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大军围攻丰州城,斩杀刺史崔智辩的消息引得朝野震动,张大安、刘纳言等人认为丰州孤悬在河套平原以北,又紧邻狼山,有大片的牧场草原,是北蛮人经常劫掠的位置,如果被攻击,其他各个地方的唐军根本来不及救援。
与其如此,还不如放弃丰州,把丰州的百姓迁到灵州和夏州一带。
李贤看见苏扬的反应如此之大,问道:“为何?”
苏扬当即慷慨激昂:“殿下、诸位相公,丰州土地肥沃、水草丰美,最适合农牧耕作,自古便是我中原辖地,隋末时因为天下大乱,当时的隋廷把当地的百姓迁到了宁州和庆州,使得北蛮占据丰州,能够深入灵州和夏州入寇,直到贞观末年,我朝移民充实了丰州,灵州和夏州一带才得以安宁!”
“朝廷只能把边境外北推进,绝不能往南回缩,否则让北胡尝到了甜头,他们必会时常袭扰!”
“今朝廷若再弃丰州,丰州就再落入胡寇之手,则灵州和夏州就会时常受到侵扰,这对朝廷的北疆军事防御极为不利啊,请殿下和诸位相公三思!”
李贤考虑了一下,同意了苏扬的劝谏,说道:“好吧,你是单于道安抚大使,且马上就要前往北疆就任,先给你两年的时间,看看你的防线效果再做决定!”
苏扬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抱拳:“多谢殿下!”
两天后的早上,苏扬启程前往北疆,淳于仙仙和太平公主各自抱着孩儿送到城外。
“两位娘子,某这一去也不知几年才得以回转,你们二人留在家里赡养阿娘,要互相相助,团结友爱,不可心生嫌隙,共同把家中事物处理妥当,否则我在北疆便不安心!”
太平公主连忙说:“郎君放心,我会协助仙仙姐把家中一切打理好的!等你到了北疆,记得每月要给我等寄来书信,别让我和姐姐牵挂!”
“好,我会每隔十天寄一封书信回来!”
这时太子李贤的马车在几个随从的护卫下出了城门在不远处停下,李贤从马车上走下来,苏扬看见急忙迎上去:“殿下不必来的!”
李贤笑着说:“我可不是以太子身份来的,是以大舅兄的身份来送妹婿的!”
“多谢殿下!”
两人走到一旁无人处,李贤低声说了几句,苏扬听得点头。
“还有一事,裴炎已由同州刺史改任丰州刺史!”
苏扬听了这话就知道裴炎的日子不好过了,现在刚刚经受北蛮大军的掳掠,百废待兴,而且还要时刻担心北蛮大军再次来袭,一个不好就有被北蛮大军斩杀的危险,这事很明显是刘纳言和张大安二人向太子建议的,他们巴不得弄死裴炎。
据铁卫得到的情报,其实张大安和刘纳言这两个人的劣迹也很多,只是一直没有被武媚娘等人抓到把柄,如果被她得到了证据,这俩家伙就算是太子的心腹,就算是宰相,只怕也难逃武媚娘的狠辣手段。
如果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苏扬绝对不想跟刘纳言和张大安这两个家伙站在同一阵营。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人骑马经过城门守卫的检查之后跑了出来,看见苏扬和太子连忙勒马跳下来,“对不住殿下和苏将军,卑职被家中之事拖住了,实在对不住,让苏将军久等了!”
苏扬笑道:“无妨无妨,是某从陛下那儿把张兄要来的,等等张兄也无妨嘛!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我等还是早些上路吧!”
“诺!”
苏扬与太子李贤告辞,又与两位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好好看了看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儿,忍着不舍跨上了战马,对跟随前去的郭知运、陶大熊挥手:“我们走!”
在苏扬与张仁愿启程离开洛阳后不久,一辆骡车在十几个护卫的保护下也徐徐出城向北方孟津渡方向而去,骡车中坐的就是裴炎。
前面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一些护卫把马车团团保护,一人挽着拂尘上前拦住裴炎的骡车高声问:“是裴公否?娘娘有请!”
骡车停下,裴炎下车整了整衣冠,立即跟随太监前往马车处。
他钻进马车内见武媚娘正端坐着,立即行大礼:“臣裴炎参见娘娘!”
武媚娘抬手:“车内狭小,就不必多礼了,坐吧!”
“谢娘娘!”
武媚娘叹道:“这次的事情,也怪本宫,本宫没想到他们会把矛头对准你,张大安和刘纳言这二人只怕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揪你的把柄了!”
裴炎神情有些沮丧,“都是微臣的错,谁也没想到就因为一些田地就沦落到丢了宰相之位!”
武媚娘摇了摇头:“此时怨不得你,谁家没一些糟心事?人无完人,你也不能时刻盯着家里!陛下把你贬去同州,可太子又把你弄去丰州,以本宫之见,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裴炎拱手:“还请娘娘解惑!”
“丰州此时的确危险,但危险的同时也意味着机遇,只要你把丰州治理好,挡住北蛮人的袭扰,使得当地盛产粮秣,让牲畜肥壮,必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本宫也可为你说话,把你重新调回中枢担任宰相也不是难事,本宫相信以你的才能应该能够做到!”
裴炎连忙拜伏:“臣必不辜负娘娘期望!”
春季的三四月分正是万物生长最快的时候,因此雨水也特别多,苏扬和张仁愿带着五十多个老兵护卫刚开始一连几天着急赶路,走了三百多里就遇到了大雨,在一个村子里借住了三天,等雨停了才继续上路。
一直到四月初十才抵达胜州,胜州刺史王本立在刺史府接待了苏扬和张仁愿一行人,他们被安排暂时住在西院。
王本立从前深得皇帝李治的欣赏,他仗着皇帝的宠幸多行不法,欺压同僚,为此狄仁杰还弹劾过他,李治本想放过他,但狄仁杰死揪着不放,皇帝也拗不过狄仁杰,只好把王本立贬到外地任职,在当任胜州刺史之前,他在单于都护府当任长史。
席间,王本立高举酒樽笑着对苏扬和张仁愿说:“哈哈哈······北蛮人经常在河对岸对我胜州虎视眈眈,胜州的百姓们经常遭到袭扰劫掠,深受残害,今苏将军来了,主持对北蛮人的防御,本官也就放心了!来来来,本官敬二位一杯!”
苏扬和张仁愿喝了一杯,放下酒盏后,苏扬说:“王刺史,本将军奉命主持北疆防务,打算筹建一支万人骑兵,兵员主要从各州抽调,丰州被北蛮大军攻打之后遭到破坏,兵力损失很大,所以胜州要承担主要的兵员招募任务,还请王刺史配合一二!”
王本立打着哈哈:“好说,好说,来吃酒,吃酒!”
苏扬不具备,看着王本立脸色严肃的说:“王刺史,本将军可不是跟你说着玩的,北蛮大军的凶残你也是亲眼见过的,他们先后围攻过单于都护府、晋州等,打过妫州、蔚州、云州、现在又把丰州劫掠得只剩下一片白地,轮到胜州也只怕不久了!”
“王刺史若是不在乎,不全力以赴,北蛮人下一个攻打的对象只怕就是你胜州了,因为现在北疆一线就你的胜州还没有被劫掠,没有被攻打过,最是富庶,北蛮人不打胜州打哪儿?”
王本立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正是因为亲身经历过被北蛮大军围困在单于都护府,吓破了苦胆,事后才托关系找门路求裴炎把他调离单于都护府,哪知道虽然是调离了,但也只是挪动了几百里,胜州依然受到北蛮大军的严重威胁!
王本立抬起袖子擦了擦汗珠问道:“那不知将军需要从我胜州抽调多少兵力?”
“三千骑兵?”苏扬伸出了三个手指。
王本立一听说三千骑兵,立马就要哭了,“将军啊,我胜州总共也不到三千骑兵啊,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上哪儿给你弄三千人马去啊?”
苏扬摇头道:“王刺史,你就别哭穷了,我还不到你?你是最会过日子的,这北疆各州刺史当中,我苏扬就服你,谁都不服,要不然当初陛下为何那么喜欢你呢?”
一提起这事,王本立既感觉尴尬,心里还是很有些舒坦的,毕竟皇帝喜欢他是事实,因为他很会赚钱,皇帝经常要举办一些活动,但户部和太府又不给钱,他又不好意思找户部和太府要,但王本立这家伙经常有很多鬼点子,别人搞不到前,他搞得到,这也是皇帝很喜欢他的原因。
王本立考虑了一下说道:“将军既然看得起王某,王某也不让将军十万,三千人马王某没有这么多,王某只能给将军两千骑兵,但会给将军三千人的马匹和装备!”
苏扬豁然起身:“刺史此言当真?”
“那是自然,王某岂能随便乱开口?”
这家伙果然会捞钱!
“哈哈哈······善、善!”苏扬当即大笑,拿起酒樽说:“苏扬就多谢王刺史了!刺史,如果苏某在胜州城的黄河东北对岸建一座城,帮你挡住北蛮人,你给我五千人的马匹和装备,如何?”
王本立瞪大了眼睛,好半响才反应果然,当即大叫:“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苏扬、王本立拿起酒杯各自饮下,随即互相看着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