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了咒缚的赤燕随即倒在地上,即使她的活动没有被封锁,但是消耗过度的体力却还未恢复过来,只能倒在地下喘息,业无罪站在一旁观察着她的反应,即使赤燕的肉体降服,但是这种“价值”能使她的态度作出怎样程度的改变仍是未知之数。
事实上他也没有信心这种程度的快乐就能遮盖赤燕对他的憎恨,但他更不想试也不试就放弃。
赤燕的眼神只余下仇恨,刚才欲念的余韵已经完全消退,嘲笑道:“恭喜你能完成一根按摩棒的功能呢,哈。”
失败了,业无罪早猜到这种结果,他没有想过仅此一次就能使赤燕的人格崩坏,有些人会因为接受不了自身欲望的坠落,但也只是接受不了真实与梦想的差异,是在幻想中把自己塑造成圣人,虚伪得无法接受真相的愚者,因被剥下了面具而崩溃、坠落。
对能够平心接受的人而言,欲望终归只是享受,并不是影响她想法的唯一因素。
也许更强烈的刺激能使她屈服,但那种手法破坏的不是她的人格,而是脑神经,结果只会是个没思考能力的废人,对业无罪来说那根本全无意义,他需要的是拥有强大战斗力,作为胜利象徵的四圣天,而不是一个空有四圣天血统的空壳。
刚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转移赤燕的仇恨,死者已矣,若憎仇的源由是父兄的仇,那么对她作出任何补偿也无法落在死者身上,越是幸福只会感到越对不起死者,心结还在,这样的仇恨谁也没有办法化解,只有寄望时间使她忘却,或是一雪亲仇两途。
但若她憎恨的理由是对她的凌辱,是她“自己”的话,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要消除问题就得站在同一个层次上,憎恨是源於自己,作出补偿才有意义,她感受到的每一丝快乐,每一点喜悦,也能逐渐冲淡她的恨意,而当这份恨憎被化解了,即使她还记得父兄之仇,长期被遗忘的仇恨也已经失去了本来的活力。
所以首先是让她恨,恨得忘记了其他的仇恨,恨得把其他的仇恨也一拼算在这理由上,然后才慢慢地把它分解,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但只要能限制赤燕的行动,不让她动摇自己继承王位的资格,也不存在时限。
“你别以为我不能杀了你,我要的只是剑圣天的名字。”
冷淡的恐吓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赤燕轻轻的冷笑道:“我知道,可惜你已经失去杀我的机会。”
业无罪没有反驳,因为在赤燕说话的同时,多重咒锁已落在他的身上,即使他看不到出手的人,能使出这种手段的也只有凤天舞,同时更知道自己没有胜算,即使没有这些咒缚,他也无法同时战胜两位四圣天。
霸者重武,王者重势,不战而屈人之兵,即使在如何艰辛的情况之下,为王者仍然必须保持从容不迫,不失其王者的威严,始能赢得部下的忠诚和信赖,皇家传下来的武学正正贯彻了这种信条,所以他虽然是赢了赤燕,但并不如表面的轻而易举。
凤天舞已经把业无罪当成落入了陷阱的猎物,转而对躺在地上的赤燕笑道:“我应该立刻杀了他?还是等你亲自动手呢?”
“慢着,我不是来和你们战斗的。”
对业无罪的争辩,凤天舞只是冷然道:“太迟了,别再扯甚么百年前的恩怨了,即使我们四圣天真的欠了你们甚么,也已经还清了。”
纵使多迟钝的人也该明白到凤天舞所说的“还”是甚么意思,而且他同时也想到上次遇上凤天舞,想要求她效忠的时候,她总是阻止自己的说话,当时他只以为凤天舞是不想给他一个明确的答覆,现在才明白到,那也是她“还”的一部份。
“荒谬,让业天成那家伙以王者的名字留在历史中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我们根本没欠过他们任何东西,这家伙要怎样误会是他的事,我才没理由去满足任何人的幻想。”
对赤燕的怒吼,业无罪已经无法反应,而凤天舞则是带着一抹微笑道:“对,但对於那些不知情的后人而言,这始终是给予虚假的希望,背弃梦想的罪,所以也稍为补偿他一下吧,不过无论如何,这也已经结束了,该是时候以实力来决定你是否有资格活下去。”
与凤天舞脸上柔和的笑容相对,她的手中燃起炽热的火球,那份慢慢凝聚魔力的悠闲,除了告诉业无罪她是认真的外,更显示她有信心无论业无罪作出甚么反应,甚至把赤燕当作人质,也能够把他的性命留在这里。
那么他的选择只有一个,就是凭实力闯过凤天舞这关。
业无罪直线往凤天舞掠去,取的却是凤天舞和赤燕之间的直线,虽然正面冲突看似愚蠢,但却能限制凤天舞不能使用贯通性的魔法,也防止了凤天舞对赤燕使用回复咒文,既然他选择闯关,自然就要选择最高胜算的手段。
凤天舞没有如业无罪的预计那样发动手中的火焰,反而一个转身避过了剑锋,轻而易举地让业无罪越过她的位置离去,彷佛刚才的火焰只是虚张声势,但对业无罪而言背后的理由并不重要,他现在应该做的就只有尽快离开凤天舞的追击范围。
直到他的身影被树森掩去,凤天舞才迎上赤燕责难的目光,淡淡的道:“宇天杀来了。”业无罪回到和莉丝娜约定的地方,但在那里等待着他的除了莉丝娜外,还有一个他无法忽视的背影,一个即使只是淡淡地立在悬崖之巅,已足以对四方造成压力的可怕背影,奥列的皇王。宇天杀。
“收手吧。”
宇天杀没有转身过来,仍是面对着崖外的虚空说话,平淡至极的语调却有种使人无法违背的压迫感,若业无罪chu於正常状态的话应该不受影响的,但刚刚才从凤天舞手中逃出来的失落感,却使他的精神状态极度低落。
“甚么?”
精神上的受制影响了他的思考速度,这句反问之中不但流露着错愕和恐惧,也显示出他无法立即猜到宇天杀对他的计划了解到甚么程度,但宇天杀没有趁机破坏他的心防,只是淡淡的道:“哼,你把那神喻使虏走,不是要把龙破天他们诱往北方吗?”
宇天杀不是面对着自己,但业无罪却感到无形的视线,从宇天杀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正逐渐集中在他身上,使他感到连说话也有点吃力,而且以宇天杀的城府,他问的虽是表面上的计划,也难保他没有看透内里真正的计划。
但他还是只得柔撑下去道:“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收到了捕捉那个盗贼科尔的委托,而那女人却纠缠不休,才一拼捉走吧。”
业无罪感到宇天杀在冷笑,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荒谬的谎言,他耗费了无数的努力和时间才把灭龙道塑造成正义的代表,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留下给人闲话的机会,而且执行这次行动的并不是灭龙道的狩猎者。
“我再说一次,龙破天的事由我chu理,你和你的人立即给我滚回北方去。”
说完后宇天杀没有再理会业无罪的反应,迳自消失在业无罪的眼前,彷佛业无罪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断崖之沿只余下业无罪和莉丝娜两人,照身份上来说莉丝娜是宇天杀的皇妃,但整个过程他就像是看不到莉丝娜,既没有和她说过半句话,离开时也没有示意她一同离开,教人对他们的关系感到莫明奇妙。
即使宇天杀走了,业无罪仍然似是还未恢复过来般,陷进沉默之中。
沉默维持了一段时间,然后却是一扫刚才颓气的大笑,莉丝娜似乎早知如此,并没有给他吓着,他刚才的失意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为了令宇天杀大意,让他以为自己并没有反抗能力。
“回去!我当然会回去,我不知道你是为了甚么而犯下这种大错,但你既然出现在这里,我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莉丝娜,我想傲万军那家伙已经知道了,但你还是去告诉他宇天杀已经离开了奥列,把这最后一个齿轮镶上去吧。”
在这个魔武时代,王是最强者,也是战场上最大的筹码,轻忽离开自己的国家就等同解除国家的武装,给予别人入侵的机会,特别是奥列和里昂这两个互相牵制已久的国度,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待莉丝娜去后,业无罪叹了口气,仰天道:“既然是我先祖留下来的混乱,我就有责任去把它解决,即使得不到四圣天之助也是一样。”
赤燕和凤天舞回到那村落的遗址,龙破天已经在等她们了,他对这里被夷为平地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毕竟他早预计到这场战斗的发生,而当战斗牵涉到幽倩这个级别的法师的时候,一两条村落被夷为平地并不是甚么出人意表的事。
“她是甚么人?”
凤天舞这么一问,赤燕的注意力也随之落在那个随着龙破天他们回来的陌生女子身上,既然这条村只是个陷阱,那个村长说的自然也是谎言,那应该不存在需要救回来的人质,而且若她真的是这条村的村民,只是被牵连进去,那么她的反应也太平静了。
龙破天似是表示事不关已地耸了耸肩,也不给那女子自我介绍的机会,反问赤燕道:“幽倩在那里?”
赤燕愕了一愕,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地看了那女子一眼,才把刚才发生的战斗说了一遍,最后关於业无罪的事她只是简略带过,这龙破天不会听不出来,但也不会去深究,若赤燕要求他帮忙他不会拒绝,但他并没有兴趣主动插手他人的恩怨。
问题是那班红衣武者,若以独孤屠龙的身份猜想的话该是灭龙道的人,但不单是外观服饰,就连质素以至给人的感觉也完全是另一个层次,若以业无罪的身份猜想为前朝遗民的话,那问题只会更大,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该往那里寻找他们?
“我知道他们……”
对那女子的说话,龙破天就像是完全听不到一样,转头对凤天舞道:“你能够追上我们,即是说你布下那些追踪用的兽魔仍然在运作中吧,那么你应该能找到她的位置吧。”
谁也能看出龙破天是刻意无视她,狮堂炎也不由得苦笑道:“喂,你至少也让她说出来,由事实来证明她是否能够信任吧。”
“我根本没兴趣去证实她是否值得信任,人的行动需要理由,而这里的每一个人也有自己的理由,那么她的理由是甚么?”
正如龙破天所说,幽倩是为了寻找运命之子,静美两姐妹是了找回静音,赤燕是为了报灭龙道的灭门之仇,凤天舞也是为了自己的原因要把龙破天带往破灭的元点,每个人也有着各自的原因,合之则来,各取所需,既不是为了情义,更不是因为感情。
少女微微地低下头,虽然没有说话,表现出来娇羞却使人从这份少女情怀中,隐隐约约地联想到一些理由,一些确是不认宣之於口的理由,而且现在的她看起来更是教人怜悯,不忍心继续追问下来。
龙破天明显地不吃这一套,继续说道:“若是任务失败,寻求庇护这类的理由,我还可以接受,但若是这类虚无缥缈的理由,对不起,我不相信。”
少女愕然抬头,但在她抗议之前,狮堂炎已经来到龙破天的面对,怒道:“你这家伙是冷血的吗?”
狮堂炎双拳渐渐冒出火焰,龙破天像是看不到一般,冷淡地道:“你在发甚么怒,还是说你已经猜到没说来的下一句吗?同样的话对你也适用,你曾说过是为了战斗的乐趣,但是到现在为止,你表现得太克制了。”
离开了蝶影之后,狮堂炎还是挑起了无数没有必要的战斗,但面对那些影响大局的战斗时,他却从未违背龙破天他们的决定,虽然有数次是被锁了起来,但他也放弃得太快了,而刚才的一战也是,他没可能没发觉约格莫夫的来临,更没可能放过战斗的机会。
这显得太不合理了,彷佛他的好战只是为他的行动作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似的。
狮堂炎怒视着龙,好一会后却转身离开,怒道:“好,既然你总是信不过别人,就让我来给你证实,这女子到底有没有说谎吧。”
说完他已不管那个少女的反应,一手抱起她跃出龙破天的视线范围之内。
龙破天对他们的离开似是毫无反应,转身找了方比较完整的石头坐下,对凤天舞道:“好了,无谓的人已经走了,你到底有甚么要说?”
赤燕疑惑的道:“狮堂炎那家伙也是在演戏吗?”
龙破天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但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性格,并不像是会帮忙演这种闹剧的人,虽然我也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发这么大脾气。”
凤天舞似是没兴趣考究这个问题,耸耸肩道:“有话要说的不是我,是她。”
躲在凤天舞衣服内的姬玲钻了出来,同时渐渐回复人类的形态,虽然她现在的身体已非人类的肉体,但仍足以让龙破天把她认出来,刚刚才从约格莫夫那里间接地听到她的死讯,想不到立即又在这里碰到她,使龙破天反而忽略了她怪异的身体。
“姬梦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