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你说这鸽友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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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安生是不是看出了吴幸子的挣扎,并没有非要问出个答案不可,见他吃得差不多了,看看日头,便催促他先去上坟,免得日落后路不好走。

吴幸子心中熨贴,约好了明日再来吃豆腐脑后,便提着香烛祭品离开了。

他本想先去客栈与染翠他们碰个头,可念头一转,当街拉了一个脸熟的街坊託他带话后,便自己往坟地去了。

这条路,上一回有关山尽陪他,这回他想自己走,与过去一样。

来到祖坟后,吴幸子又愣了愣,坟上是清理过的,光秃秃一个土包,没有被芒草掩埋,墓碑也抹得光滑洁净,比他自己打扫都要上心许多。

吴幸子下意识四下张望了圈,清明已经过去了几日,这处山坳不会有谁来,清风吹过不远处的大树,枝叶沙沙地响成一片,隐隐约约混杂着从山头传来的鸟叫。

他没发觉自己叹了口气,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将香烛祭品都摆置好,点起三炷香开始对祖先们唠叨。

犹记得过年那时候他还请祖先保佑他年年有鲲鹏呢,祖宗们肯定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这才几个月呢,露水鲲鹏就被息壤给吞了,过去涝死这会儿大概要旱死了,人真的不能得意忘形。

爹啊、娘啊、列祖列宗啊!我要去京城走一趟啦,你们可要保佑我,就算没了兰稜王,韩子高也是好的,人又白又俊俏又温柔体贴......人生在世只守着一只鲲鹏是不行的,难得离开井底了,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叨叨念了几句,吴幸子猛地闭上嘴,老脸直红到耳尖。

他这是傻了,求祖宗这种羞人的事,晚上爹娘恐怕要入梦打他一顿pi股。

可转念又想,一般人祭祖也会求祖先保佑姻缘什幺的,他求求几只鲲鹏也不算出格吧?不由得纠结了几分,手上的香都快烧到底了,才连忙拜了拜,把后头的过场都走完。

当他低头烧纸钱的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缓缓接近。吴幸子并未受惊,猜测应该是黑儿找来了,抬头望去时脸上带笑

然而,这个笑容就这幺僵住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个从预料到的人,他手上动作一僵,被窜起的火舌烧了一下,才猛地回过神,一股脑将纸钱全扔进火里,站起身拍了拍衣襬上的灰尘。

满副将?来人是满月。

吴幸子跟满月并没有太多交集,就见过几次面而已,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说实话,吴幸子对这个总是带着憨厚笑容、身材圆润的副将,总感觉有些紧张。明明满月这人看起来无害的很,脾气好得不行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觉得心里舒坦,不自觉的亲近。

可,吴幸子就是有些怵这个圆润的好人。

吴先生。满月脸上果然带笑,对吴幸子点点头,毫不扭捏地走到坟前,看着地上被纸钱压得差点熄灭的火舌,又慢慢窜了起来。

吴幸子也跟着他的眼神瞧去,抿了几次唇依然没能开口。他压根没与满月说私下说过话,这会儿又猜测着对方的来意,掌心都因为紧张汗湿了。

满月倒是没让他窘迫太久,挂着憨厚的笑容道:吴先生有空吗?能否与在下叙一叙话呢?

眨眨眼,吴幸子先是用力摇头,接着猛力点头:有空有空,满副将吃饭了吗?

用过一点。满月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已经开始偏斜,再一个时辰左右便要落日了。不过我赶着回京,恐怕没有机会与吴先生一同用饭了。

嗳,这样啊......吴幸子点点头,踌躇了片刻,试探道:或是满副将愿不愿意光临寒舍喝点茶水?

那满月就叼扰先生片刻了。这回满月倒是没拒绝,以与丰腴身材不相符的俐落,弯身将祭品都收拾好了拎在手上,对吴幸子做了个请的动作。满月陪先生走一程吧。

客气了,客气了......吴幸子连连拱手,他想拿回放供品的篮子,可满月动作巧妙的阻拦了他几次,虽然什幺也没说,但吴幸子硬是从笑咪咪的胖脸上看出不容拒绝的强硬。

唉,毕竟是关山尽的左膀右臂,自然带着股让人不敢反抗的气势。吴幸子揉揉鼻尖,也不再挣扎了。

回到家要走上半个时辰,一路上满月沉默不语,吴幸子被这种沉默搞得心慌,走起路同手同脚了也不知道。好不容易推开家门,他从终于用力地吐了口气,没再那幺无措了。

满副将请进,小地方没什幺好招待的,您别介意。吴幸子这回终于能接过满月臂弯上的竹篮,整个人都鬆了口气,将竹篮摆在桌上后,用袖子抹了抹椅子,又热情的招呼满月坐。我许久没回来了,家里也没準备茶叶,倒是还有热水,您将就将就?

吴先生别忙,满月就是想与你说几句话罢了,一块儿坐。满月阻止了吴幸子的团团转,宽厚圆胖的手掌也不知怎幺使劲的,轻飘飘把人推在椅子上,既没摔着也没让人受惊。

吴幸子有些楞傻,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与满月面面相觑。

满月的坐姿很是端正,隐隐带点贵气,他半垂着脑袋似乎在整理思绪,几息后才开口:不知吴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

如何打算?

吴幸子瞅着满月,张开嘴却不知如何回应,他看不透满月的意思。

兴许是察觉了他的无措,满月安抚地笑笑,索性把话问清楚了:吴先生打算留在清城县或是上京呢?

我......我打算上京城看看。吴幸子垂着脑袋回。

是吗?满月彷彿叹了口气,接着问:吴先生心里一定奇怪,在下为何出现在清城县,又打算做些什幺。

嗳......吴幸子迅速瞥了满月一眼,神情有些被看透的羞赧,但他确实是很不解满月的行为。

硬要说,我是为了大将军而来。满月很爽快地给了答案,吴幸子闻言,瘦削的肩膀猛的一抖,脑袋几乎都要埋进胸口了。大将军不知道我私下来见吴先生,就是有些话想同吴先生说罢了。

原来,关山尽不知道啊......吴幸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安心还是失望,他捏了捏衣襬,抹去掌心里的汗水,这才抬起头对满月浅浅一笑。

满副将请说。

满月又瞅着他片刻,才开口:吴先生应当从染翠大掌柜嘴里听到过大将军与鲁先生的事了?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吴幸子不安地整了下坐姿,一口灌了半杯热水,细弱的嗯了声。

吴先生心里怎幺想?

怎幺想?吴幸子轻蹙眉,困惑不已地看向满月。他是关山尽身边的人,为何特意来询问自己这件事?

可再细想,又感觉这并不奇怪。满月次关山尽的心腹,自然要为主子筹谋,好不容易关山尽才与心爱织人交换白首之约,d an .点 n?e t满月定然不希望又生风波。

吴幸子明白自己身处的地位,很快端正表情严肃地对满月道:满副将安心,吴某并非不识趣的人,海望......大将军与鲁先生两情相悦我是明白的,断不会从中作梗。您要是不放心吴某的承诺,那幺......在下便不去京城了。

儘管是诚心诚意的,吴幸子心口却微微一紧,竟有些喘不过气。他不自觉伸手揉了揉胸口,在对上满月的眸子时,又慌张地垂下手,背到腰后去。

满月心里五味杂陈。

他聪明一辈子,虽不敢自比为卧龙,也自认所差无几。谁知,吴幸子却硬生生地给了他一巴掌,人心从来就没那幺好懂。

莫名的,他好像也明白关山尽为何栽在这个老家伙身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吴幸子对关山尽的上心,他还有黑儿这个眼线,对吴幸子的心意自然更为了然。却没料到,眼前的老家伙能如此果断地说退就退,彷彿从未对关山尽有丝毫眷恋。

满月不得不重整思绪:吴先生误会了,满月并非劝您留在清城县。正相反,在下心中非常期盼能在京城再见吴先生。

这是为何?吴幸子一下子愣住,瞧着满月猛眨眼。

该不会是个试探吧?很快转过思绪,吴幸子脸色微红,更显得窘迫,肯定是自己对关山尽的心意被满月看出来了,这才特意试探。

于是他更认真回道:满副将吴某明白您放不下心,不过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在下是明白的,再说我与大将军之间并无任何承诺,本就是露水姻缘,如今也不过是步上正轨。我会想去上京瞧瞧,实则是奔着鸽友会去的……说到这里,吴幸子不免害臊地揉揉鼻子:京城多才俊,那得有多少鲲鹏呃……鸽友呀!我毕竟是凡夫俗子。

满月直瞅着吴幸子,预备好要说的话,竟一句都没办法说出口。他算是见识到吴幸子对鲲朋有多少热情了,不禁同情起关山尽,白白吐了几升血,命都去了半条,心上人的心上想的却是其他鲲鹏。

您……就没想过在京城见见大将军?末了他有些不甘心的问。

想过,只敢在心里偷偷地想。但这个答案吴幸子自然不敢对满月说,眼前的男子憨厚的笑容已然消失,眉宇间隐带阴霾,定定地瞅着自己,直看的吴幸子手足无措,连连换坐姿。

吴先生,满某就坦白了吧!事实上,我并非为了大将军而来,先前只是藉口。满月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他前思后想许多才决定来探探吴幸子口风,只是没想到眼看就要捅出大篓子了。

要是吴幸子因为他而打消上京的念头,他还真是无颜见关山尽了。

原本嘛,凭他对吴幸子的了解,上京纯粹是为了躲避关山尽,但既然关山尽自己退走了,也就没必要上京,再加上清城县师爷这个职务还空着,吴幸子肯定想留下才是。

却不想,吴幸子却依然打算上京,压根不打算按牌理出牌,满月偷偷抹去额上的汗。

不是为关山尽来的?吴幸子一脸茫然,满月的态度太捉摸不透,比面对染翠的时候还令他心慌。

原来如此,那不知满副将想对在下说什幺?

就是想提醒吴先生,人心难测,眼见不见得为实。满月深深后悔自己来见吴幸子的决定,这老家伙看来老实八交,为人却特立独行得很。鸽友会说不定会让您失望,毕竟鲲鹏与鲲鹏的主人,不见得般配。

您说的倒是在理啊......吴幸子连连点头。确实,他手上的鲲鹏图与鲲鹏主人的画像常常对不上号,有些人白细乾净,鲲鹏偏长得弯曲黝黑;有些人粗壮高大,鲲鹏却羞涩细緻。像关山尽这样上下皆可餐的人物,还是挺少见的。

即便如此,吴幸子依然对鸽友会兴致勃勃,也终于了然满月找上他的原因了。

满副将,莫非您也打算参加鸽友会?

这问题满月还真傻了,他露出个莫测的笑容,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所以您找我是为了鸽友会的事?这念头一闪,吴幸子心情就安定了,脸上浮出亲切的笑容:你别担心,鸽友会是染翠大掌柜操持的,肯定像坐上了大船,稳妥安全。你要是有什幺不放心的,不如告诉我,在下能替你转知大掌柜?

满月算是知道关山尽为何屡屡在吴幸子眼前吃鳖了,他都不明自己怎幺把自己给坑了一把。

即便如此,他依然笑容可掬的拱拱手:那就有劳吴先生了,咱们京城鸽友会见。

那是那是,京城鸽友会见。吴幸子拱手回应,想了想又贴心道:不知满副将喜欢什幺样的男子?兴许能请染翠大掌柜替您安排一二?

脑中浮现一张张扬俊秀的面庞,满月撇撇嘴:在下生冷不忌。

哼,满副将牙口挺好啊。讽刺的轻柔细语从窗外传来,满月挑眉看去,眼中落入一张姣若春华的面孔。

染翠大掌柜。他朝来人拱拱手,对方开口前他已经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只是没有点破罢了,毕竟他想说的话早已被吴幸子带偏,也不怕染翠听墙角。

慵懒地临窗而倚的大美人巧笑倩兮地睐他:想不到,满副将竟也对鸽友会兴致挺高啊,我还以为回京之后,您与大将军要被朝堂之事给拖死了。

恐怕要让大掌柜失望了。满月又是那张憨厚的笑颜,很是令染翠刺眼。

摆摆手,染翠也不咬着这件事怼,索性顺着满月的话道:鸽友会自然欢迎满副将莅临,与您书信来往过的几位公子,染翠尽力将他们都一一邀请上了,定会让满副将宾至如归。

这只小狐狸!满月心里暗啐,面上却不显,适度地表现出期待又羞涩的模样,连连拱手道谢。

既然染翠出现,满月便不打算久待,两人又一阵唇枪舌战后,满月就告辞了。

见他远去,染翠才漫不经心对吴幸子道:对了,听说大将军气血瘀心吐血三升,是真的吗?

吴幸子一愕,被嘴里的茶水给呛着了咳得泪花四散,好不容易才缓过气,就焦急地问:海望吐血了?他身子还好吗?将养得如何了?怎幺会突然吐血了?

满副将没同你说?染翠轻轻咋舌,离开窗边从门口走进去,在吴幸子对面坐下,人看来还是懒懒的,眉宇间却藏着一丝严肃:你要是挂心这件事,咱们回京后探探消息?

吴幸子连忙点头,人在屋子里绕了几圈,神情变幻了几次,最后下定决心似咬咬牙,看着染翠问:不如,咱们明早就走?

有何不可呢?染翠替自己倒了杯水笑应,一双媚眼瞧着吴幸子鬆了一口气后很快又焦急起来的面庞,在心底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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