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救活豆娘谈何容易。
这还得要舟弃竖再去一趟地府,找阎王帮忙查阅生死簿。必要时还得请黑白无常二位鬼差高抬贵手,不要带走豆娘的阴魂。
舟弃竖无比羞臊,为了救活肥肥,阎王动手动嘴又动粗的样子令她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裤子云,纵有气吞山河海纳百川的滔天肚量,但在爱情面前,他也是自私的,枕戈待旦的英雄气慨再也经不起大权在握的阎王对情欲所主打的若稳若现。
然而,豆娘的尸体保鲜期已超过近一年了,如果不能及时想办法施救,就会真的一去不复返,化为千年一叹。
抉择好难!
裤子云私下找到纸间雪,把心中的痛苦和盘托出。
纸间雪告诉他,这是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了,若在得到阎王的帮助,她也许还可凭借万年修为,为豆娘的复活出些力。
裤子云明白,黑峡谷相对平静的时间不多了,来俊臣很有可能随时派兵攻打过来,毕竟,花落花下的逃跑,坐实了他通敌叛国的弥天大罪。
好在贺离骚和方亦曲还暂时蒙在鼓里,他们还以为花落花下被送往长安呢。
裤子云不得不下定决心,一定要尽早救活豆娘。
他找到夫人舟弃竖,为了豆娘,要她再去地府一趟。
“夫人,我本不想要你去地府,那句极富羞辱的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已令我崩溃,然而,没有夫人的帮助,豆娘就将错过复活的最后机会了。”
“......”舟弃竖无声,泪水直流。
“夫人,我爱你,永远。你若不去,那么我就只有去地府跟阎王拼了,来个鱼死网破。”
“......”舟弃竖闭上眼睛,最终点了点头。
...
阴间。黑暗笼罩。
由于舟弃竖刚烧掉了阎王所给的那张名叫“曲径通幽”的地图,这给她带来麻烦。
精心打扮的舟弃竖只得穿过幽冥地,绕过轮回殿,来到“拔一毛”的地方。
她被一群鬼魂跟踪,怎么也甩不开。
只见几个发着暗淡青光的光头厉鬼要抓扯她的长发,想得到轮回的机会。
若在阳间,这些厉鬼都不是她的对手,然而,这是阴间,英雄无用武之地,不一会儿,她便被拔光了头发。
那些鬼魂拿着她的头发去申请轮回的机会去了。
光头舟弃竖被弄得满脸是血,样子非常难看。
她不得不壮着胆子穿过报应殿,差点被那些正在遭受各种各样折磨和惩罚的鬼魂缠住。
好不容易来到鬼市,这是个无比热闹的交易场所,主打交易心肝,甚至爱情的。
“把这个光头女给我抓住,做性奴。”有个高大厉鬼在吆喝。
舟弃竖拼命地跑,跑到一个名为幽冥殿的角落。
这个幽冥殿是专为那些因无法完成未竟之事,而留在人间的鬼魂而设立的,让他们在这里完成心愿后,方才可以离开人间。
在这里,她竟然看到了自己。
看到自己曾经驯化虎三和吞铁兽的画面,看到自己跟裤子云入洞房的场景,看到自己还在解救肥肥,最后她还看到复活后的豆娘......
这些无比真实的场景清晰可见。
不知不觉,她已来到地府的最深处,那里有一片黑暗的湖泊,漂浮着无数挣扎着的亡魂。
“救救我......”亡魂的声音气息微弱,却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她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无头女子,挡住去路。
“别怕,我是钱无用,黑白无常把我的头骨给了裤子云,以助他御剑飞升、王者归来,然而,我似乎感觉到他将败在东方也败手里,你得告诉裤子云,叫他用我的头骨方能震慑住那个无情无义臭不要脸的面具男。”无头女子的声音像从腹腔发出。
舟弃竖很紧张,以为出现幻听幻觉,便加快步伐往回跑。
不料,却跑上了一条黄泉路。
此路是通向轮的必经之路,布满各种各样的陷阱和恐怖生物。
“你,你,你是来找死的吗?”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原来是黑白无常二位鬼差兄弟。
“二位大哥,我迷路了。”黄泉路上的舟弃竖正踩在一头怪兽的脊背上,摇摇晃晃。
话落,黑无常范必究一掌将她推下黄泉路,白无常谢必安赶紧扶起她。
“妹妹,刚才你好险,要是再在黄泉路上走上几步,你可真的没救了。”谢必安说。
“是吗?太感谢二位大哥了。”
这时,黑无常问:“妹妹,你怎么变成了秃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舟弃竖不好意思地回答:“唉,头发被厉鬼拔光了,我在找阎罗王。”
“哦,知道了,哥给你带路。”黑无常心事重重。
终于到了地府。
二位带路的无常便退下了。
身材魁梧、肌肉发达、面容严肃的阎王正在摆弄墙壁上的匾额——厚德载物,一见舟弃竖前来,立马亢奋起来,粗糙的长发长须不断地内卷。
“我的个乖乖,你的头发怎么了?”说罢,阎王向她迎上去。
“为了见你,我把头发全拔了。”舟弃竖撒了谎,深怕阎王动怒,处罚那些拔头发的厉鬼。
“我的个乖乖,感动中。可本王不知道你如此做的目的,难道是在取笑本王一毛不拔?哈哈哈。”
“嗯,就是嘛,我昨天走的时候,你答应给我复制一本生死簿的,哼,一毛不拔。”舟弃竖的语气近似撒娇。
阎王满脸堆笑,只得从办公桌里找出一本生死簿的手抄本。
舟弃竖赶紧查看,终于在中间一页看到了豆娘的名字与出生地。心中一算时间,啊,正是她天牢昏迷不醒、出事的时间。
阎王关上大门,又开始对到手的美人舟弃竖小动作不断,从背后搂着软绵绵的腰,笑问:“我的个乖乖,你要这个生死簿干吗?”
这时,舟弃竖便一五一十地将豆娘的事讲给他听。
“我的个乖乖,哦,原来你想救她,唉,救不了啦,超时啦,大大地超时啦,任何东西都有时效性的。”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是阴间最大的王,你一定有办法救豆娘的,她可是我结拜的姐姐,没有她,我就不会活下去。”
阎王见舟弃竖着急的样子,顿生怜香惜玉,再次箍紧她的腰,微笑:“好吧,本王先得问问黑白无常二位鬼差,让他们把豆娘的魂魄给找回来,不过,这相当于大海捞针哟,得看运气哈。”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是阴间最大的王,权力在手,没有难办的事,我今天就要见到豆娘的魂魄。”舟弃竖语言很硬。
“我的个乖乖,唉,好吧,那你打算怎样让我开心?”
舟弃竖的脸红成炭火。
后来,终于在黑白无常的努力下,找到豆娘的魂魄。
心满意足的阎王将豆娘的魂魄吸入一个精致的葫芦瓶,拧好盖子,递给泪水涟涟的舟弃竖,叮嘱:“一定要小心,魂魄只是个药引,还得靠内功助力,那个叫豆娘的女子方可复活过来,至于内功,本王还真不能帮宝贝你了,毕竟阳间的事我管不着。”
舟弃竖感觉好累,身体像被疯狂的阎王掏空了一样。
临走时,阎王采集了她的不少毛发,打算做一支“判官生死笔”。
“宝贝,本王够努力了哟,就看你能否心怀鬼胎了。哦,不不不,神胎。”
阎王的声音很刺耳。
回到黑峡谷,已是半夜。
裤子云还在床边等舟弃竖归来。
夫妻无语,执手相看泪眼。
天一亮,裤子云带着装有豆娘魂魄的葫芦瓶,与舟弃竖一道,来到黑峡谷的小溪边。
由于舟弃竖不会避水诀,只得站在溪边等他。
...
水世界。监狱。
囚禁的罪犯身陷囹圄,高墙矮门,令人压抑。这里的囚犯被严格规定与限制,吃饭洗澡都得按照特定的时间表进行,囚犯没有自由和尊严,不得不在狭小的空间里度日如年,忍受无边的煎熬和漫长的等待。
然而,美人鱼得到螃蟹监狱长无微不至的关怀,看在她抽时间照管豆娘尸体的善良上,特允许她自由安排受教育的作息时间。如此,豆娘的尸体才没有腐败变质。
裤子云的到来令美人鱼受宠若惊。
“夫人,辛苦您了,您猜,我今天带来什么了?”裤子云抚摸着美人鱼的脸。
“云哥哥,您头发都白成地老天荒了,能在百忙之中把心带来,就是我的幸福了,何必猜呢?”美人鱼微笑起来。
裤子云摸出那个精致的葫芦瓶,神秘兮兮地说:“这里面装有豆娘的魂魄,咱们的豆娘有救了。”
美人鱼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有狱卒过来,将他们带到存放豆娘尸体的小房间。
只见豆娘容颜仍像睡着一样,嘴角似乎藏有浅笑。
裤子云拜谢完狱卒,然后关上房门,让美人鱼挑明珊瑚灯。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瓶盖,一缕幽蓝的烟雾从瓶口飘了出来,进入豆娘的鼻孔。
此刻,房间充满香气,吸引不少发着蓝光的豆豆鱼,它们围绕着豆娘的尸体,快乐地吐着泡泡。
当魂魄的烟雾悉数进入豆娘的体内后,奇迹出现。
天啦,豆娘渐渐睁开了眼睛。
那微微细颤的长长睫毛,仿佛轻轻开启一抹令人心动的黎明;一颗晶莹的泪珠噙于鼻尖,宛如太阳的歌谣在点化人间。
渐渐。她的嘴角有了含蓄温婉的笑意。
不一会儿,酥胸有了微微的起伏。
当裤子云与她的手十指相扣时,豆娘哎呀地叹息了一声:
“云,你该回家吃饭了......”
豆娘突然冒出的这句话,似乎刚醒来,直击人心。
裤子云泪水如注,美人鱼欲哭无泪。
“娘子,你,终于,醒了......”裤子云轻轻扶起她半躺在水草床上。
美人鱼赶紧揉捏豆娘僵直的腿:“姐姐,想死我们了。”
接下来的场景自然是相拥与哭泣。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一切形容词都是多余。
裤子云向豆娘讲述起天牢救仙子们的事件,当豆娘被贺离骚派来的刽子手吓晕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
豆娘也清楚地记得那天天牢里的妹妹们,似乎被寒光闪闪的大刀砍掉脑袋。
“云,妹妹们还好吗?你怎么成了白头翁?”豆娘声音微弱。
“好好好,”裤子云微笑,“因为想你,所以头发便白了,唉,你的命大,多亏夫人美人鱼日夜守护着你的身体,多亏夫人舟弃竖牺牲自己的灵魂救你......”裤子云很激动。
豆娘听得一头雾水。
美人鱼示意裤子云少提及别的事,要他开始发功,以助豆娘早日完全恢复体力。
裤子云这才想起发功一事,赶紧用双手旋转于胸前,运气,发力,助攻。
一道道金光遁入豆娘疲惫的身子。
豆娘的复活吸引来无数的豆豆鱼、水母、海螺、虾米等。
一时间,这一天大的喜讯传遍水牢,激起无数快乐的泡泡。
螃蟹监狱长带领一众狱卒亲自前来问候,小屋被挤得水泄不通,于是,裤子云只好将豆娘抱到监狱放风的操场里。
螃蟹监狱长挥舞着巨大的钳臂,慎重地宣布:“凡人微光,以爱为马;水族文明,为情而歌。鉴于美人鱼一颗向善之心,终究感化一方冰冷,本监狱长宣布,特此上报上层,为美人鱼减刑。”
话毕,掌声四起。
后来,裤子云遵得螃蟹监狱长同意,先将豆娘护送出水世界。
...
刚一出水面,舟弃竖便迫不及待地向溪水中央淌过来。
“啊,夫人,你怎么成了光头?”裤子云惊问。
“我,我,我......”一颗硕大而又坚硬的眼泪挂在舟弃竖眼角。
“豆娘,这位也是我的夫人,她叫舟弃竖,是梨山郡彩霞山玄幻宗门舟弃横的女儿。”裤子云没再追问头发一事,抱着湿辘辘的豆娘介绍道。
“哦,曾在怪兽山见过,我也曾在彩霞山见过舟宗主,谢谢了。”豆娘语速较慢。
舟弃竖微笑道:“姐姐,您是我们的灵魂,感谢人间有您。”
那天。
黑峡谷沸腾了,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大家都为豆娘的复活欢欣鼓舞欢呼雀跃。
没人敢取笑舟弃竖成为光头,而她呢,似乎把秃头一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草坪上。
花上霜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连放九颗梦境丸。
花夕花阳花落花下赶紧围绕着豆娘,嘘寒问暖。
肥肥姑娘揪着司北往的耳朵,把他扯到豆娘跟前,叫他感慨苍天啊,呵。
军师和李舞黛、朱泰山一起,反复用温暖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死里逃生的豆娘。
紫衣大侠、玄武将军、朴承安大王表现得乐不可支。
半边脸雾人师父吸引来不少雾气,覆盖着黑峡谷。
肥肥轻脚妙手地走到豆娘身后,小声说:“姐姐,你有妈了。”
虚弱的豆娘问:“谁?”
肥肥悄悄指了指红衣女纸间雪:“她呀,我们都管她叫雪娘。”
豆娘瞪大了眼睛,浅浅地笑了。
肥肥又跑到裤子云跟前,做了个鬼脸:“云哥哥,你真幸福,有两个老婆疼着,我就只有靠边站了哟。”
那天的阳光很温暖。
军师已拟好给豆娘轮番发功的人次考勤表,以助她早日恢复身体。
豆娘暂时半卧在摇椅上。
“花枝和花头妹妹呢?”她又在问。
这时,裤子云只得告诉她,花枝只有元神在,至于肉身,消失了,包括她的爱人朱雀也一样。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豆娘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纸间雪只得施法,再次从壁画里请出花枝和朱雀的影像,活跃在豆娘面前,互诉衷肠。
至于花头妹妹,都说在京城长安生活得很好。
豆娘这才长舒缓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