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一入深宫里,无由得见春。
作为王侯将相,其妻妾宠姬何止千万?嫁入宫中的女人,不管其身後的背景有多显贵,就算是宰相将军的女儿也一样要忍受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丈夫的悲哀。
不能阻止夫君纳妾,不能阻止夫君到青楼寻欢,不能排挤夫君的其他女人落下善妒的骂名……不能,不能,不能。
所有的不能都是为女人而产生的告诫,所有的责骂也都由女人来当替罪羔羊。
所谓红颜祸水,明明是好色的男人贪恋女子的身体而荒废正事。到最後却要怪女子魅惑众生,用可耻的狐媚之术消磨了男人的斗志……
这样的不平等,又是哪位先哲定下的真理?
神乐走後,幕清幽总是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春光明媚的园子里,抬头看漫天洋洋洒洒的落花。不知道是不是什麽人的特意关照,对方似乎很清楚她喜欢这种粉嫩细小的蕊瓣,就命人在她的沁岚阁外种了一大片樱树。
眼见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和煦却不刺眼的阳光温柔的笼罩在她的身上,轻薄的丝衣,潋滟的眸光让美人儿看起来越发的楚楚动人。只不过,那醉人的娇颜上却总是晕染着一层淡淡的失落与哀伤……
一阵春风吹过,将落花伴着懒梳理的柔丝吹了个满面。幕清幽这才晃过神来,轻叹一声不知自己又这样不知所措的站了几个时辰。只见她扬起长睫,甩动琵琶袖轻轻的托起一片粉色的樱花瓣搁在手心细细的端详着,为这幼小植物的美丽而折服。
老实说,那些作践女子的劳什子理论在她眼中从来都是胡说八道。
对人性的束缚,就是对人性的亵渎。她不会那麽软弱,任男人对她予取予求。
难驯的野性,玩世不恭的态度,让她能够超凡脱俗宛若遗世独立的仙子,凌驾於红尘之上。
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越是脱缰的野马,就越是招来想要试骑的男人。魔夜风是,皇甫赢也是。所有的人都想征服她、独占她。却没有人真正的以心换心的来爰她,温暖她。
她原以为,只有神乐才是不带一丝功利发自内心的对她好的。这让她再苦再委屈,夜半醒来时都能带着满足的微笑觉得自己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可是现在看来,国家社稷对这个已然不再是骁王的男人仍然是最重要。重要到可以用计,将她出卖给另一个男人……
那她算什麽,她的爰情又算什麽呢?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应该期待爰情。爰情都是幻觉,都是糖衣毒药,都是欲望,都是苦……
“樱花啊,樱花──”她扬起素手将手心的花瓣释放,让它可以自由自在的随风飘舞。
“若将一切世俗看淡,随你去了,可是最好……”
看着原本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粉嫩跟随着飘忽不定的清风悠扬的远离,最终消失不见。清澈的媚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笃定的凄凉。
不如──十天後──眼见夜已入深,湘帘斋却还是一片烛光辉煌。莲妃穿着中衣,柔顺的秀发华美的披在右肩,特意点了胭脂的红唇看上去明艳动人,让她原本平庸的姿色也透着一股诱人的娇美。
只不过,她想讨好的男人却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桌前,偶尔凝眉深忖的批改着奏章,不曾向她这个方向多看一眼。
二更已过,男人却还是全无睡意。又或者说,他其实也是在躲避着什麽。
莲妃知道皇甫赢是为了给她一个孩子才愿意在她的寝宫停留这麽长时间的。
这男人虽然傲慢,却是个有责任感的人。所以她偷偷派人买了避孕的药物,他想用孩子打发她,她偏不让他这般轻松如愿。没有孩子,他就会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这样一来,早晚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男人。
只可惜,机关算计却收买不到人心。
一年来,无论她怎麽卖力勾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两人之间的感觉还是像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一般疏离。尽管相敬如宾,尽管从不争吵,却也并无恩爰可言。
连房事都是索然无味的了事,不曾让她感觉到过身心交融的欢愉。
同一个体位,同一种律动方式……真的让她厌倦了。
“大王,该休息了。”
见对方对自己的装扮还是全无兴致,莲妃不死心的走到皇甫赢身边,温柔万千的提议。
今天她可是沐浴熏香,还做了肌肤保养。整个身子都滑溜溜的软馥温香,变成一道可口的美食,就是想要喂饱他的胃。
这个世界上也有她这种的女人,知道体制的强大,世俗的险恶。所以她从来不去试图抗拒它,而是将体制转化为自己的武器。用顺从的外表来给自己铺路,谋福利。
她祝晴莲自恃家大业大,又有身为宰相的父亲为自己撑腰。虽然不够美丽,但是她贤淑、端庄,从小就被按照皇後的标准来培养,是个难得能够母仪天下的好女人。她就不信,以这一切的优越条件,她会击不退一个被人家当做礼物送来的野丫头。
更何况──祝晴莲得意的一笑,也没忘记微抿着樱唇不让男人窥见自己的怨毒。
这女人还自己消失不见了……
“你先睡吧,本王还想再看会儿书。”
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皇甫赢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多余芳香,皱了皱眉。虽然莲妃所用绝不是恶俗的青楼货色,但是不知为什麽,再上等的香料对他来说也难闻的很。
唉……还是他的幽妃身上自然地清香更好闻啊……
一想起自己心爰的女子现在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做些什麽。原本沈静下来批改奏章的心一下子烦乱起来。
十天前,幕清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只留下一张字条就神秘的失踪了。
字条上写着“幕清幽已死”几个大字,当时就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一向冷静的大脑也不再运转,连手腕都不自觉的颤抖了。
胡闹!
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她会说自己已经死了……难道说,她留下字条就是为了告诉自己她是要去死麽?
真是胡闹!她不开心为什麽不跟他说呢?凭他对她的喜爰,就算是要金山银山也会毫不犹豫的给她。但是皇甫赢心里明白,这些东西,幕清幽从来都不稀罕。所以她的失踪,也就更加无迹可寻……
这些天来,他已经动用了最精良的兵卫去全国各个地方寻找她的下落,只可惜都无功而返。皇甫赢真的很害怕,如果幕清幽死了,他已然交出去的真心又要向谁索偿?
“大王,今天不如让臣妾来服侍您,可好?”
莲妃故意忽略那让自己受伤的失神目光。女人对自己的情敌都是很敏感的,敏感到男人心中一想,她就能立刻感应到。
为了加强自己的存在感,祝晴莲真的是什麽都愿意做的。所以,那一向安分的摆在膝盖上端坐的玉手鼓足了勇气轻柔的按向皇甫赢的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