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颐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丑八怪居然也有一天被冠上“美人”这样的称号呢。
舞会结束以后,居然有不少人去问她的地址呢。不过,当听说她已经嫁人以后,又叹息着表示要去堵扬波了。当然结局是喜闻乐见的。
“哈哈哈,太好笑了,怎么会那么巧嘛,你一推,他就掉进沟里去了。真的是好好笑。”庄叔颐捂着嘴笑个不停。
扬波无奈地搅拌好蜜水,递到她手边。“你都笑了一个晚上了,有这么好笑吗?还一大早起来就笑到现在。”
“可是真的好好笑呀。哈哈哈……”庄叔颐好好地笑完,这才举起杯子来喝蜂蜜水,就是这样也差点呛住。
学期结束,小东楼也关闭了。庄叔颐无聊极了,懒散地坐在花园里晒冬日的太阳,捧着书半晌也不记得翻页。
这时候,扬波进来了。“榴榴,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庄叔颐转过头去一看,惊讶道。“自行车?说起来,好久没有骑过自行车了呢,在永宁的时候经常骑着出去玩。”
庄叔颐的话一出,顿时空气便凝固住了。这也怨不了别人,只是因为她自己一不小心提起了话头罢了。永宁,那个叫她连做梦也想回去的地方,偏偏是这大千世界里她唯一不能去的地方。
杨波不忍心看她那可怜的模样,提议道。“要不要去骑车去山上玩呢?我们可以看看风景。”
“好啊。”庄叔颐随即配合地笑了起来。“我要是爬不动呢?”
“我背你上去。”
“说话算话啊。”
在自家花园里的时候两个人没有察觉,出了门,两个人才突然发现这决定似乎有些傻了。哪有一月去爬山的。但是庄叔颐难得地开心起来,杨波也不想扫她的兴致,给她裹上厚厚的大衣,这才出门。
许久没有这样两个人骑自行车出门了,叫庄叔颐有些抑郁的心情渐渐地高昂起来。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笑闹着,将整条街都染上了春天的气息。只是这个季节有点冷了呢。庄叔颐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扬波停下车来,从随身带的包中取出一条围巾来,小心地将自己和庄叔颐都裹上。“这样暖和一点了吗?”
“恩。好暖和哦。”庄叔颐抱着扬波的腰,笑得像个傻子。
两个人共同围着同一条围巾呢。
庄叔颐笑着笑着,眼睛里便流出了泪。这是幸福的泪水。她曾在凄冷的月夜向着上天祈祷过的事情,如今竟真的全部实现了。
她曾以为永远也得不到的,永远也没有办法表白,和阿年的那个永远,竟然真的实现了。他已经永远都属于她了。这个永远不管是到何时,恐怕她今生都不会再有遗憾了。
她幸福得好像在做梦。
“榴榴,我们从这里开始爬不。”扬波温柔地替她整理了衣物,然后牵着她的手开始爬山。“如果累了,现在就告诉我。我们可以休息一会。”
“恩。”庄叔颐握紧他的手,笑着答。怎么会累呢?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她永远也感觉不到疲惫。因为这是她喜欢的那个人,这是她喜欢得不得了的那个人啊。
冬天爬山说实话并不是怎么有趣,山风刺骨极了,连说话也不能。若是吹了一肚子的冷风,回去必定是要感冒的。扬波上来的时候就发觉自己做了蠢事。
他怎么样倒是无所谓,可是榴榴这样体弱的人真不适合冬天来爬山。“你冷吗?”扬波有心想要背她上去,或是就此打道回府。
“不要啦。”庄叔颐一眼便看破他的心思,用围巾遮着嘴,说道。“我们慢慢地上去嘛。我觉得这很棒啊。我不想回去,我们慢一点爬也没关系嘛。”
“冻着可不行。”扬波又一次伸出手将她的围巾理好,免得她露出脖子受了冻。
“恩。”庄叔颐觉得自己浑身暖烘烘的,半点也不觉得寒冷呢。有一股暖流从阿年的手心,传递到她的心里。还有什么比得到所爱之人的爱意更美好的事情吗?在庄叔颐这里,大抵是没有了。
这座山真是矮呀。庄叔颐爬到山顶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好似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从山脚下到了这里。
“好美的风景啊。”庄叔颐遥望山脚,一切都好像虚无缥缈起来,仿若这里便是天上的仙境一般。一个只有她和阿年的世界,可不就是仙境嘛。
“你喜欢就好了。我们坐一会便下去吧。下一次春天的时候再来。”杨波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还不够,又小心地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庄叔颐听罢便笑了。“对我来说,现在就是春天啊。”
“傻瓜。”
有情饮水饱,大抵说的便是这两个吧。
不过杨波一直注意着庄叔颐,一发现她的手在变冷,便立即带她下山。浪漫归浪漫,为这个生病可就好玩不起来了。任庄叔颐再怎么纠缠,他都不肯再多留一会。
庄叔颐气鼓鼓地说。“阿年,你真不懂浪漫,刚刚气氛那么好,你都不……”
剩下的话语便被唇和心跳声吞噬了。
“现在的气氛也刚刚好。”杨波又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这才站直了身体。
庄叔颐难得地害羞起来,别开脸,轻推了他一把。“我说的才不是这个呢。臭流氓。我渴了。”
杨波大笑着揉了一把她那蓬松的短发。“我们去花园弄找一间茶社喝茶吧。你不是说想吃虾饺吗?”
“嗯嗯。”庄叔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两人骑车前往茶社。庄叔颐不怎到这样的地方来,一看到茶社便兴奋。“看那里有一家。我们去那吗?”说来也怨不得她不急迫,这一路坐来,她的屁股都快颠成四瓣了。
杨波转头看去,一看那上面挂着“一洞天茶馆”五个字,立时便拒绝了。“这家不好。你且忍忍,我们去下一家吧。我保证那家的虾饺最好吃。”
庄叔颐见了他那古怪的脸色,觉得奇怪。“那茶馆是有问题吗?”
杨波本不想说,但既然叫庄叔颐起了好奇心,他也无法,只得告诉她。“这都是那等吞云吐雾的鬼地方,你向来最是讨厌。本不想告诉你的。”
“哦。抽大烟的。”庄叔颐立即皱着眉头,用手扇了扇风,仿若真有味道飘过来似的。“没想到上海滩也有这种烂人。林文忠公若是知道国人如此,恐怕要气得从地下跳出来。”
“他可不在乎。这是民国的百姓,不是他大清的百姓,他管这些做什么。好了,到了。”杨波停下车,先让庄叔颐下去,再去将车子交给跑堂的小二看着,还付给他一枚银元呢。若是不这么做,恐怕他们进去喝一杯茶,回来便连个车轱辘都瞧不见了。
“什么民国大清,还不都是我中国人。”庄叔颐说完,便被满目的小点心给吸引了注意力,完全不记得之前的争论了。
杨波洗手回来,发现她还痴迷于隔壁那热腾腾的桌面,劝道。“榴榴,先去洗手吧。”
“我又不用手抓。好吧,好吧,你说了算。虾饺要给我留着哟。”庄叔颐起身,想了想又嘱咐道。
杨波忍俊不禁,这丫头还是这么小孩子气。“好好好。小东楼主不回来,小的绝不动筷子。”
“这还差不多。”庄叔颐笑眯眯地跑去洗手了。
可是直到那满桌的茶点都上齐了,她还没有回来。杨波冲去一看,空无一人。
“榴榴!”
他把她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