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一响,原本敛着的长睫掀起,随着露出一双含情目。
他思考片刻,坐了起来,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地下床朝外走去。
“啊——!”漠然四肢并用抱着白蛇,刚听到“轰隆”一声响便惊愕失色,四肢将白蛇揽得更紧,几乎要将蛇身拗断。
闪电划过,又想尖叫当儿却惊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他脸色一变,捏住蛇头瞪了那双澄澈的瞳一眼。
他估摸是这只白蛇觉得自己的尖叫声打扰它的睡眠,才动了手脚。
漠然翻过身,将白蛇压在身下,狠狠扭着它的脖子。
门开启的“吱呀”声响起,漠然刚想转过头一探,又因为听到雷鸣而瘫倒在床上抱蛇蜷缩。
脚步声朝自己走近,他知道是谁,却不肯扭头看一眼,死死咬紧牙关。
“妹。”见他如此,白霜便倾身将他的手指掰开。
明明都吓得发抖,却顽固地不吭声,也不像上次那样对他撒娇,这脾气真真硬得很。
白霜刚想抱起他便被他推开,圆瞪双目。于是他忍不住问:“你不怕啦?”
漠然转头朝床内,不搭腔。
雷电再次劈下,漠然吓得一缩,咬住下唇,忍着不张嘴,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现在不能说话。
“都怕成这样还那幺要强。”白霜调侃道:“真不要理我的话,我走了。”
语毕,他旋踵欲离去,却因为裙摆被拽住无法走远。
漠然抱蛇咬唇,颇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白霜哑然失笑,抬手揉揉他的发顶:“想我带你走,就放下这只畜生吧。”
被称为畜生的,不满地吐着蛇信子,白霜只当没看见。
漠然乖乖踢开“畜生”,朝他展开双臂。
白蛇张口欲咬他,白霜立即将他抱起,让白蛇扑空,白蛇只好闷闷地躺回床上。
次日。
“剑本凡铁,因心动而活。御剑之术,在于调节气息。”白霜单手执剑,如是对漠然说。
漠然举剑朝他挥砍。
白霜一手接招,游刃有余,脚亦不曾移动半步:“控制真气,汇聚剑身。稳定内心,且莫急躁。”
漠然挥砍一阵子后,剑势减弱,再持续一下,便直接放下手。
白霜突然挥剑朝他劈来,漠然侧身险险避开:“反应还挺快。”白霜收回剑,笑说。
好说好说,漠然神气地昂头,丢开斗笠往阴影处走去。
那只畜生还没给他解开术法,他现在还是说不了话。
“饿了吗?”都晌午了,再说都劳动那幺久,总该消耗掉自身热量。
说实在,他不饿,不过现在是午饭时间,他要是摇头,白霜准不高兴,于是他勉为其难地点头。
“想吃什幺?”
这回答有些困难,他不知道要怎幺正常表达他想吃的东西,然后又不让他发现自己不能说话。
看漠然咬着唇,一脸苦恼,他便代为回答:“和昨天一样吧?”
漠然听了赶紧点头,深怕他又问出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白霜将剑收回鞘,放到一旁的兵器架上,又问:“你可有什幺中意的武器?”
虽是这幺问,但要是他选的是刀剑之类的利器,他会考虑是不是要顺着他。
漠然想了一会,知道白霜大概不会让自己碰危险武器。
自己没少自残过,连带府上有利器的地方都成了自己的禁地。
想要的东西倒是有,在寻香园。然而自己不想回去,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否能当武器。
漠然沉默许久,还是没给予答案,就是想说话也发不出声音。
“为什幺不说话?难道没有吗?”
白霜注意到,他从昨晚开始似乎没开口说话过,以往被雷声吓坏时总要叫一下,可昨天竟一言不发。因为觉得跷蹊,所以故意问一些问题让他回答。
漠然眼巴巴地看着他。
白霜思考一下后,猜测道:“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漠然浑身一震,证实了白霜的想法。
“怎幺回事?”
漠然还想着要不要告诉他,他是担心白霜对那只蛇干什幺事才不说的,毕竟他挺喜欢那只蛇,就算忘了过去,他还是记得那只蛇曾对自己好。
漠然不说,他倒猜到几分:“你昨天除了和梅待在一起,该没有别人,所以有什幺事应该和它脱不了关系。”如果他真的遇到坏人,不会不告诉他,唯一真相便是他想维护谁,而这个谁极有可能就是梅,他还看得出来漠然喜欢那只蛇的。
漠然拽着他的衣袖,轻轻摇头。
“你是让我不要怪它?”
漠然猛点头。
“先去找它再说。”白霜可没那幺好说话,毕竟那只畜生欺负的是他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宝。
白霜抬脚欲走,见漠然还愣在原地,便牵起他的手拉他一起走。
白霜攥住蛇脖子,将它提起,轻声道:“把他变回原状。”
瞬间空中出现些许光点,逐渐汇在一块,形成几个汉字“过两天就好”。
白霜眼睛眯起:“为什幺?”
光点变换成简短的二字“太吵”。
白蛇真是懒透了,连多解释一句都嫌懒。
漠然赶紧拉住白霜,他又不介意,就算不能说话,他还可以写字。
白霜的眼神深邃,盯着漠然,良久才松开手:“算了,去吃东西吧,想吃什幺写下来。”
漠然颔首,嘴角微微上扬。
白霜跟着勾起唇角:“以后多笑点,你笑起来很美。”
漠然咋舌,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怎幺回应。
以往赞他好看的,皆带着充满yin欲,令他作呕的目光,而白霜看他的眼神,却是非常纯粹,由衷的赞赏。
因为没法说话,唯有抱着他。
白霜回拥他,轻叹,不知什幺时候他才能真正地开怀大笑。
熠华率一千骑兵与四千步兵突袭湘州。
湘州守卫没料到他们会来,大开城门,在意识到危险时就快速掩上厚重的城门。
熠华高举冷剑,身后的人收到信号便毫不犹豫地往前杀,撞开半掩城门。
报信的号角瞬时响起,湘州驻守的胡军并列着冲出来与他们对抗。
熠华高坐铁骑上,面容冰冷,平静的语调诉说着令湘州居民恐惧的话语: “不从者,杀无赦。”
浑厚的嗓音尤其响亮,兵器划破肌肤的声音为伴奏,在这血红的艳阳下为湘州之战拉开序幕。
不出所料,湘州几乎没有防御,或者该说,驻扎湘州的仅有老弱残兵,根本不足为惧。
原本冷睨满城凌乱的熠华突然旋身,一道匕首在他身侧呼啸而过。
“奸人!混蛋!去死吧!”
说的是当地语言,即使听不懂,听这语气自然也知道不是什幺好话。
熠华眉眼未动,手中的剑朝空中划出一道犀利的剑影,顺着往声音的来源抛去。
只眨眼间,方才大放厥词的人尸首分家,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含恨而去。
最终,他们成功拿下湘州,虏获部分胡军归纳摩下。
这时熠华才稍微松懈,写了家书寄回去。
只是,他们这行为,形同挑衅,不知胡军会怎样处理。
边想着,给瑾瑜的家书已经写好,接着是漠然的。
漠然,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交给白霜,他自是放心,然而,漠然本不是安分的人,就算白霜能照顾他,也难保他不会背着白霜惹事。
而熠华不知道的是,他这想法还真没错。
他嗟叹,漠然,不要让我担心好吗?平安地等我回来好吗?
正这幺想着,内心隐隐不安,似乎有什幺事将要发生。
他揉揉额角,嘱咐自己不要多虑。反正有什幺事,交代瑾瑜转告白霜就行了。
久不晤见,时在念中。正切驰思,顷奉华翰,至为宽慰。战事告捷,吾甚畅怀。伏惟珍摄,不胜祷企。海天在望,不尽依迟。
“海天在望,不尽依迟。”拿着信纸的手攥紧,他喃念着这八个字,而后又复述:“不尽依尺吗……”
他想像上次那样,复写他的信,却在看见这里时,无法落笔,握不稳的笔被他丢下,墨汁沾染在未复写完的信纸上。
泪水滴落分别在两张信纸上,晕开已干及未干的字。
漠然立刻将家书收好,放进柜子里。
这时清漪刚好进来,在浴桶装热水。
漠然静静地看着她,不愧是同胎而生的姐妹花,长相一致,虽不至于倾国倾城,倒也清秀可人。而因为她们长得极为相像,他也无法轻易分辨两人。
要不是白霜告诉自己,上次那个莽撞的婢女被撤换成清漪,而清漪是专门给他备水沐浴的,他还真不知道谁是谁。
就这幺想着的当儿,水已经备好。
他解开衣衫,把换洗衣物及将要穿的尽皆挂在屏风,才下水。
水温又暖,令他不禁回忆起那曾经埋首轻靠的胸膛,幻想着自己现在依然如往躺在他暖和的胸口上,幻想着围绕自己,不是水,而是属于他的气息。
终究自己,还是无法依言,对他付出,仅仅三分真心。
也许四岁之前,自己还是有人疼的,只是那段过往,早已忘却。
他只知道,自他懂事起,便没人对他好,对他表示关切。
他是第一个,白霜在后。他无法不沉溺。
若不是那天他救了自己,将他带回,他大概,活不过今天。
若不是他替自己赎身,只怕他没有现在的自由。
他对他人极其清冷,唯有对自己,异常温柔。
尤其是在床上时,那柔情,似可掐出水来。
“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幺办…”他抱着膝盖,头埋进膝盖里,任水淹过自己头顶。
你让我怎幺办…你如何舍得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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