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受降城。
苏扬从中受降城赶过来已经一天了,程务挺统带的十万大军还没有到。
“启禀将军,程将军和他十万人马已经到了,在城南二十里处,就在渡口附近!”
苏扬听后扭头问唐休璟:“唐将军,给十万人马准备的临时营地可搭建完毕?”
“将军,已搭建完毕,程将军的十万人马可以随时进驻!”唐休璟站出来抱拳道。
“好,诸位准别一下,一刻之后咱们去城外迎一迎!”
“诺!”众将答应一声,纷纷转身离去。
半个钟头左右,苏扬带着唐休璟、张仁愿、李崇义、陶大熊以及其他将校官员以及一千兵马在城外等待。
此时,程务挺的大军已经距离这里不远,可以看到远处随风摆动的旌旗。
过了不久,大军前部已经出现在苏扬等人的视线之内,一杆大纛上绣着一个“程”字在其他旌旗当中格外显眼。
待大军走近,最前面一匹骏马上坐着的高大的程务挺在大纛旗下向城门方向看过来。
苏扬打马上前,两人相隔两丈停下,他抱拳道:“程将军,末将及单于道、朔方军各级将校官吏恭候将军及将士们多时了,临时营地设在城东,已搭建完毕,大军随时可以入驻;另外,某已在城内腾出一栋房子作为将军帅府,但城内狭小,仅能进千余人,还请将军见谅!”
程务挺大笑:“哈哈哈······让苏贤弟久候了,某和将士们进驻城外营地即可,苏贤弟不必客套!”
苏扬抱拳:“不妥不妥,将军乃是单于道行军大总管,岂能把帅府布置在城外?传出去某些人还以为某与将军有嫌隙,到时候流言传遍军中,实在不利于大军作战,若是传回神都就更为不妥了!”
程务挺沉吟一下,点头答应:“贤弟如此盛情,某再推脱就太不给面子了,也罢,韦将军,带着将士们进驻营地扎营!”
一个中年武将打马上前,他正是右武卫将军、扶阳县侯韦待价,只见韦待价抱拳答应:“遵命!”
说罢,韦待价就举手一挥,“大总管有令,全军将士虽本将前往东受降城东进驻临时营地搭建营帐,众将士随某来!”
随后,程务挺只带不知百余人的卫队随苏扬及单于道一干将校官吏进城。
苏扬设宴为程务挺及麾下主要将领和随军官员接风洗尘,地点就设在城主府内,而程务挺的帅府就在城主府的旁边,房子也不算小,做帅府还是可以的。
尽管苏扬只是程务挺的副将,但他是这里的东道主,地位不同于其他的副将,而且是朔方军使、单于都护府都护,不是其他副将能比的。
“将军,某在这次来北疆的大军之中看到了王孝杰将军!”彭九斤走到苏扬身边低声禀报。
“什么?王孝杰也在这次的大军之中?”苏扬十分惊讶。
彭九斤点头:“对,某亲眼所见!”
苏扬知道此前王孝杰一直都是武媚娘的人,武媚娘这个人喜欢提拔寒门以此来对抗世家门阀,但她又不拒绝接纳世家门阀的人投靠,只要能为她所用,她不会在乎谁的出身,但不管对她多忠心的人,只要对她无用,她都能够毫不犹豫的舍弃或杀掉。
自从六年前的大非川之战,唐军大败之后,王孝杰由于曾经被吐蕃军俘虏过,战事结束之后在鄯州呆过一段时间,后来被调回朝中,但因为被俘虏过的事情而一直被闲置,不知道这次怎么会随军来北疆。
苏扬考虑了一下,对彭九斤说:“这样,你去打听一下王孝杰现在当任何职!”
“诺!”
不到半个时辰,彭九斤就回转报告:“将军,打听清楚了,王将军这次担任的是前军副将!”
苏扬考虑了一下,对彭九斤低声叫道:“等酒宴结束之后,你把王孝杰请来,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明白!”
酒宴上,武将们互相敬酒,程务挺向苏扬打听北蛮局势变动的情况。
“·······如今骨础禄有控弦之士二十万,威势更甚从前!”
程务挺听完苏扬的描述,说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我等最主要的是弄清楚骨础禄的牙帐在何处,他的兵力分部在哪位位置,如此才好出兵!不知诸位将军可还有何高见?”
各部将军都只顾吃酒,没有人出声,只有后军将军阎温古站起来端着酒碗说:“大总管让俺们怎么打,俺们就怎么打,动脑筋的事情俺们不懂,俺们只懂砍人,只懂吃酒!”
“哈哈哈······”众将顿时齐声大笑。
程务挺不由苦笑着摇头,这个阎温古实际上就是一个莽夫,也只有冲锋陷阵的悍勇,没有半点领兵作战的智谋。
苏扬抱拳说:“大总管,某已向漠北撒出斥候,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不断传来!”
程务挺点头:“如此甚好!”
接下来的日子,程务挺上午前往营地操练士卒,下午回帅府处理军务公文、过问粮草军械等补给事宜。
而苏扬却也不回中受降城,在东受降城也有两千兵马,他每天操练不停,无论刮风下雨都坚持不懈。
城内帅府,长史李德昭对程务挺说:“大总管,苏扬是单于都护府都护,却一直呆在这东受降城,难道他就没有事务要处置?况且朔方军主力都在中受降城,他却不回去,难道留在这里是监视大总管?”
程务挺举起手:“此话不要乱说,传出去不利于军中和睦!他虽是朔方军使、单于都护府都护,但也是某的副将,留在中受降城也说得过去!”
李德昭摇了摇头,“可下官总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你既然觉得不太正常,就多多留意便是!但是明面上不要做得太过,苏镇远是此地地主,若没有他的协助,我军对北蛮的军事部署会很不便,明白否?”
“下官明白!”
······
神都洛阳。
魏庸才从衙门出来正准备上骡车,一个小太监站在墙角处急切的向他招手,他看见后心知事情重要,当即左右观察了一下就走了过去。
“这大白天的,何事如此着急?汝违反了规定了!”魏庸皱着眉头很不满的训斥。
小太监道:“事情紧急,咱家已顾不得许多了,这两天右羽林军内很不平静,不少武官将校私下密会、串联,有几个将校还被张虔勖以他们许久不曾归家为由,给他了他们十天的假让他们回家探亲!还有几个对张虔勖不服的将校,都被他以违反军纪进行了严惩,一个个打得卧床不起,罗公公预感要出事,很可能就在这一两天之内!”
“哦?”魏庸眉头紧皱,看来形势很严峻了,这两天他收到了不少消息,不仅仅是右羽林军,就连左金吾卫也加强了管制,尚书省对新任右仆射房先忠的抵制很大,房先忠刚上任就被架空了,发号施令根本就没有人听,而且不少言官都在上书指责皇帝软禁太后、胡乱任命朝廷重臣。
就连太学生们也开始闹事,也不知道是谁散播了消息和谣言,使得太学生集体跑到皇宫门前吵闹着要见皇帝。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若是再有消息,立即报告!”
“诺!”
魏庸沉思了一下,对身边的随从低声吩咐:“你去通知魏元忠,我在风雅小筑等他!”
“小的这就去!”
就在魏庸抵达风雅小筑不久,魏元忠也赶了过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可曾知晓?”魏庸等魏元忠进来就立即问道。
魏元忠道:“你是指房先忠被架空、太学生在皇宫门前闹事,还有言官们上书指责皇帝的事情?”
“不止这些!”
“还有其他?”魏元忠很是震惊。
“对,自从房先忠升迁为右仆射之后,左金吾卫被将军李孝逸接管,这两天左金吾卫的情形与从前有些不同了,气氛很紧张,不服的人都受到了李孝逸的打压!”
“还有,右羽林卫这两天也很不平静,怎么看都有人要动手发动兵变的感觉!”
说到这里,魏庸低声道:“我看你是不是向陛下示警一下,如果陛下不清楚这些情况,万一他们突然发难,陛下肯定会措手不及啊!”
魏庸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直接说肯定不行,这会让陛下怀疑我是如何收到这个消息的,现在的陛下可不是从前的太子了,某虽得信任,但帝王的心思,谁又能真正猜得透呢?这样吧,某去试探试探,看陛下是否知道!”
“行,事不宜迟,你速去,某在这里等着!”
魏元忠立即乘坐骡车前往皇宫。
李贤对于魏元忠还是很赏识和信任的,他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听说魏元忠来了,立即让太监领他进殿。
“臣魏真宰参见陛下!”
李贤连忙从阶陛之上走下来,拉着魏元忠的手:“爱卿你可算来了,这两天发生了许多事情,什么太学生在皇宫门前闹事啊,那些个言官个个都上书指责朕不遵孝道,让朕把太后放了,还有朕那个不中用的国丈,给他官当,他都当不好,你说这种烂泥怎么就扶不上墙呢?”
魏元忠拱手道:“陛下,太学生闹事、言官们上书指责陛下这些事情都无关轻重,房仆射上任之后处处受到掣肘肯定是有人指使的,臣以为这种种事情都有人在背后操纵,陛下不可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