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诣一呆。
“不对,不是一模一样。”睢相逢摇着头将手垂下,喃喃道,“你只是惊慌,师尊是在恐惧,他在恐惧自己未来会做的某样事,他在……”
明修诣一把扣住睢相逢的肩膀,轻声道:“二师兄,二师兄……”
见睢相逢陷在深思中,明修诣当机立断,猛地屈指在睢相逢眉心一弹。
啪的一声脆响,睢相逢浑身一抖,瞬间清醒过来。
他迷茫看了看周围,按着被弹得生疼的额头,皱眉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明修诣和越既望的神色像是见了鬼一样难看。
三人沉默了不知多久,最后还是终于收拾好思绪的睢相逢先开了口。
“之之。”睢相逢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番话吗?”
明修诣:“什么?”
“我说师尊将我们从魔族救出来,许是有什么目的。”
越既望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眉头狠狠一皱,最开始到九方宗时,他是最不信任宫梧桐的人,每天都在担心这那蛇蝎小圣尊是不是真的打算对他们不利,但久而久之,这种心思就彻底散了。
“你们有些太放肆了。”越既望终于有了一回大师兄的威严,冷冷道,“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睢相逢道:“我们并非是这个意思。”
他将当初宫梧桐在秘境中吃毒草的事给越既望说了。
越既望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你们怎么没和我说过这个?”
“我们回去之后,你就带着魔剑回来了,当时那一番折腾,没来得及和你说。”
睢相逢看了看明修诣,又看了看越既望,最后吞了吞口水,道:“我先说一个猜想,你们先保证不要拿剑砍我。”
睢相逢一向很胆大,加上在宫梧桐身边久,什么虎狼之词都敢面不改色往外说,根本不会考虑会不会被人打。
而现在他却事先征求两人同意,想来那个猜想对睢相逢来说,也是惊世骇俗不愿相信的。
明修诣看向大师兄。
越既望说:“好。”
明修诣这才点头:“嗯。”
睢相逢做足了心理准备,轻轻吐了一口气,清冷的嗓音在冬日里轻轻传来,仿佛寒风拂过。
“你们觉得有没有这一种可能……”
恰在此时,当真有一阵风打着旋从窗户缝中飘来,猛地卷向桌案上的烛火。
只见室内一阵烛光摇摆。
灯,突然灭了。
与此同时,睢相逢的声音像是踩在黑暗降临瞬间的脚步似的:“……师尊命不久矣,需要我们三人的性命去救命?”
此言一出,四周皆静。
一夜,无人入眠。
翌日一早,宫梧桐裹成个球,慢悠悠地被红素引着在妖族玩。
妖族的年节果然十分热闹,年二十八已经张灯结彩,无数鸟兽在天边飞过,叽叽喳喳,花妖娇笑着用灵力将枯树枝开出艳红的花,还特意摆成孔雀开屏的样式,十分骚气。
宫梧桐今日没有戴花,发间插着好几根孔雀送来的漂亮翎羽。
若是换个旁人做他这副打扮,肯定会以为是哪个花里胡哨的鸡毛掸子成精了,但他长相好气质又独特,哪怕满头都是孔雀翎羽,那浑身招摇的骚气也照样压得住。
他捧着小手炉在妖族溜达时,所过之chu,几乎所有妖修都在目不转睛地看他。
宫梧桐很享受热切又殷勤的注视,那招蜂引蝶的狂浪样,真的孔雀都没他这么能显摆。
明修诣一夜未睡,从住chu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宫梧桐被一群小妖拥簇着玩,一些孔雀殷勤地为他介绍妖族这些年的新鲜玩意,他听得不住点头,眸里全是孩子似的好奇。
无意中看到明修诣,宫梧桐眸中笑意更深,朝他轻轻启唇,露出一点舌尖。
明修诣:“……”
哪怕明修诣被睢相逢那个猜想搅和得浑浑噩噩的,此时也被他这个举动给骚住了。
见明修诣呆住,宫梧桐哈哈大笑,被人拥簇着离去。
第97章伶牙俐齿
明修诣他们本来觉得来妖族是散心的,没想到才来两天就给自己添了一堆堵。
入了夜,红素前来唤明修诣,带着他前去见花不逐。
妖族如一chu世外桃源,水软山温,因灵力充沛,哪怕是冬日到chu也都是郁郁葱葱花团锦簇,宫梧桐每回过来都会摘一堆花草种子回九方宗,让灵卉谷的人种给他当发簪戴。
明修诣跟着红素走过一道九曲十八弯不知方向的幽静小道,又从长长的花藤穿过,周遭的灵力越来越浓郁。
等走到花藤最深chu时,骤然到达一个顶点,几乎让明修诣呼女干都不顺畅,眼前都在一阵阵发黑。
天道恩赐妖族磅礴的灵力,凡胎俗骨自然一时半会适应不了。
明修诣轻轻顺着自己的呼女干,好一会眼前才恢复了清明。
这是一chu深山老林,周围安静得连一声鸟鸣都听不到,他踩在厚厚的草地上,因为方才的失神,那寒冰灵力应该是不受控制散发出去了才是,但他身边却依然如故,没有一丝一毫的寒意。
明修诣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旁边郁郁葱葱的丛林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我不需要医治,这地方让我待,充其量只是顺眼点。”
师尊的声音。
明修诣抬步走去,伸手撩开垂下来的树枝,露出一个小道。
花不逐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没让你在这里修炼,我只是……之之来了。”
明修诣拨开树枝走过去,发现宫梧桐正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翘着腿把一只白孔雀当靠枕,正惬意地看话本。
花不逐被宫梧桐那毫不客气的力道枕得摇摇欲坠,差点被枕趴下,他强行撑着,瞧见明修诣,艰难道:“看你身上这气势,八成就是这几日要突破了,你先在此chu适应适应,别到时候因这妖族的灵力出什么幺蛾子。”
明修诣先行了礼,闻言点头:“是,多谢师叔。”
“客气。”花不逐的两只爪子都在颤抖了,视线看了一眼明修诣,近乎咬牙切齿地传音道,“先让你师尊从我身上起来……”
明修诣:“……”
明修诣无奈失笑,他走上前,单膝跪地,道:“师尊。”
宫梧桐懒洋洋地继续翻话本,看都没看他:“怎?”
明修诣伸手在宫梧桐手臂边的草地上动了一下,摊开掌心,道:“有虫子。”
宫梧桐“哦”了一声,不为所动,继续看话本。
花不逐翻了个白眼,瞪明修诣,满脸写着“这根本没用!”
明修诣没说话,垂眸将手中的瓢虫放到旁边的树枝上,看着瓢虫摇摇晃晃地飞走,偏头看向宫梧桐。
下一瞬,终于反应过来的宫梧桐从地上猛地坐起:“什么?!虫子!”
花不逐终于得救,扑腾了两下离他师兄远远的,唯恐再被当枕头用,同时古怪地看着明之之,心想这孩子对他师尊倒是了解很深。
宫梧桐嫌脏,直接爬起来胡乱在身上打来打去,怕有虫子钻到他衣服里去,嘴里还在啰嗦:“你怎么没告诉我这里有虫?烦死了烦死了,我现在觉得浑身都开始痒了。”
花不逐委屈地啄羽毛:“这种地方都有虫子啊。”
明修诣站在宫梧桐身边给他检查虫子,宫梧桐一边张开手在他身前转了一圈,一边骂花不逐:“胡说八道,我那小院子里那么多花草树木,根本一只虫子都瞧不见。”
花不逐小声嘀咕:“那是因为明灯闲得慌,把虫子都给赶走了。”
宫梧桐提高声音:“你说什么?”
花不逐:“没有没有,那种虫子又不咬人,没事儿啊。”
宫梧桐还是不满意,觉得自己刚才躺的地方都在发痒,他撩开长发,让明修诣看他后颈:“有东西爬进去吗?”
明修诣看了一眼,视线突然有些飘忽地移开了,轻声道:“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