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曹操在豫州遇到刘备,引军至济北(今山东济宁北),被夏侯渊迎接入寨,诉说夏侯惇与敌交战之事。
曹操闻知夏侯惇拔矢啖睛,卧床未愈,急亲往探视,抚背慰籍,令送往许都调养,一面计议攻打吕布。
曹操先是联络陈珪父子做内应,设计破了徐州,攻取了小沛。
吕布前往救援,见城池已经失守,在城下大骂陈登反叛,又遭闻讯赶来的关羽、张飞截杀,无心恋战,与陈宫等杀开一条血路,径奔下邳。
关羽、张飞相见,互抱洒泪。
关羽说:“我在海州路上驻扎,闻知大哥随曹公进军徐州,故来至此。”
张飞也把在芒砀山情况说了。
叙话毕,二人去见刘备,哭拜于地。
刘备悲喜交集,引二人见曹操,跟随曹操进入徐州。
糜竺迎见刘备,具言家属无恙,只是走散了邓罡。
刘备大喜,不去理会邓罡失散之事,只与二位夫人诉说别后衷情。
陈珪父子参拜曹操,被待为上宾,加封陈珪十县俸禄,加授陈登为伏波将军,仍令回广陵治理镇守。
曹操攻下小沛,得了徐州,设大宴犒劳诸将后,举兵攻打下邳,两月不下。
吕布在下邳,不听陈宫等人劝告,听信妻子严氏、迷恋妾女貂蝉,引起部将不满,盗其赤兔马献给曹操。
当曹操决沂、泗两河之水淹城时,吕布部下又盗其戟扔到城下,诸多细情末节,纷繁复杂,曲折多变,不再多述。
吕布被其部将宋宪、魏续绳捆索绑献给曹操,高顺、张辽在西门遭水困被曹兵擒捉,陈宫奔至南门被徐晃所获。
曹操入城,下令退了所决之水,出榜安民,一面与刘备同坐白门楼上,提来擒获一干人等,逐一处判。
曹操问高顺,高顺不语,被斩。
曹操提问陈宫,陈宫宁愿一死,只求保存老母妻子。
曹操有留恋之意,陈宫全然不顾,直步下楼。
曹操起身相送,陈宫头也不回。曹操对手下说:“立即送公台老母妻子回许都养老,怠慢者斩。”
陈宫闻听,既不感谢,也不开口,引颈受刑,众皆下泪。
曹操送陈宫时,吕布求刘备说:“玄德今为座上客,我为阶下囚,请求说一句话救我。”
刘备看了看吕布,点了点头。
等曹操看着陈宫受刑从楼下回来,吕布大叫:“明公所患是我,今我已经服输。以后明公为大将,我甘愿为副将,天下就不难平定了。”
曹操回顾刘备说:“玄德以为如何?”
刘备本想留吕布在曹操身边,甚至让其认曹操为义父,像杀丁原、董卓那样,再把曹操除掉。但转而一想,吕布骁勇,我兄弟三人尚不能战胜,若留曹操身边,对自己不利,于是说:“曹公难道忘了丁原与董卓是怎么死的吗?”
一句话使曹操下定了斩杀吕布的决心,令牵下楼去缢死。
吕布这时才知道刘备伪诈,回顾刘备说:“大耳贼,难道忘了辕门射戟吗?”
刘备轻蔑一笑,回眸不语。
吕布边走边骂,直至被斩,仍骂不绝口。
这时刀斧手押解张辽来到楼上。
张辽对着吕布说:“吕布匹夫!死就死了,何必害怕。”
曹操指着张辽故意说:“你这个人看着好似面熟,不知何时见过?”
张辽说:“难道你忘了濮阳城中被火烧伤吗?可惜当日火小,没被烧死。”
曹操大怒,拔剑在手,要亲手斩杀张辽。
张辽毫无惧色,引颈待杀。
这时,刘备突然上前拉住曹操胳膊:“此人忠义可嘉,正当留用。”
关羽见状,跪在曹操面前:“关某素知文远乃忠义之士,愿以性命担保。”
曹操掷剑大笑:“吾早知文远忠义,开个玩笑罢了。”亲自解开绳索,解下自己外衣给张辽披在身上,让其上坐。
张辽被感动,遂降。
曹操当即拜张辽为中郎将,赐爵关内侯,使招安臧霸。
臧霸引本部来降,臧霸又招降孙观等数人。
曹操封臧霸为琅琊相,令孙观等人分守青州、徐州沿海地面,然后使人将吕布、陈宫、高顺首级解押进京奏报,车载吕布妻女,拔寨班师。
得胜班师路经徐州,刘备回家探视家属,见了糜、甘二夫人,不觉凄然泪下:“两度失陷,夫人多受惊扰,玄德心实不安。”
糜竺说:“多亏吕奉先念及与使君旧情,未曾加害,方得相安。不知使君白门楼上,何不一言相救?”
刘备说:“曹操多疑。吾若出言相救,必疑我有所图。曹操岂不知吕布是个有奶即娘,得势则叛的反复无常小人。即使出言相救,也未必肯容,倒不如顺水推舟,促使除掉吕布,知我与其同心,去其猜忌。”
糜竺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位高权重,今得胜回朝,必更甚之。使君不如请留徐州,再作后图。”
刘备说:“吾也有此意,只恐曹操不会给我留此机会。”
糜竺说:“若使百姓出面挽留,或许有望。”刘备默许。
曹操引军离开徐州回许都,百姓焚香夹道欢送,请留刘备为徐州牧。
刘备作揖感谢百姓:“丞相托天子洪福,平定叛贼,当感丞相大德。玄德何德何能,备受错爱。实不想离众人而去,独享荣华。吾当禀告丞相,与众共守徐州。”
刘备转而对曹操说:“百姓感戴丞相,今日可见。玄德愿代丞相在徐州散恩布德,也可防袁术来侵,望允所请。”
曹操笑着说:“玄德宅心仁厚,颇得众望,今平叛大功,待面君封爵,再回未迟。”遂令车骑将军车胄权为徐州刺史,留守徐州,自与刘备引军回都,封赏出征将士,安排刘备在丞相府左边附近宅院住歇。
次日,曹操引刘备觐见献帝,表奏刘备军功。
刘备着朝服跪拜丹墀,献帝宣诏上殿,问其祖上何人?
刘备具说宗祠家世。献帝教取宗族世谱查验,按谱推论,刘备当为献帝叔辈。
献帝大喜,以为自即帝位以来,先遭董卓劫持,又逢李傕、郭汜祸乱,今受曹操胁迫,大小国事不能自主。现在有了一个如此英雄皇叔,可得其助,遂请入偏殿以叔侄之礼相待,拜为左将军,封宜城亭侯,设宴款待。
自此刘备又多了一个“刘皇叔”称谓。
天子认刘备为皇叔,引起了荀彧等一班谋士警觉,劝谏曹操尽早图谋,以免后患。
曹操却说:“既然认了皇叔,吾以天子诏命,就越发不敢不服。不留玄德在徐州,而留在许都,有名无实,有职无权,虽近天子,实在我的掌控之中,不足为虑。所顾虑的则是太尉杨彪。他是袁术的亲戚,尚与南北二袁勾结,为其内应,为害不浅,当早除之。”
于是就暗地里使人诬告杨彪暗通袁术,将其逮捕入狱,命许县县令满宠按法治罪。
且说满宠,字伯宁,山阳郡昌邑(今山东巨野)人,祖辈、父辈不见经传,并非出身仕宦家庭。
生活在底层的满宠,非常了解百姓受豪强恶霸欺凌的痛苦,嫉恶如仇,有胆有识,不畏强暴。
十八岁那年被郡守征召为吏,后任督邮,代表太守督察县乡,宣达教令,兼司狱讼捕亡等事。
当时郡内的李朔等人各自拥有部曲,危害百姓。
太守遣满宠前去纠察。
李朔等人素闻满宠执法严谨,手腕强硬,闻讯后,前来请罪,表示再也不敢作恶,满宠因此被任命为高平(今山东微山县)令。
本县人张苞为郡督邮,在郡守身边为虎作伥,平时贪贿受取,干乱吏政,引起满宠痛恨。
有一天,张苞回到高平危害乡里,满宠趁机率领吏卒将其捉拿拷问。
太守闻知,派郡吏前来通达,说是提回郡府审讯。
满宠知道郡守有袒护之意,一边打发郡吏回府,一边提前将张苞处死,然后弃官归家,被称之为执法如山的廉吏。
曹操在兖州招贤纳士,不拘一格,慧眼识珠,辟满宠为从事。
曹操移汉献帝于许都,颇知都城所在地乃天子脚下,很难治理,就任命满宠为许县县令,希望不辜负自己的厚望与器重。
满宠上任不久,曹操从弟曹洪亲戚、宾客在许县境内多次犯法,被满宠抓捕入狱。
曹洪闻知,向满宠求情,满宠不肯放人。
曹洪又请曹操去向满宠求情,满宠听说后,就在曹操来之前把犯法诸人提前处斩,之后,带着印绶向曹操辞官。
曹操问:“曹洪是我从弟,为何求情不允?”
满宠反问:“丞相当年用五色棒治理洛阳,朝中权贵求情,为何置之不理,依然将罪犯处斩?”
曹操说:“从弟请我求情,吾尚未至,为何提前惩处?难道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吗?”
满宠说:“丞相若至,必为求情。若允,就是放纵犯罪;不允,则违抗上命,故提前斩除,就当不知丞相求情之事。”
曹操见满宠直言不讳,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厚望与器重,不怒反喜,对满宠执法严谨的行为大加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