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旭疑惑的问道:“赵守纲是谁?”
“高大人在户部的下属,也是这次有可能被杀的几人之一。”慕容白皱眉道,“你找他做什么?”
“他就是凶手!”
“真的?”慕容白激动的道。
李心安说道:“自然是真的,他就是檀香姐查出的娜宁姑娘的相好。”
“慢着慢着。”魏旭打断了他们,“你说这个赵守纲是凶手,还是高正明的下属,那他是不是也在刚刚离去的那一群人里面?”
“户部的人已经来过了?”李心安惊讶的道。
慕容白点点头,“已经走了。”
“坏了,慢了一步!”李心安懊恼的锤着拳头,旋即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没有让他们看高正明吧?”
“没有,他们想看,被本将军给堵回去了。”魏旭说道。
李心安松了口气,抱拳道:“如此,多谢魏将军了。”
“李兄,现在要不要把那些户部的官员追回来?”
“不好办啊。”李心安惆怅的道,“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五六品以上的官员,咱们可惹不起。”
“而且户部尚书刘泰来也在,他是个护犊子的,肯定容不得我们对他的下属那么放肆。”
“那怎么办?”
“我知道赵守纲的一个朋友。”李心安挑了挑眉,“赵守纲这个人很特殊,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所以当初他的情报资料我当时多看了几眼。他没什么朋友,户部员外郎元丰是他为数不多的一个好友。”
“我们去找他。”
“你知道元丰的家吗?”
“请报上也就写了一句他住在平康坊,而且他又是高正明的下属,估计高府的人会知道他在哪儿。”
李心安招了招手,“魏将军,烦劳您跟我来一趟。”
“做什么?”魏旭皱眉说道。
“去找高府的管家高朗。”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李心安讪讪的笑了笑,“高府所有的下人都被我关在了偏院,我要是自己进去,还不得被他们活撕了。”
“哼……”魏旭冷笑了一声,大步流星的向着偏院走去。
慕容白无奈的说道:“你是看准了魏将军心性耿直没有心机,才拿他当挡箭牌吧。”
“但他不也是乐呵呵的去了?”李心安边走边说道,“魏旭这种人,官不小不大,可有可无,所以连带着他这个人也不怎么重要。这种人,存在感与那个赵守纲一样低,在外名声不显,在内,说不定还要受家里人的气。所以,只要你给他一个笑脸,他都能暗自高兴许久。要是你表露出对他的一点依赖,说不定以后他就对你死心塌地了。”
慕容白眼神微动,“你在说殿下?”
李心安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魏旭这种人是禁军中的中流砥柱,往往官职越低的低级军官,越能起到不可思议的作用。”
“他们有着普通士兵的血气,也有着军官的远见,军队中的人才八成以上都出身于低级军官这个队伍,而他们忠诚的那颗心,已经逐渐的向着殿下倾斜。”
李心安叹道:“今天看到魏旭,我才意识到殿下的远见卓识。以前我以为,皇权的更迭,新皇的继任,都决定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臣手中,比如太子殿下,比如李林甫。但我却忽略了,真正能决定着一切的,是那些来自最底层的声音,他们的声音无关利益,而是最朴素的愿望,能让他们生活的更好的愿望。”
“这些声音不仅仅局限于禁军,而是长安、河北道、江南、西域都护府等等等等……若是殿下有朝一日能把这些声音汇集起来,那将是一股翻江倒海的力量!”
“殿下能够做的到吗?”
听着李心安慷慨激昂的话语,慕容白突然觉得,若是李俶真如李心安说的那样,那么与李俶合作,甚至于效忠他,也没什么不好。
“那要看殿下的心性究竟如何了。”李心安道,“跟在殿下身边的这些年,我始终没有看透他,我只知道他想要做皇帝,我也知道他能当个好皇帝,但未必能当个好人。”
“皇帝与常人不同,哪怕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你让他当了皇帝,或许就会变成天下第一大昏君。皇帝本来就不能是好人,好皇帝,更得是恶人!”
慕容白的话有些偏激但却不无道理。李心安哈哈大笑:“你说得对,殿下本来就不应该是个好人。”
“殿下哪里不好了?”魏旭扭过头看着后面拖拖拉拉的两人,不满的道:“你们两人不要说殿下的坏话!”
李心安微笑点头赔罪,三人已是来到了偏院。
魏旭推门而入,只见院子里只有几个零星的仆人,大部分的下人都在屋子里。
“高朗在不在?”魏旭喊道。
刹那间,四个屋子的门几乎是同时被人打开,高府的下人们齐齐冲了出来,怒气冲冲的瞪着魏旭。
还有他身后的李心安。
高朗从人群里挤出来,说道:“魏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魏旭闪过身,露出了笑嘻嘻的李心安。
“高管家,我想问一下,您知不知道户部员外郎元丰的家?”
看下李心安,高朗怒上心头,本想拂袖离去。可转念一想,他毕竟是李俶的人,而且还有魏旭在,自己不能不给面子。
高朗冷冷的道:“李大人,我要是说了,能否还我们自由?”
“没问题。”李心安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反正凶手我们已经查出是谁了,抓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真的?”高朗大喜道,“是元丰?”
“户部主事赵守纲,我需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元丰是他的好友,说不定会有赵守纲的线索。”
“赵守纲?倒是常和老爷一起,但是没见过他来府上。”高朗凝重的道,“好,我告诉你元丰的家在哪儿……”
……
户部员外郎元丰本来悠哉悠哉的躺在家里,大军出征,户部这几天都忙疯了,难得放一会假,他得好好休息休息。
就在他盘算着该去哪儿享受的时候,大门被人砰砰的敲响。
元丰区区从六品官,家里也没钱使唤仆人,值得自己去开门。
来人是两个年轻公子,穿着倒是有趣,一黑一白,像是索命的无常。”
“二位是?”元丰疑惑的问道。
“右卫率长史李心安,元大人,我有紧要的事情问你。”
右卫率?元丰身躯一震,那是皇太孙李俶的人,他上司的上司!
“二位快快请进,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元丰急忙让路。
李心安微微摇头,淡淡的道:“不必了元大人,一句话的事,问完就走。”
元丰战战兢兢的说道:“您问,元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心安沉声问道:“元大人,你可知户部主事赵守纲在哪儿?”
“守纲?我今天没看到他。”
“没看到他?”李心安失声喊道,“他今日没有去高府?”
元丰仔细思索了一阵,确定了自己印象不错,缓缓摇头:
“对,我没看到他。”
“说起来也怪,户部有几位同僚是与他顺路的,本来他们应该是叫上守纲一起去看望高侍郎的,但是却只有那几位同僚去了。”
“赵守纲在半路上……自己离开了?”
李心安神色复杂,元丰看着他阴沉的脸,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人,可是守纲出了什么事?我这里有二十两银子,是他存放在我这里以做应急的,要是需要,您先拿去……”
“不必了。”李心安叹了口气,“元大人,你说的那几位户部同僚的名字和住址你都知道?”
“我知道。”元丰毫不犹豫的点头。
“请告诉我。”
……
从那几位户部官员的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据他们所说,赵守纲被他们叫出来后,走到半路上,突然提出要去买礼物。同僚们知道他平素清贫,所以把他那一份也给带着了。但赵守纲却执意不接受,非要自己亲手去买。
同僚拗不过他,只得与他约定好,在高府碰面。随即赵守纲独自离去,但是他们直到从高府出来,也没再见到赵守纲的影子。
慕容白担忧的道:“会不会赵守纲察觉到了不对,出城潜逃了?”
李心安缓缓摇头,“应该不会,我们之前都没注意到这个人。短短一个上午,他的反应不会这么快。”
“除非他是早有预谋。”
“难道赵守纲提前预算到了,自己会在今天泄露身份?”慕容白骇然道,“这是……窥视天机的手段啊…”
“他只是一个凡人,不是道门子弟。”李心安皱眉道,“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他摇了摇头,凝重的道:“既然赵守纲消失不见,那么高府的保护还是不能松懈。你先回高府,想办法让魏旭将军带走高大人,不一定让他进宫,只要往皇宫的方向走就是了。”
“我去找殿下,不排除你说的赵守纲逃出长安的可能。长安四门必须严加看管,任何可疑之人都要扣押下来。”
“一个时辰后,我们在高府会和。”
“好。”慕容白点头应允,旋即上马往高府行去。
李心安快马加鞭来到皇孙府,李俶正在后院悠闲的散步,他自觉高正明的事情进展十分顺利,不出意料的话,现在高正明已经在宫内了,抓住屠生楼杀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在看到风风火火的李心安的那一刻,李俶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还不待李心安开口,李俶就长叹道:“唉……又出什么事了?说。”
“殿下懂我。”李心安笑了一声,说道:
“卑职已经查明,雇佣屠生楼刺客杀人的人,是户部主事赵守纲。”
李俶挑了挑眉,“赵守纲?嘶……这不是我们保护的那几个人其中之一吗?此话当真?”
“根据万花楼的记录,赵守纲在天宝七年四月到天宝八年二月,共与娜宁姑娘幽会五十六次,而在我去赵守纲的府上时,我们的人说他随同僚去看望高正明,但是在高府,他却并没有出现。”
“现在赵守纲不知所踪,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幕后真凶!”
“原来如此……真凶一直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亏我们还想着派人保护他,呵……这还真是灯下黑了。”
李俶皱眉道:“只是赵守纲不见了……这倒是个麻烦事,你觉得他会去哪儿?”
“属下不敢妄自猜测,有可能还潜伏在高府周围,有可能已经潜逃出长安。”
“高正明还待在高府?魏旭没把他送到圣人那里?”李俶惊讶的道。
“昨晚,我们被耍了一道。”
李心安羞愧的说道:“屠生楼提前派人混进了高府,知晓了我们的计策,兵分三路,一路纵火,一路牵制我们,还有一路,下了药,迷晕了高正明。”
“高正明现在还昏迷不醒,身体状况极差,太医院的太医们推断不出他所中的是什么东西,不敢随意移动。而且说不定还有传染性,魏旭将军不敢拿圣人的安危开玩笑,所以就一直没有动。”
“现在高府里已经去了六位老太医,一百二十名禁军,加上五十多个我们自己的人,将高府围的水泄不通。属下拿人头担保,高正明绝对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
伴随着李心安的声音,李俶的神色愈加凝重。最后,他长吐出一口郁气,叹息道:
“你们做的对,这件事情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高正明被杀,但绝对不能牵连到圣人。”
他背过身去,负手而立,说道:“长安四门那边我会派人布置,你只需要保护还高正明就好了。”
李心安告退离开皇孙府,他并不打算老老实实守在高正明身边。连续两次被戏弄让他心中早已是怒火滔天,今天晚上他要亲手找出屠生楼的据点,他要让对方知道,血衣堂还没有死,就算没有朝廷的帮助,没有李俶的支持,它还是最恐怖的杀手组织!
赵守纲?他逃不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