗中观察很久,发现苏轼是个可传授之人。苏轼道,我不好方术,即使得到方子,也不可能去炼金。

老僧非常满意道,此方知而不可为,公若不为,正当传矣。

老僧又道,此方非不传人,以前曾传授过人,但得方者往往不是命丧就是对丢官,因此不敢轻易传人。

当苏轼打开书看时,里面介绍说每淡金一两,视其分数,不足一分试以丹砂一钱益之,再掺杂其他几样药石在坩埚里煅烧,杂质就会析出,但金砂不会损耗,反复几次后直到金子色匀乃成。

后陈公弼知道了此事,便向苏轼索要此方,苏轼无奈献出此方,遂百般告诫陈公弼不要试方,陈公虽口头上答应,但私下里却乐此不疲地炼金,以至于陈公弼果然五脏六腑败坏后死去,苏轼也深为自责。

后苏轼在黄州遇陈公之子陈慥,方知是他爹陈公丢官后在洛阳没钱置办田宅,才大量地炼金,以至死亡。

关于苏辙在书中亲口讲述的这件事,我始终难以完全相信。

也许是始终对陈公弼印象不好,将灵异古怪之事转嫁到陈公弼身上也未可知,但这件事反映出来因果关系的确是国人古往今来相对认同的逻辑。

在凤翔府任上时,妻子王弗常常劝苏轼谨慎行事与交游,每逢苏轼外出归来,她就会问的很仔细,说,你远离父母,处事不能不谨慎。不仅如此,还常会用公爹的告诫去提醒苏轼。苏轼与客人在外面交谈,她就会站在屏风后面静听,客人走后,她就对苏轼说,某某人说话两面讨好,某某人与人能很快成为密友,这种人与人结交的快,背叛的一定也极快。

事后,苏轼后来见到的事实果然就和王弗说的一模一样。

凤翔府苏轼住所的一棵古柳下,每逢下雪总有一尺见方的地方不会存雪,天晴后那块地方也是鼓起数寸,苏轼想挖开看看是不是古人埋藏丹药的地方。王弗这时候就对苏轼说,如果婆婆在的时候,肯定不会挖开!

苏轼只好惭愧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凤翔时,苏轼曾经与一位洛阳叫董传(字至和)的人相熟,其时董传作的诗闻名于时,所以苏轼就会在闲暇时与董传谈论一下诗词。

在杜甫的一首诗《题李尊师松树障子歌》里,苏轼觉得“已知仙客意相亲,更觉良工心独苦”这一句太平常了,大诗人原来也会在诗中出现平常的句子。谁知董传听后笑笑说,这两句感慨大概就是为你而发的。就是说,大凡人写诗,用的意一旦太深别人就很少能领悟,这就是所以用心独苦的原因。

不仅如此,苏轼还与凤翔人魏起(字兴叔)谈论过杜甫多个版本中诗句的舛误。我们知道,苏轼的诗多从杜甫、白居易、韩愈等诸人传承演化而来,因此可以看出,苏轼一开始就非常努力地在学习着杜甫老先生等人的诗。

在凤翔时,武功令太原人王颐(字正父)与苏轼相结识,后来两人日渐相厚,王颐曾亲采绛县澄泥与建州龙焙山的苍石制砚,馈赠苏轼,后者被苏轼命名为“凤咮砚”。苏轼爱砚,分别在砚上做了铭,铭文都流传了下来。

王颐还送过苏轼一只盛放舍利的龟形铜盒,只不过后来苏州报恩寺重修古塔,苏轼手边没有舍利可施舍,就把这只铜盒施舍出去了。

在凤翔,苏轼还曾花十万钱从一客商手中买下四块画板,四块画板上是吴道子的亲笔画的四位菩萨像。

据说这四块画板是唐僖宗广明之乱时,有位和尚从黄巢的兵火中抢出来冒死背到凤翔的,和尚后来死在了凤翔府的乌牙僧舍,等苏轼看到时,画板已存放在凤翔一百八十年了。苏轼将此四块画板献给了自己酷爱字画的父亲苏老泉,老泉死后,苏轼应乡僧宝月大师惟简的请求,又将此画板全部施舍留给了惟简所在的寺院。

在凤翔府期间,苏轼兄弟往来唱和的诗文,被兄弟俩编成了《岐梁唱和诗集》,这里的“岐”指的是凤翔,“梁”则是指京师开封。在今天的苏轼文集中,保存下来的共有一百一十二首之多。

在凤翔时,苏轼与终南山下得到一件古器,刚开始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它的铭文中有“宝尊敦”三个字,所以才知道这东西是尊敦。敦,中国古代食器,在祭祀和宴会时放盛黍、稷、稻、梁等作物。出现在春秋时期,后来逐渐演变出盖,到战国时多为盖形同体。常为三足,有时盖也能反过来使用。

在凤翔时,苏轼书写过楚辞一章,书体似钟繇形体,用笔得心应手,可见那时候他的书画水平已经绝出世俗了。

在苏轼眼里,世上还有一种神仙般的生存方式,那就是酒仙。

所以,当他看到凤翔一个村邸的墙壁上有一首小诗时,赶紧地就抄录了下来:“人间有漏仙,兀兀三杯醉。世上无眼禅,昏昏一枕睡”。到了南宋时期,诗人范成大也据此作了首《题醉道士图》:“蜩鷃鹏鶤任过前,壶中春色瓮中天。朝来兀兀三杯後,且作人间有漏仙。”从词意上看,完全是未脱苏轼录诗的窠臼。

在凤翔时,苏轼曾与邠州(今陕西彬县)人张舜民从游。

张舜民,字芸叟,自号浮休居士,又号矴斋。英宗治平二年(1065)进士,诗人陈师道之姊夫。

离开凤翔去长安时,苏轼曾拜访过石苍舒(字才翁),此人是关中最有名的书法家。

应石苍舒之邀,写了几幅字,并在后面表达了自己的书法观点。此时的苏轼认为,王羲之在王献之正在作书时从身后拔不出儿子的毛笔,便知道儿子日后必成大器这种论调不对。在苏轼眼里,精于书法者,并不在于握笔牢固与否,若是那样,世界上有力气的人就没有不擅书的了。只有不受约束地听任笔毫的走向而又不失去法度,才是得到了书法的真谛。

苏轼在阆中人陈汉卿(字师黯)家,见到一副吴道子画的佛像,已是极其残破不堪。

陈汉卿累迁尚书虞部员外郎,好古书奇画,每倾囊购之。汉卿有一子名陈安期,苏轼也见过。但是此画像面前的一只手却是精彩动人,另外嘴唇上也并无点墨,所以如同活人。

等到苏轼再一次见到此画像,就是在京东西路转运使鲜于子骏的家里,这时候画像已经被装裱完好了。不过,苏轼在家里和他在外边见到过的吴道子画像虽多,但苏轼却认为世上所流传的吴道子画,多摩自朱繇之手。

朱繇,五代时后梁长安(今西安)人,工画佛道,酷类吴道子。

苏轼第二次到长安时,在母清臣家里与王颐见了面,并给王颐的《醉士图》写了跋文。后又和了董傅的一首留别诗,本来和诗就和诗了,对于苏轼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在这首和诗里,有一句现代人都耳熟能详的后半句: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当苏轼在凤翔府任上的八月十五,赵令畤出生了。

赵令畤,初字景贶,苏轼为之改字德麟,自号聊复翁,太祖次子燕王德昭元孙,元祐六年签书颍州公事,时轼为太守,荐其才于朝。

后有人评论:“赵德麟、李方叔皆东坡之客,其气味殊不近,赵婉而李俊,各有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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