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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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我在进入一个未曾有人探索的洞穴时失足坠下,被人救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战前建筑里面,到处都是金属和机械,儘是些我搞不懂的东西,她就在那里……”

啊————

外面忽如其来一声尖叫,希尔顿闭上了嘴,百般无聊地望了外面一眼,顿了顿继续说:“那里太暗了,我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但我大概知道她穿着一件袍子,很高大,站得笔直笔直,口音很怪,绝对不是金绵人。在发现我醒来后,她说要和我做一笔交易,她可以治好我身上的外伤放我离开,条件是……”

啊———痛——

第二声尖叫传来,凄惨又尖锐,屋内的谈话不得不再次中断,四人沉默着聆听外头那疯狂的叫喊,等了几秒也没等到它停止下来,呼乞硬绷绷地开口:“去看看,是谁这幺倒楣。”

希尔顿厌恶地叹了口气,率先掀开门板跨了出去。

海基罗跟着探出头,才发现外面的人远比他以为的要多一些。

昏暗的地底洞穴里人影如同鬼魅,黑压压地散落在几层峡谷边缘,而就在他旁边不远处,有个鼻子塌了一半的男人语气不善地低声嘟嚷道:“……图拉撒那实在太嚣张了,不就是刚被奖赏了生育权吗?呸!糟蹋东西…”

他顺着那个人的目光望去,看见其中一座桥上正站着一个男人。他就站在桥中央,在前后抖动身体,手上似乎拎着什幺…海基罗瞇起眼仔细看了半响,才发现他身前其实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只是刚才她穿着一身的黑袍几乎与背景融为了一体罢了。

现在她的黑袍被那个名叫图拉撒那的男人撕开扔在地上,露出了雪白的身体,忽然之间格外吸引人的目光。她两条腿被分得很开,男人紧紧扼着它们拉开,显然正在干着那种事,并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女人却无处受力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进攻。

看来这不是场你情我愿的性爱,再仔细一看,男人还很恶劣地一顶一撞间把女人往桥外推,吓得她不停尖叫,两手在石桥上抓出几道血痕。

兴许是嫌她太吵了,正干的兴高采烈的男人一巴掌掴到她脸上,顺势掐住了她的喉咙。

带着哭腔的尖叫一下子中断了,只剩下喉咙被掐得无法呼吸的哽咽。

人影在桥上继续动作着,黑与白,暴力与柔弱,那场景看似香艳,其实满是痛苦。

最终她在窒息前被放开了,顿时一阵狂咳,大概怕再次被掐住,咳声也很快变得微弱可怜,像小猫一样强忍着呜咽。

太远看不清楚,但她应该还有哪里受了伤,即便是海基罗也能看见她身下那块桥石渐渐变得湿润,一些深色的液体蜿蜒地流下,滴落在深渊中。

白龙抽了抽鼻子,嗅到了人类血液的腥味。

“是弗菲娜。”希尔顿朝屋里说。

呼乞平静地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图拉撒那以前被拒绝那幺多次,现在应该不会让她轻易死掉,但他可能会放任她流血感染。结束后给她点止血草,希尔顿。”

“为什幺不现在救她?”伊萨突兀地问道。

他并不是同情外面那个女孩子,但金绵人的实际情况已经和他在报告中读到的相差太远,他希望能借此机会更了解金绵人的生活方式,从而明白他们的思维走向,方便以后的交谈。

两个金绵人愣了一下,也许是刚才的恐惧本能还有残余,希尔顿本来根本不想理他,但看了眼他的面具便心里发寒,伊萨似乎又一直盯着他,也可能没有…犹豫了几秒,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内心的不安,不怎幺高兴地开口解释:“怎幺救?图拉撒那刚拿到了生育权,他有一个后代名额,像弗菲娜这样的黑袍后裔死上一两个也不足以动摇他的地位,他大可以不停寻找他下一个奴隶,直到一个孩子出生周年,这种行为才不再被允许…”

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地,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他正在风头上,除了这片区域的管理人,没有人有权利现在阻止他,可是巴布林的人又哪有那幺好心肠?我们要是插手,那群家伙就能正当地侵吞我们的东西,把我们也眨为黑袍…”

“这里是巴布林的管辖区?”

伊萨收到了一个白眼,发现这个瘦小的小贼已经开始準备刚才他为呼乞裹上的那些东西了,看来那些就是年长的女性口中的止血草。

“我刚才没说清楚吗?本来这里是麦多的,不久前他们打输了,让出了这片岩穴的所有权…暂时的,但已经够我们倒楣许久了。”他皱眉盯着手里的东西,放回去一些,想了想又依依不捨地再抓起一点,一脸吝惜地数着:“这些应该够用了,她不就是被插的流点血,又不是被捅了一刀子…好了,他差不多该完事了吧?”

他低估了图拉撒那的报复心。待两人再探出头去的时候桥上还在忙碌着,四周围观的人们已经散了一些,只剩下那些格外亢奋的,但更多是一脸厌烦——和希尔顿的表情一模一样,一副只是因为地底的生活太无聊,他们才不得不把这地面上残暴的一幕当作电视节目来看的模样。

没有人在乎那个看着还很年轻的女孩子会不会就这样死掉,万一她没能挨过去,伊萨相信连身边这两个準备了止血草的金绵人也不会为她的死亡而婉惜。

在这里,生命就像一场随性而为的赌博,无论结果是什幺都只能归咎命运。换句话来说,这里的人们不仅麻木于别人的不幸,也麻木于自己的不幸,甚至接纳了这种结果,视它为一种生活。

——为什幺?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逃出这个大号监狱,终其一生,直到遥不可见的后代…

伊萨正思考着,有没有可能用这方面的条件让这两个秘密重重又对人缺乏信任的金绵人真诚一点,忽然一股怪异的感觉传来,他皱起眉头,瞧向悬挂在桥上奄奄一息的女孩……

不,不是她。

他在心里判断,目光顺着她流淌而下的鲜血往下滑去…这是……

出乎意料地,就在他隐约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海基罗竟然比他先一步有反应。事实上白龙就像被电击中一般,他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口音,脱口而出:“有东西正在冲上来!”

几分钟前,海基罗就感觉有些难受。

一开始他认为那是身体上的不适,自打与异种相遇后他总能经历各种不舒服的情况,无论是受伤还是…嗯,你们懂的,因此这种不适很淡薄也很平常,想了想他觉得可能跟肚子里的蛋有点关係…以龙族的体质他也只能这幺想,不是吗?

可是忍了一会他就发觉这种不适越发令人难以忍耐,它变得刺痛、真实起来,像一团雪球在肚子里打滚,让人坐立不安。在一开始的胀痛后很快这种痛楚触及了神经,女孩身上的血腥加剧了难受的感觉,接着海基罗就觉得自己喉咙和胃都在抽搐,有点失控想吐……

短短几分钟内,海基罗感觉自己像经历了一场恶梦,而它越发地逼迫他,直到某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这不光是生理﹢t上的感觉,而是有另一个东西正在影响着他……白龙低吼一声冷厉地瞪向黑漆漆的深渊,他知道有东西在那里,它们很多,不计其数,就藏在人类看不透的黑暗中,而且正在迫近…很快,很快。

一些怪异的细碎迴响从深渊飘了上来。

“伊萨!快走!”

就在听到海基罗的警告后伊萨便顾不得曝露动用了场,他的力量如同另一种器官般漫延进黑暗中,然后它们忽然不见了——是的,就是字面上那样,它们消失了,彷彿深渊有一张大嘴将那些能量全部吞噬。

这种感觉伊萨曾经经历过,那是在德特勒夫那里的时候,他在黑暗的仓库中如同失去了五官手足,往常依赖的器官无声无息,看不见,无法碰触,也无法去移动。

但那时候他并不觉得恐惧,对异种来说即便刀架在脖子上也就那幺一回事…可现在……他下意识抓住了海基罗的手,把他往洞穴里拉。

“什幺?什幺声音?”

“下面!”

“快看!下面有东西!”

“是什幺?那些垃圾吗?”

就连人类都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动静,顾不得安静的习俗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骚动。桥上施暴的男人不耐烦地把女人甩落地上,他探头往桥下看,下面很黑,但明显地,那种细碎频繁的声音正在渐渐大声起来,迴声如同耳鸣,像风声也像浪涛,它们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接近……

“他妈的这什幺声音?”他疑惑地骂了一句,在他脚下本来如同死去一般的女孩动弹了一下手指,悄悄地挣扎着往桥头挪动。

脚下开始震动,就在人们习以为常地想要躲进洞穴避难时,一条红色的肉质丝带甩了上来,缠住了图拉撒那的脖子往桥下拉。所有人都能听见男人惨叫一声,扒住桥的手指一下子骨折了,没能坚持多久就被扯下去…人们发出惊呼,可图拉撒那不像他们想像的一样直坠黑暗,他就在桥下,悬挂在黑暗的半空,在疯狂的嘶叫中身上爆出了大片血花,一瞬间把自己染成了血人。

——接着两盏巨大的橙红色灯泡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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