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向高听着朱由校的意思,心中不禁翻了一个白眼,就差要破口大骂了。
崽卖田不心疼,爷心还疼呢!!
这锦衣卫百户温越就只是斩杀了上百多余个建虏,将上千名敌虏给击退,又不是在千军万马中取了贼酋首级,更不是犁庭扫穴,将整个辽东辽西收复。
差不多得了啊!
再往上升,这不是给阉党助力么?
等会回去,他该如何和其他东林党人交代?
朱由校极不满意,咂了咂嘴,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孙承宗,问道:“老师,你说说看,这温越该如何封赏?”
这个问题是个对孙承宗来说,是个致命问题!
他刚刚加入内阁,成为文渊阁大学士之一。
若是回答的让朱由校满意,必然会让温越升官,被视为阉党。
若是回答让朱由校不满意,这一来不能遂愿,二来也会得罪魏忠贤,得罪阉党。
这真是两难啊。
不过孙承宗能从一个小小家庭教师,成为现在的天子帝师,是有能耐的,不是虚的。
两边不得罪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拖呗。
孙承宗不动声色,说道:“陛下,以臣看,此时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建虏大军还在山海关外扣关,我等还是解决完建虏之事后,再议辽东赏罚之事。”
“嗯,说得有理。”朱由校点头道:“也罢,赏罚之事暂且不议,待辽东之事战罢,再论温越和吴襄的功劳。”
孙承宗道:“陛下所说是极,而且陛下现有一声最为紧要,方才臣从王、熊两人的奏章上发觉,边关监军不知踪影,现急需另派一人前去作为山海关监军。”
前一次派去的监军,是魏忠贤塞进去的,这若是另派一人,他派去的那名监军不就尴尬了吗?
魏忠贤开了开口,正要说话。
朱由校却摆了摆手,道:“此事简单,令兵部再议人选就是,老师,叶爱卿,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就在大明京城,朝廷上下为辽东之事震惊的时候。
远在上千里外的辽东,山海关外。
正白旗主皇太极正在和做一汉人文臣的打扮之人,边喝酒边说着话。
范文程笑着主动问道:“八阿哥,这既已占领辽东,攻下明军四十多屯堡,为何还闷闷不乐。”
皇太极面前放着一个大碗,里面装着兑了水的酒。
建虏军法甚严,行军打仗中不让饮酒,范文程是随军文臣,且受努尔哈赤重视,特例不需要重视这一军法。
可皇太极不行,所以也只能喝兑了水的清酒。
皇太极端着大碗喝了一大口,道:“范先生,你有所不知,这山海关城高壁深,我正白旗又是主攻,这几日下来损失不少,白白见那些儿郎消耗,实在是郁闷。”
范文程笑道:“哈哈,我原以为八阿哥苦恼什么,原来是这事啊。
很简单,八阿哥为什么多驱赶一些大明百姓去攻城,千人不行,那就万人,万人不行,那就十万!人数足够,总会将这山海关给踏平的。”
范文程将这恶毒之话说得风轻云淡,全然没有一点作为汉人的怜悯!
据说他是宋代名臣范仲淹的后代,不过若是范仲淹知道,他的后代居然会出现一个“汉奸”,说不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将范文程给掐死!
皇太极却对范文程这心狠手辣的样子,见怪不怪了,摇头道:“没用的,山海关地势有限,一次驱赶大明百姓数量有限,且大部分的汉人全部被大汗赶去辽西了,山海关外并没有多余的大明百姓。”
范文程摆手道:“那八阿哥也不必驱使自家儿郎去攻打山海关,缓缓便可,做做样子便可。”
皇太极疑惑道:“哦?这是为何?”
范文程神秘一笑,道:“呵呵,八阿哥还没有看出来么,大汗已经有了退去之心了,不然为何将明军的屯堡清理完毕后,不急着继续进攻,反而驱赶大明百姓往辽西而去?”
“这……”皇太极陷入了思考。
“这大明就像是一头将死倒地的狮子,可以慢慢蚕食,却不能想着一口咬死,不然狮子反扑必尽全力,那滋味不好受哦。”
范文程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慢慢品着,看向帐篷门外的从天随风飘落风雪。
许久后。
皇太极思考完毕,对着范文程敬了一碗酒:“谢先生解惑,可我仍有一事不明,既然大汗有退去之心,为什么还让我和五阿哥继续攻克山海关?”
听到这话,范文程将目光从帐篷外的大雪上收回来,放在皇太极一副求知的脸上,片刻后才摇头道:“八阿哥,这我不能回答你,不过请你想想,在大汗赦立的八旗中,哪几位的实力最强?”
哪几位最强?
皇太极陡然心惊。
是了,他的正白旗以及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实力最强!
而长子褚英已被努尔哈赤给处死,现在努尔哈赤最喜欢的是第二子,代善。
现在让他的正白旗和正蓝旗去攻山海关,是在削减他们的实力,做平衡之道。
父亲好狠的心啊!
皇太极心里感叹,随即站起身对着范文程深深一鞠躬:“多谢先生解惑。”
范文程笑而不语,坦然接受了皇太极这一拜。
正当他们两人又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外面传来亲兵的声音:“报八阿哥,有紧急军情。”
“进来。”
皇太极让亲兵进来,从他的手上接过军报,扫了几眼后,就深皱眉头。
“夸岱、隆达尔这两个废物!”
看完之后,皇太极脸上满是怒色,大骂道:“两个牛录居然在一个小墩所前,损失了三四百人,真是丢我正白旗的脸面!”
“哦?有这事?”
范文程大感惊讶,自从萨尔浒之战开始后,后金军一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无人可敌,先后破开铁、广宁,也就是在这号称“天下第一关”的山海关面前停住了脚步。
而现在居然有一个小小墩所,挡住了后金前进的脚步,实在是令人好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