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若是将什么人视为仇敌,便一定会亲自杀死。
桑遥没料到北地宗族会派出这么个难搞的货色,他心内念头如火花雷鸣,霎时间就想出对应的方式。
“为什么您要不分青红皂白的追杀我们?”
“你们杀了我的族人。”北涯指挥着藤蔓缠紧桑遥的脚腕,尖锐的刺插进他的皮肤,顿时鲜血涌出。
桑遥忍着痛,面无表情地解释:“我发誓,我们绝对没有杀您的族人。我们只想要金石矿脉,哪怕只能得到一点点。我们怎么会愚蠢到自以为自己能从大宗族手里抢夺矿脉?我想,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真能忍。
北涯笑着欣赏桑遥痛苦的神色,这人在必死无疑的情况下还能那么冷静,试图说服他的同时还天真的想救部下。
狠绝聪明、冷静自持,以及一点点天真,一个还算合格的少族长。可惜是个烂了根的宗族。
尖刺对准桑遥以及他的部下的喉咙,蠢蠢欲动正要刺进去。
桑遥:“我向神射之神发誓!我绝对没有杀您的族人!”
大陆各个宗族都有自己信仰的神灵,他们对着神灵起誓就是绝对的真诚,因为他们相信如果欺瞒神灵必然会遭受可怕的惩罚。
“发誓?”北涯觉得有趣,他琢磨了一下便说:“什么毒誓?你快说来听听。”
变态!!
桑遥在心里怒骂,面上保持着虔诚:“我发誓如果我撒谎,我将被神射之神的箭贯穿。”
闻言,北涯笑了下,不满意的摇头:“这太虚了,换一个。”
桑遥忍气吞声:“您想听什么?”
北涯:“你这样说,如果我——你叫什么?”
桑遥毫不迟疑说出他最厌恶的人的名字:“桑陌。”
北涯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如果你撒谎,你会……雌伏人下,生儿育子。”
这是最恶毒的诅咒,没有之一!
桑遥愤怒震惊地瞪着北涯,心中恐慌的阴影不断蔓延扩大。
他不惧怕刀剑、不恐惧死亡,唯独怕、怕雌伏……
“说呀。”北涯恶劣地催促。
同时,尖刺向着喉咙前进,而部下的胳膊也被示威似的戳穿。
桑遥的气息几乎不稳,双眼通红到几近于模糊,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桑陌——”
“等等、等等!不需要带名字,我觉得你很狡猾,说不定用了假名。所以,”北涯目光冰冷,像在看一只困兽。“说‘我’就行,神灵听得见、分得清。”
迟早有一天,他要杀了这家伙!
桑遥觉得眼前蒙了一层红雾,看不清,脑袋乱哄哄的,也听不见,世界里唯有他清晰的毒誓:“我起誓,我如果撒谎,将会、将会雌伏……雌伏……人下,生儿育子!!”
“好。”北涯:“那就说说为什么我死去的族人身上会有神射的伤痕?”
“或许是因为我的仇敌——”桑遥低低地说:“他是跟我抢夺少族长位置的仇敌,一直想杀了我。这次来金石矿脉本该只有我,但是他取得了族中其他人的同意也跟来。他一向没什么脑子,愚蠢又冲动,只有他才会得罪大宗族。”
北涯嗤笑:“你该不会骗我的吧?真正嫁祸他的人是你?”
“我已经向神灵起誓,您还不信吗?与其在这边将我一个小宗族视为敌人,不如担心一下最大的威胁吧。”桑遥抬头,对着北涯露出一个灿若朝阳的笑容:“那边躲着的骷髅海的大人们,你们已经拿到金石矿脉的地图了,没人能从你们手里抢走矿脉,不如好心救我们。”
“我们神射愿意追随骷髅海宗族。”
闻言,北涯恍惚了一瞬,他有些分不清是骷髅海宗族的骨头们抢到了矿脉地图带来的惊讶,还是因眼前这骗子一刹那绽放的笑容而恍惚。
不过他很快回神,因为桑遥趁机挣脱藤蔓束缚并将一柄磨得格外锋利的刀刃扎进他的心脏,逃走时还轻蔑又挑衅地说:“你一定会输给骷髅海的诸位大人。”
低劣的挑破离间,但确实让人不爽。
桑遥逃走后,被刺中心脏的北涯化为一具木头倒地,真正的北涯从藤蔓里走了出来,头问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旁观的骷髅海宗族者。
“地图,在你们那?”
北地和骷髅海撞上,因利所趋必然会争斗,无论谁输谁赢,于桑遥而言都是好事。
矿脉入口的一段路很长,里面被金石蕴养出无数奇珍异草,同时也有数不清的危险,不过相比起初入森林中心已经算安全了。
桑遥在一chu小湖泊旁休憩,随从的部下从七人变成了三人。
三人分工行事,一人摘取水果,一人取水,另外一人放哨。取水的人过来,将水递给桑遥,桑遥接过,没喝。
他先问:“你们会不会恨我?”
桑遥的部下都是宗族里千挑万选出来的,自小就护在他左右,而这次进来一连折损了好几人。尤其刚才死在北地宗族手里的四人,严格来说却是死在他的手里。
如果桑遥不去招惹北地宗族,他们就不会拉了仇恨因此被杀。
刚才那一幕,既在桑遥的算计中,也确实损失惨重超乎他的意料。
桑遥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北涯。
光用北地宗族族徽嫁祸桑陌还不足以转移仇恨,桑遥必须加深他被嫁祸和桑陌是个蠢货这两件事在北地宗族者的印象。
虽因意外而可能计划失败,但是死伤惨重的情况在回宗族后,足以让桑遥甩脱自导自演的嫌疑。
部下当即跪下:“神射桑氏的荣耀高于一切!为宗族而死,为您而死,我等荣光所在之chu。”
桑遥捏着水壶瓶颈,面无表情的凝视部下,声音沙哑地说:“为了宗族。”
部下的情绪极为激昂,他们是发自内心地视死如归,宗族利益与荣耀高于一切。但对于桑遥来说,宗族也不过是他活得足够恣意妄为的垫脚石罢了。
他在明面上打着光鲜亮丽的旗号,实则是为了抢夺最高的权利,那样才能掌控自己和兄长的命运。
桑遥喝了一口水,并让部下都注意休息。
他宽和仁厚,比宗族里备受推崇的桑陌更适合成为一个少族长。但是宗族那群老不死的一直想替换他,因为他太不听话。
..
北涯和骷髅海的主人亡燭算是认识,因此并没有如桑遥所预料到的那样斗得鱼死网破。
亡燭无视北涯走了进去,被一道竖起来的荆棘木拦住,但在下一刻,那道荆棘木被立即绞碎。
“地图卖给我,或者矿脉分我一半怎么样?”
北涯背着手,厚颜无耻且狮子大开口。他指着人群里唯一不属于骷髅海宗族的例外,一个瑟瑟发抖的中部小宗族出来的人。
“不答应,我就杀了他。”
亡燭脚步不停:“随意。”
话音刚落,土地里突然长出藤条将那中部小宗族者牢牢缠住,而藤条的刺化为骨刀将韧劲十足的藤条割裂成碎片。最后藤条和骨刀堪堪停在小宗族者脆弱的脖子上,两者对峙,一如其主人,蓄势待发。
危险一触即发。
“真的有地图。”北涯头去看那性命被掌控在他人手中的小宗族者,语气像遇见了奇货可居的东西:“在他身上?!”
或者他知道。
骷髅海全是一群最阴沉的生物,他们不会去保护一个外宗族者,尤其那还是个丑陋的雄性。
北涯:“现在坐下来谈谈怎么样?矿脉分我一半,或者地图分我一半,或者杀了谁都拿不到。”
“你漏了一个选择。”亡燭说:“杀了你。”
北涯:“要是平时我肯定会放弃,毕竟我的命比金矿重要。不过现在情况特殊——”
伴随这句话的是被草木绞碎的墙壁,海蓝色的水顿时卷住陡然快速生长的草木并迅速冰冻、破碎。这突如其来的水同时打破了不够稳定的局面,形成三足鼎立僵持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