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 大明开平卫旧址。 此地本是元上都城,至正年间,红巾军猛将,奇人关先生,率领十余万红巾军,和部属破头潘,自河南,经陕西过河套,一路北伐攻破了此城。 此战也颇有传奇色彩,蒙古人自己的上都老家被汉人攻破了。 自此之后,元上都城便荒废,后来常遇春又攻破此城,但因为病重并未留守。 再到徐达率军北伐,再克此城,将此城攻下,改名为大明开平卫,后来屡遭废弃。 这些时日,因为商旅愈加频繁,大明反而收缩战线,将这开平卫废弃,战线全面收缩,紧靠在如今还未完全修缮好的长城关隘附近。 北元天元皇帝,乌萨哈尔汗脱古思帖木儿,正骑坐在高头大马上,在文武重臣簇拥下,视察这开平卫旧址。 身材魁梧,面貌粗犷,眉头紧锁,一双眼眸闪烁着狼一般的冷厉。 但是看他穿着,除了传统的蒙古长袍,还挂着汉人才会用的玉圭,箭囊上,也装饰着江南地区的精雕玉缀,长袍璎珞,也使用的是江南的丝绸。 更别提他腰间挂着的两把武器。 一把是金鞘的蒙古弯刀,另外一把则是镶嵌着红色宝石和蓝色宝石的中原汉人样式宝剑,这无不说明,这位北元最后一任皇帝,并未忘记中原的繁华富庶。 他低喝道:“脱因帖木儿,你说,这朱棣为何要将大都还给俺等?” 被称为脱因帖木儿的大将,自然就是王保保亲弟弟,秦王朱慡王妃王敏的亲哥哥,他此刻是北元的平章政事,统帅着大哥王保保留下来的十余万精兵,是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的铁杆支持者。 而且,他和脱古思帖木儿都有个共同点,他们都深受汉化,故而才会抱团。 如今的北元,蒙古人互相之间攻伐杀戮极重。 脱因帖木儿道:“大汉,俺猜测,是因他们想要咱们靠近长城关隘贸易,这燕王朱棣,狡猾的紧,他不留开平卫,俺等各部帐不管买盐巴买茶叶,都需去他北平附近的长城关隘交易,此消彼长,我等部族就渐渐南移。” 天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狼一般的眼眸闪了闪,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咬牙道:“这长城实在我蒙古诸部心腹大患,一来能抵御俺们进攻,二来它使得俺们只能抵近长城关口买茶,朱棣和那个朱慡,在北地那么多关隘,却只开了三个关口可通商,如今用来赏赐阿速军的丝绸和茶叶都不够了……” 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说完,眼神忌惮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近卫军。 而脱因帖木儿也是一惊,重重地皱起了眉。 长城,并不单单是军事防御功能。 它还有经济调节功能,当大明掌控了北元的经济命脉,当北元想买茶叶和铁锅,还有盐巴时,只能在大明官府指定的几个关口贸易,这就使得北元捏着鼻子也得认,很多蒙古小部落,已经受不了在漠南漠北吃沙子,偷偷内附,就住在长城周边放牧,渐渐形成了朵颜三卫的雏形。 而天元帝所说的近卫军,此刻正簇拥在他身边不远处。 这一大群身披重甲,体型魁梧的近卫军,不同于其他蒙古人和色目人。 这些近卫军碧眼卷发,汉人称他们为“绿睛回回”或者是“碧眼回回”,他们又叫阿速军,乃是高加索一代的车臣人,因为善于骑射,又不惧死战,故而被很多大元皇帝招揽为亲卫。 就在几十年前,他们的祖先还跟随蒙古铁骑的脚步,饮马多瑙河畔。 当时的大元,疆域数十万里,北逾阴山,西极流沙,东尽辽左,南越海表,汉唐极盛之际不及焉。 在蒙古人的近卫军中,除了本部的万户怯薛军,就属阿速军最受崇信,这帮职业化的近卫军专门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 因为大元自从元世祖忽必烈死后,几十年间换了很多个皇帝。 而且皇帝都很短命。 最频繁的时候,四年换了七个皇帝。 大汗和太师,丞相之间权力倾轧十分厉害,说来也是讽刺,杀蒙古人最多最狠的就是蒙古人,杀蒙古皇帝最多的还是蒙古人。 游牧民族和汉人不同,似契丹,蒙古,女真等少数民族,长子长大之后,就分出部帐自己成家立业,而独宠守灶儿。 所谓的守灶儿,便是最小的儿子,因为年岁大的儿子在成年后都分出去了,只有小儿子在身边,家里的好处自然都是小儿子占,当年蒙哥大汗死于钓鱼台后,他弟弟守灶儿阿里不哥很得蒙古诸部大汗拥戴喜爱,就在草原继位。 但是元世祖忽必烈在汉人儒臣,佛教喇嘛的帮助下在中原继位,一山不容二主,他杀回去夺位后,将阿里不哥幽禁毒杀。 自此,这就开了蒙古人为了大汗之位疯狂厮杀之路。 元朝皇帝对于自己人都信不过,所以近卫军全都用阿速军这种碧眼回回,甚至是汉人,高丽人,对于那些本部蒙古人等,却防的紧。 脱因帖木儿重重皱了皱眉,他和妹妹王敏有些相似,不太像是正统的蒙古人,因为长期生长在中原河南一代,而且出生于河南,他自幼接受儒家教育,经史子集也通,不喜欢蓄胡须,只留着两溜山羊胡,面貌白净,身材和周围那些阿速军壮汉比起来显得比较瘦弱,更像是个汉人文臣。 他轻声道:“大汉,您不用着急,俺妹妹观音奴,如今是明朝的秦王王妃,她托人给俺递了一封信,可通过大明的边军卫所,偷偷给咱们运一些茶砖和蜀锦来,俺再想办法从高丽买一些丝绸和茶砖。” “嗯!” 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点了点头,想起高丽,他那狼似地眸子又闪过恨意。 “高丽蛮子,比南蛮更为可恶,那吴王朱元璋,尚且知道尊崇俺等大元北主,俺派去高丽宣旨让他们上贡的中官,竟然被高丽蛮子鞭答辱骂,可恶,可恶!” 北元和高丽国一向是朝贡藩属关系。 以往,高丽国王见到北元皇帝使臣都得跪着迎接。 在元顺帝时期,因为高丽王将奇皇后的家族屠杀殆尽,于是元顺帝派遣了一支部队去教训高丽王,谁知,遇到了高丽名将崔莹,再加上元顺帝也不知道脑子哪里抽了,派遣过去的大军居然没有带足够的后勤辎重,想着和镇压中原汉人一般,就地取材。 而且,北元也压根没想到,高丽人敢反抗。 于是,高丽名将崔莹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只有十余骑从高丽逃回。 这一战给了高丽很大的信心,从此以后,高丽就不再鸟北元这个宗主国,处处刁难羞辱。 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上位之后,举行了祭祀天地的仪式,而且按照中原天朝上国的传统,派遣太监中官去高丽国传旨,让他们来朝觐纳贡。 谁知,高丽人不仅没鸟他,还将他派去的高丽籍中官羞辱一顿,鞭答打骂而出…… 高丽人自古就是这样,畏威而不怀德。 而天元帝也没办法,想打可是手下没人,这帮阿速军倒是可以请去打,但是给不起筹码,元朝因为施行包税制,官吏贪腐成风,各级官吏相见都要送礼,拜见上级给“拜见钱”,上级问下级要“撒花钱”,逢年过节要“过节钱”,生日要送礼,打官司要送礼,打完官司不论输赢也要给官老爷送礼。 这股风气自然会影响军队。 如今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就是个傀儡仪仗,他虽胸有大志,却无处施展,也没有银钱收买军队,此时他逐渐有些明白,元顺帝被逐出大都之后,为何会学那汉人的南唐后主李煜,日日作诗词哀悼做妇人状。 做男人难,做皇帝,尤其是末代皇帝,更难! 脱因帖木儿见天元帝这般愤怒,也是无法,他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一大叠钞票来,都是足额的全新大明宝钞,十元一张,以油纸包好,足有两万元。 按照市价,这就是白银一万两左右。 “大汗,这是俺等部落近期跟明人卖牛羊所得钞票,俺知晓您宫里妃嫔,太子,奴仆,赏赐,处处需要花钱,这钞票您拿着。” 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见状,本来狼眸一皱,想要发火! “你怎可……” 话到了嘴边,却见那一叠钞票颇厚……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天元帝最后却咬着牙,将那钞票拿过揣入怀中。 如今的北元,说是一个部落,也不对。 它还保留着大元的仪仗和许多宝册,户籍,甚至华夏皇帝世代传承的传国玉玺。 它更像是一个松散的大部落,彼此之间打出脑浆子。 可是你说它是个部落吧,它又有皇帝,太师,丞相,平章政事,该有的官职应有尽有,而且各处军头的军事实力还很强大,随便拉出来一支都是十几万人。 但尴尬的是,天元帝指挥不动那些军头,他们个个有兵有人,而且还有钱财。 天元帝如今收不起赋税来,自然也就没钱去笼络那些将领军头,再加上他们北元皇室自身的开销就不小,宫里数百妃嫔,番僧喇嘛佛头,色目管事,阿速军护卫,怯薛军本部,处处都要吃喝拉撒。 赋税没人交,银钱没处来。 大明和北元国势国运相比,一个蒸蒸日上,似翔龙在天,一个已经衰败不堪,似那风中残烛。 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将那钞票捏了捏,苦涩道:“脱因,你说我大元也曾发行过至正,中统宝钞,为何无法坚挺,这大明发行的大明宝钞,如此值钱?” 脱因帖木儿摇了摇头。 他虽然知晓诗书,但是经济上的问题,他也说不清。 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将手中的大明宝钞拿出来一张,瞧了瞧,上面竟然印刷着捕鱼儿海的图画,下面还标注,大明捕鱼儿海等字样。 “吴主有大气魄啊……” 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叹息一声。 “信知海内归明主,亦喜江南有俊才……” 他低声吟出一句诗来。 当年,朱元璋在开平王常遇春将北平收复之后,曾经写信一封,招降元顺帝,而且送信的使者,还是他元顺帝当年在皇宫中宠信的内侍中官,中官打着的仪仗,是当年元顺帝派遣使者去其他地方给臣子谕诏的仪仗,护送的官兵,许多还穿着大元官兵的铠甲。 但是他们打着的旗帜,是大明的红旗! 元顺帝接到信后,苦笑三声,当场作诗《赠吴王》一首,让使者带回。 金陵使者渡江来,漠漠风烟一道开, 王气有时还自息,皇恩何处不昭回。 信知海内归明主,亦喜江南有俊才, 归去诚心烦为说,春风先到凤凰台。 …… 海津镇本是一个小海港,元朝时候,这里就较为繁忙。 在大明攻下大都,改为北平之后,这里的海船来往更加密切,如今这里已经是大明的“天津港”,专为迎接太子朱标等驾临,沿途诸卫所将士,全都举起旗帜,因要升国旗奏国歌,放鞭炮,所以周围许多老百姓都来了。 大明建国十七年,太子亲自驾临燕云之地,这还是头一次。 朱棣亲自巡视各处检阅部队,吩咐他们牵好牛马,并且约束百姓。 至于周遭的老百姓,听闻大明太子驾临,也都过来看稀奇。 燕云之地,自古百姓民风彪悍。 而且此地多豪强。 这豪强,说的是此地多宗族堡垒林立,老百姓以宗族为单位,修建堡垒自治,此事在元朝时期尤为明显,因为元朝施行包税制度,就像是草原部落的分封制,皇帝大手一挥,这一片归你了,税你随便收,反正我不管。 这导致各地出现了许多豪强。 而有元一朝,总共才开了十四次科举,三年一次,但是这十四次科举里,汉人中举的少之又少。 这直接导致,汉人里有许多,豪强豪族,世代学习武艺,囤积田地粮食,打造武器兵器,而且知道兵书谋略和天下大事的人才,没有进入体制内。 编制,是宇宙的尽头。 尤其汉族一个人才辈出的民族,长期被压抑,却不给他们编制往上升的时候…… 就算是中了科举的汉人,也不得重用。 比如说施耐庵,大元朝一共百年科举里,汉人中举的屈指可数,他一代大才,硬是让他去钱塘县做个管教书的。 刘伯温也是,博学多才,将他弄去浙江当闲职,管管教材。 还有大部分的汉人中了科举之后,被弄去当家庭教师,管家,仓库保管员,图书馆管理员…… 众所周知,我华夏的教师了不得,自有国情在此。 这样长期下来,汉人多智慧,又多人才,然而不得重用,没有上升阶梯。 于是,豪强们很快就聚集起来办大事,所以在元末,如韩山童刘福通关先生之类的,并非是普通的农民起义军,他们能够和大元的正规军部队打的昏天暗地,几次击溃元军数十万人的围剿,是因为他们都是汉人大地主豪强,既有钱,又有人,而且闲的没事就练兵练枪,早就磨刀霍霍在准备干大事。 如今的燕云之地,这种豪强还很多…… 燕云之地,自儿皇帝石敬瑭将这里割让给契丹之后,历经辽国,金国,蒙古人统治,导致老百姓对朝代变迭习以为常,今朝皇帝朝头坐,明日变换大王旗。 当地的老百姓纷纷抱团组成宗族,村寨。 不管是对蒙古人,还是对如今的大明,燕云之地的老百姓戒心都很强。 一个燕云之地的少儿腰间挎着小刀,跨坐在树上,瞧着不远处明军旗帜招展,军威隆重,咧嘴笑道:“哎,你说这明军武庙里拜的真是岳武穆吗?” 他所问的那树下少年也是腰间挎刀,十分彪悍。 燕赵和山东等地,武风鼎盛,在元朝时候尤其猖獗,民间百姓行走道上,身上都披挂刀剑,防止被打劫,后来元世祖忽必烈还下了禁武令。 到了元朝末期,这禁武令已经名存实亡,因为各地纷乱,老百姓出行纷纷带刀,甚至到了如今,这股风气在北方还未衰减,而因为北地常常被蒙古人侵扰,朱元璋也并未下令禁止民间佩戴刀剑。 老百姓们出远门,走远路,多要准备兵器在身。 今日大明太子驾临,这些燕赵少年郎,纷纷穿着自家好衣裳,腰间佩着短刀小剑,做勇武状,出门来跟着军郎呐喊助威,瞻仰大明官兵威武。 明初文人施耐庵所著水浒传,和尚道士,出行都腰间挂着刀,实则是北方山东燕云等地真实写照。 一来这边拦路劫径的强人众多,二来民风彪悍,多习练武术。 那树下的少年闻言,怒骂道:“你这憨货,岳武穆打的,那是你的祖宗!” 树上挎刀少年却道:“那又咋了,说书人都说‘撼山易,憾岳家军难’,咱崇拜英雄还不成!” “再说,你家祖宗才是金人鞑子,咱是正儿八经的汉人!” 元朝丞相脱脱编撰宋史,采集了辽金旧人的言语,给了岳飞很高的评价,就这一句“撼山易,憾岳家军难”就足以彪炳史册。 要知道历朝历代,编撰前朝史册,基本上是各种黑,元史也没少黑宋人,蔑称南蛮的事儿没少做,将宋理宗的头盖骨做成密宗酒具,将宋朝皇帝的陵墓都挖了,他们在编纂史书的时候,本来没必要写岳飞有多勇武。 他们完全可以换个方式,把岳飞写的不堪一击。 但是蒙古人和辽金旧人,在岳飞死后许多年都感叹他厉害,史书也不吝笔墨,可想而知当年的岳飞有多猛。 尤其是,岳飞还是北人,故而北地老百姓多少年来一直传颂他故事,多有说书人将岳飞忠义勇猛传颂,到了后世因为某个有麻子的满清皇帝极为喜欢听岳飞故事,形成了说岳全传,而当时的满清八旗武庙,承袭明制,一直拜岳武穆和关帝,边关将校卫所,都有岳武穆神像和关帝爷神像。 但是此时,关帝爷还并未被封为武圣,一来三国演义还未流行,关帝被封为武圣,要到明朝末年崇祯时候,明初,但凡是有投军报国思想的北人,无不仰慕岳武穆精忠报国。 那树下少年闻言大怒,骂道:“你是个鸟的汉人,你家族谱写着,你是辽东契丹迁来燕地,你这数典忘祖的憨货,那岳武穆,可没少杀你祖宗!” 树上少年本来还想反嘴,忽然呆住,指着远处海面道:“哇,快看快看,好大的船!” 上百艘战舰,浩浩荡荡,自海上驶来。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那海上战舰,全都悬挂大明五爪红龙旗,红旗招展。 战舰上的大明士卒,统一穿着新式的棉甲,亲卫士卒全都盔甲插着雉羽,威武高耸,而一线兵员全都戴着铁盔,红缨招展。 锦衣卫的大汉将军,在船上就将仪仗展开,这次为了彰显大明天子威仪,朱元璋下令,将天子才可以使用的仪仗给朱标用,并且在应天府的官将中优中选优,专门挑选了数百名身材高大的仪仗兵,为的是给北地百姓,观瞻我大明太子威严。 同时,最新式的盔甲,最新式的洪武一式,全都拉出来,彰显大明武风! 而朱标则是身着明黄衮服,头戴冠冕,在文武群臣簇拥下,站在船头对岸上之人微微招手。 头船靠岸后,有人递上舢板,开始放起了鞭炮。 而大明的战舰,却对着天空,打起了空包弹。 仪仗兵,手持挂着三棱刺刀的修长洪武一式,从船上先下来,待到鞭炮放完,对着天空鸣枪三次。 礼炮,礼枪鸣罢。 船上的大明锦衣卫大汉将军,个个都是身材高大魁梧之辈,先排列整齐,从船上下来维护秩序,他们一字排开,个个怒目而视,威严不可接近。 他们的盔甲既好看,又贴身。 看的少年郎们羡慕不已。 手中的洪武一式,刺刀更是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冷厉芒,松木的褐色枪身,修长,盈盈一握,是所有男儿汉梦想的尺寸。 周围迎接的官吏和燕军士兵,都被这些仪仗队士卒气势所迫,纷纷后退。 太子朱标,身穿衮服,虎步龙行,牵着身高已经到了他肩膀,穿着军装的朱雄英,从船上走了下来。 他们面色凝重,威严不已。 朱标先是眼神柔和,和在前方的四弟朱棣眸子相触,打了个招呼,随后举起手来挥舞了一番,喊道:“天日昭昭,护我大明!” “天日昭昭,护我大明!” “天日昭昭,护我大明!” 周围带来的南军将官,纷纷卖力呼喊,而燕军士卒早已得到小船过来的将校命令,跟着一起呼喊,数万铁血军人的喊叫声,在这海港边上十分威武,声传四野,隆隆作响。 混杂在人群中的色目谍子,蒙古遗民,俱露出惊恐表情。 诸胡惊恐之下,直接跪伏在地。 而之前树上那两个少年,则是热泪盈眶,举起手来跟着大喊,那挎刀少年望着人潮汹涌,红旗飘扬,眼中湿润呢喃道:“我要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