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的意思,除了那个领头的八脉武修,你们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是谁?”聂云摸了摸下巴问道。
“没错没错。”黑衣人连忙点了点头:“还望少侠看在小的老实交代的份上留我一命。”
“呵呵。”聂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坦白说我倒挺好奇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可以让你们拼命的。”
“千两白银加上一枚破脉丹。”既然最重要的都说了,这些细枝末节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为了活命,黑衣人当即交代道:“并且只要来他们就先付五百两白银的定金。”
“就这?”聂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接着道:“这就能让你们拼命了?”
像金银这种黄白之物聂云都已经不太在意了,而一枚破脉丹也不过三百武币,对如今的聂云来说早已不值一提。
“诶,少侠这般天才横溢,一定是岳麓大学堂的学生吧。”黑衣人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聂云也没有否认,微微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少侠可知道像我们这种天赋不够的,又想在武道上多走两步的你知道有多难么。”黑衣人看向聂云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淡淡的羡慕与惆怅,缓缓开口,接着道。“为了突破脱胎境,我投身军伍几年,整天打生打死的攒军功才换到一枚壮气果,借此侥幸冲破一脉,勉强达到了脱胎境,跟着我的职位也到了百夫长的位置。”
“我以为突破了脱胎境这道坎,我的天赋可能就没有那么差了,毕竟锻体艰难,其后一路顺畅的例子虽然不多,可以不是没有。但...现实终究还是给了我一个耳光,我的天赋实在是太差了,突破至脱胎境后,通过正常修炼,气机几乎没有一丝上涨。”
“我不甘心啊。”讲到这里,那黑衣人的眼眶都是有些红了起来:“苦练二十几载,我不甘心就此止步啊!我更加拼命的上战场,抢战功,拿奖励,换取一切可能帮助我提升实力的东西,可终究...诶。”
聂云眉头微微皱起,问道:“据我所知军伍里藏宝阁的东西不会比我们大学堂少才对。”
“对,那些东西能用战功买,也能用银两买。”黑衣人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可是那实在是太贵了,我传言不错的话,大学堂武科部学子刚一入学便白送你们一千武币,可以轻松买到顶级术法,破脉丹。可你们知道么,一个百夫长若是没有军功的话一年俸禄也不过一百两白银而已,而那破脉丹需要足足两千多两白银!”
“两千多两白银啊,即使是我不计生死,疯狂上战场最快最快也至少需要五年啊!”黑衣人渐渐平静了下来:“可是我还有几个五年呢,这个破脉丹花我五年,下一个呢?十年?亦或者更久?”
身体的机能不可能永远保持在少年状态,时间终将慢慢侵蚀你的身躯,让你的经脉骨骼变得脆弱,当你垂垂老矣的时候,哪怕是白给你破脉丹,你敢吃么?
“所以我退役了,军伍里已经没法满足我了,我退役当上了一名散修,过上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经历数次生死,也好不容易突破到了四脉修为,只要在得到那枚破脉丹我便可以冲破第五脉。”黑衣人突然变得有些苦涩:“可今天却还是栽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聂云默然以对,也许这名黑衣人话里多少有点避重就轻,也没敢讲他刀尖舔血时做的事情,不过军伍之事情应当是真的...绝望下退出军伍应当也是真的...
最终,聂云还是没有杀他,将其交给了距离此地最近的府衙之中,而当府衙知道是三名岳麓学子遭到袭杀也是不敢怠慢,迅速将沂水湖畔的尸体收拢封存起来,以便后续调查。
而那唯一一名幸存者是在牢狱中度过余生,又或者直接秋后问斩,亦或者成功越狱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少侠此恩,某来日必冒死以报。”这是黑衣人对着聂云的背影说的最后一句话。
聂云摆了摆手,没有回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毕竟他并不算真正放了他,还是将他送进了府衙,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
府衙在简单询问了一下聂云三人后便是让他们回去了,毕竟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这是一场针对三人的袭杀,走前府衙甚至还送了三人一辆马车,虽比不过原本那辆黑鳞马车舒适,不过剩下的路也都是官道,不似小路那般崎岖,所以倒也无所谓。
聂云坐在马车上,看着两边飞快变换的景色有些走神,突然叹了声道:“诶,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学堂半强制性的要求我们兼修一堂了。”
“外面的世界很残酷。”韩月轻轻点了点头,刚才那个黑衣人的经历也是给了她很大的触动。
他们本以为走武修一途,哪怕天赋不够,只能到锻体圆满,那总归也能衣食无忧,运气再好一点突破脱胎境便能成为所谓的殷实之家,和和美美才对。
然而他们却忽视了一件事情,在你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后,刚刚窥见武道的一角绚烂风景时,却被告知没有天赋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
而武道修行最为残酷的一件事就是在你目之所及隐有光明时,被告知你的路到此为止了。
十数甚至数十载的努力被强制性打上休止符,想要强行走下去就得靠钱,拿命去拼!
没错,身为散修,就连赚钱的方式都只能拿命去拼,没有人会教他们怎样炼丹、怎样制符...
甚至哪怕他们得到那本炼制回气丹的小册子,他们也找不到炼丹的场地,而即使你运气十分的好,侥幸得到了册子,又找到了一处无主的地火,但没有老师傅的照看,练出回气丹又不知要浪费多少药材,运气不好遇到地火暴动没有经验甚至还有可能一命呜呼。
若是自己在他那个处境,自己会怎样,或者说自己要是没遇到师父和师姐自己会怎样?聂云忍不住想到这么一个问题。
会甘心就此止步,当上个百夫长建个所谓的殷实之家安度余生么?
聂云转头看了眼双手托腮发愣的韩月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
“不过幸好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韩月好似看出了聂云的想法,突然伸出玉手轻轻摸了摸聂云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一样:“所以我们就不要去想那些又头疼又想不出结果的事啦。”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丝丝温度,聂云微微抬起头来,对上了师姐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直到将韩月看的都是有些羞红了方才缓缓开口,似轻叹般喃喃着:“我的运气真是好到没边了。”
“对啊,我们的运气真是好到没边了。”哪怕是平时没心没肺的萧雪此时也是忍不住感慨,这是生活在象牙塔里面的他们第一次认识到这残酷世界的一角。
“好啦,想那么多干嘛,比我们运气好的也不少。”韩月拍了拍萧雪的香肩轻声笑了笑:“这么多愁善感做什么。”
萧雪歪着雪白的脖子想了想,突然也笑出了声:“也是哦。”
聂云也跟着笑了笑,手中马鞭轻轻扬起,带着几分细碎的笑语飘向远方。
少年人的喜乐忧愁,便是如此。
......
由于路上突然遇袭,这也就导致了聂云他们抵达岳麓山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可即使如此,凭借着大学堂的符牌,他们还是一路顺畅的进入了大学堂。
高悬的明月洒出清冷的光辉,为整个大学堂都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纱。
三人踏着银白色的小路,步履轻快的走向着自己的小院,可没走两步便看到一道身穿玄袍的高大背影站在小路中央静静挡着他们的路。
“副院长,您这又是?”聂云微微一愣,总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呵呵,你们在完成任务归来的路上被袭杀,我这个当副院长的当然要来看看。”副院长缓缓转过身仔细打量了一下三人。
“副院长,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聂云无奈地摊了摊手:“咱上午刚遇的袭,你这晚上就找上门来了。”
啪嗒!
副院长用力敲了敲聂云的脑袋:“你找了当地府衙,报上了自己大学堂学生的身份,这么大的事儿,府衙自然要和大学堂说一下。”
“行啦行啦,咱三现在屁事没有,您老赶紧回去睡觉吧。”萧雪伸出纤白嫩手打了个哈欠:“啊熬~你不睡,我们还要睡呢。”
“你们这几个家伙。”副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然还有点事儿要问你们了。”
“呃...那就赶紧说吧。”韩月现在也是困得厉害,昨天夜里在车外不知怎么地就睡着了,在车厢外自然也就没有睡安稳,早上又来了那么一出袭杀,而后又是赶了半天的路,韩月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沾着枕头就能睡着了。
副院长见几人这副模样也就不再墨迹,开门见山道:“也就一个问题,你们去极北执行任务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按理说应该是没告诉别人的。”聂云沉思了片刻说道:“副院长你的意思是?”
“一个八脉境加上十个脱胎境武修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准备出来的。”副院长语气清冷,带着淡淡的寒意:“恐怕是从你们出发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
若是有人将手触碰到大学堂内部,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虽然我们应该没告诉别人,不过我和小雪从武珍堂买了不少抗寒的东西。”韩月强行打起精神道:“如果有人留心的话,应该也能猜出来我们是去极北之地。”
“那我知道了。”副院长悠悠一叹。
这范围可就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