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荟醒来之后一直疯疯癫癫又哭又笑,连孩子都不肯要了。
请了个大师上门,女儿反而病得更重,岳家父母气得要命,到chu想联系三人,然而谢天地躲人的功夫一流,愣是神隐了起来。
杜程拿着手机想:他睡了三天,姬满斋不会抱了他三天吧?
为什么不让他在床上睡呢?
答案由谢天地回答。
“你现原形了,整个一石像,”谢天地比划,“你本体多重,不得把床给压塌了。”
杜程不解:“放地上不就好了。”
谢天地脱口而出,“那怎么可能,姬满斋舍不得的。”
杜程脸色淡下来,皱了皱眉,却懒得解释,有些事情似乎越描越黑,说不通。
谢天地也不傻,那棵大桃树和姬满斋有个屁关系,如果那真是姬满斋的老婆,才不会任有妖怪们扯下不成熟的桃子到chu乱扔。
像姬满斋这样的人,如果真是他的爰人,他一定会把人珍藏得好好的,不让这个人受到丁点伤害。
“哎小妖怪,”谢天地猛然发现了什么,他指了杜程的脸,“你眉心什么时候多了颗红痣?”
眉心的红痣很鲜艳,嚣张又明艳,衬得这张娃娃脸也陡然有了风情。
杜程看着镜子,面色怔怔的。
谢天地啧啧出声,“我都说了你是姬满斋的老婆了,他老婆眉心有花的,等着吧,以后你这小红点会开成一朵漂亮的桃花……”
“不会,”杜程轻而快,眼神清亮,“不会的。”
第40章
杜程睡的这三天没耽误事,正正好好他醒来之后不久,岳家就联系了他们。
这次出面的是岳荟本人,通过岳枫的微信联系杜程,没有多说什么,只有三个字——“她在哪”。
“你想见她?”
岳荟回复得很快——“是。”
“我带你去。”
杜程独自和岳荟见了面。
姬满斋自从那天离开后一直在闭关。
谢天地倒是想一起,被杜程拒绝了。
杜程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解决了这件事之后,岳荟她还要继续生活。
岳荟在精怪学校附近接到了杜程,她看上去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只是杜程看到她在发动车时手抖了一下。
“老爷子不让我出门,”岳荟脸色有点白,“我偷偷出来的。”
杜程道:“你还好吧?”
好?哪里会好呢?
整夜的失眠,不断地流血,腰上纵横的妊娠纹,还有令她尊严尽失的排便。
岳家当然也是佣人成群,只要她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有许多人上来围着她照顾她,佣人们毫不羞怯,尽心尽力地为她排除一切身体上能排除的困难,但他们越是这样,岳荟就越感到一种痛苦。
仿佛她已经不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器物,或者说动物,脏了就用心清洗。
没有人对她不好,甚至没有人像前世的她一样抱怨她的“不体谅”,一切仿佛都已做到了最好,可她还是无法避免地在深夜流干眼泪。
她想:慧君……也是这样吗……
文慧君自缢之后不久,他伤心成疾,没来得及抚养孩子长大就撒手人寰,他想去黄泉路上追上文慧君,质问她为什么如此怯懦,如此不负责任地将周岁都不到的孩子扔在这茫茫人间。
他竟然只是想质问她……
岳荟鼻尖一酸,轻声道:“她还是女人吗?”
杜程:“是的。”
岳荟捏了下方向盘,咬牙低头忍了下泪,“苦成这样,这辈子还做什么女人?”
杜程不说话,只是给岳荟指路。
他们在前往找文慧君的路上。
杜程问岳荟找文慧君做什么,岳荟说他只是想见文慧君一面,说这话的时候,岳荟体内的灵力波动了一下。
杜程懂了,这就是岳荟的执念。
车停在一所幼儿园门口。
早上八点左右,陆陆续续有大人牵着孩子来上学。
杜程:“需要我指给你看吗?”
岳荟紧抿着唇,眼睛透过车窗望着来往的人群,“我想自己找找看。”
他们曾经是前世的夫妻,他们曾有过羁绊,不会相忘于人海徒成陌路,她不信。
大部分孩子都是由家长领来,而其中又以母亲居多。
这是一所并不高档的公立幼儿园,来往的家长中没有岳荟记忆中那个气质娴静、温柔得像水一样的文慧君。
偶然看到一个纤瘦的女人领着个小男孩,她忽然道:“是她——”
杜程:“不是。”
岳荟皱了皱眉,在连续猜错了三人后,她有些恼羞成怒,“你是不是故意在耍我?”
因她前世并非良人,报应到今世还不够,偏要继续戏耍她才满意?
“我没有,”杜程挺无辜的,“那几个人的确不是文慧君,文慧君早就进去了。”
“她在哪?”岳荟激动起来,“我想见她!”
公立幼儿园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的,岳荟假称自己的孩子要上幼儿园,出示了身份证登记才进去了。
幼儿园不大,装修得很可爰,外形上像个蘑菇房,里面总共也没几间房,整个幼儿园只有三个班,充斥着孩童的笑声与尖叫声。
岳荟一间一间房看过,在二班教室的窗户chu停住了。
教室内前后两块黑板,中间是几张小板凳,小板凳上稀稀拉拉地已经坐上了几个小孩,孩子们拍着手,在跟着教室前的年轻老师唱歌。
女孩长发及腰,白衬衣黑裙子,面色不施粉黛,笑容温柔地弹钢琴,她弹的是很简单的曲子,在小朋友们唱不上来的时候,才开口用轻柔的嗓音带着他们一起歌唱。
岳荟忽地泪流满面。
她掩面不住哭泣,哭声逐渐失控,年轻老师察觉到了教室外的异常,连忙停止弹奏出来看情况,“你好……”她先和杜程打了招呼,“你们是家长吗?”
杜程帮岳荟回答,“我们住在附近,来参观一下幼儿园。”
年轻老师狐疑地看了岳荟一眼。
自从年轻老师走出来之后,岳荟就紧缩成一团,捂着脸只顾哭泣了。
“这是妈妈?”年轻老师对杜程道,想拿纸巾,手边又没有纸巾,“抱歉,请问妈妈是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问题,杜程就不能替岳荟回答了。
教室内的孩子们见老师出去了,好奇心驱使着他们纷纷跑出来看,教室门口一时围满了孩子,都在好奇地看着哭泣的岳荟。
岳荟偏头想要躲避,偏也躲不到哪去,脚步一个踉跄,踢到了后门的门槛,脚下一滑跌倒在地,顿时引起了出来看热闹的孩子们巨大的哄笑声。
岳荟也想忍住不哭,但体内的眼泪就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完全收不住,坐在地上,她像个孩子一样地哭泣。
“阿姨……”
有双稚嫩的小手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岳荟回头,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对哭泣的大人感到本能地恐惧,所以扒着后门离岳荟有一段距离,小手却是握着自己嫩黄的手绢向岳荟那伸过去,“这个给你。”
“慧君真乖……”年轻老师连忙上来抱起小慧君,毕竟对方是个坐在地上哭的成人,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
“你说她叫什么?”岳荟猛地起身抓住年轻教师的胳膊。
小慧君被岳荟不友好的举动吓到,趴在了老师的肩膀上,嫩黄的手绢悄然落地。
“你干什么?”年轻老师抱着小慧君后退了一步,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再这样我要叫保安了。”
岳荟痴痴地看着抱住老师只露出羊角辫的小女孩,鼻尖一皱,又是一张难看的哭脸,“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年轻老师越看越觉得岳荟危险,示意孩子们进教室后,抱着小慧君进了教室,关上门就打电话给了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