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达医院时,海基罗脑子里还有些混乱。
他不是害怕结冰者,只是……
人类不知道结冰者对龙族意味着什幺,结冰者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词彙,但海基罗到底听过长辈口中的故事,在那个平静美丽的母星,每当蓝龙的发明无法抵御天灾,或是龙族间产生极为恶劣的罪犯或战争,结冰者,或者被称为冬之王的龙族便会献上生命终止这一切。
他们是英雄,被龙族忌惮的英雄,因为这些经过改造超越常人的龙族也可能是个疯子,难以掌控,无法像普通龙族一样与族人生活在一起……
白龙的童话故事大部份都改编于各种战役和龙族英勇的行为,其中免不了被结冰者佔上一部份。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结冰者在战役后去了哪里…好像他们的存在注定是昙花一现,只为了解决当前的危机。
如果所有结冰者,即使能活过危机,也会死于基因崩溃的话…他想……他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特蕾莎,像是结冰者到底是什幺,或者说…他为什幺要接受改造成为结冰者?!
医院的门口传来一阵吵架声吸引了海基罗的注意力,他望过去,发现都是些举着标语的人,里面甚至有些女人拖着孩子在哭,使他们的抗议声听上去格外愤慨。
“…为什幺?!为什幺我们要救助敌人新闻上说的是真的吗?!!dpb的内部阴谋!……”
“戴杜拉腐败!”
“人类的叛徒!!!杀人兇手!帮兇!!!”
“把我的孩子的父亲还给我!”
海基罗忍不住奇怪:“他们在反对你们的总司令?但这些人不应该也是dpb的一部份吗?”封锁区之所以叫封锁区,正是因为这里除了相关人员外所有其他人都必须经过申请才被允许进入,通行和设施使用权也会有相应的限制…这些事他还是清楚的。
“这些人有些是这次牺牲的职员家属,有些是以前的,反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聚集。戴杜拉早就习惯了,等他们发洩上几小时后他就会派外交部来解决问题……我猜这次应该是灰鼠把特蕾莎带来时被看见了,不然消息还不至于那幺快走漏。”伊萨不甚在意地说道。
龙族的概念是对英勇者的祝福大于对失败者的哀悼,海基罗能理解他们的悲伤,但对人类如此激烈的哀悼方法还是摇了摇头,感觉就像看见以前那些抱着自杀念头扑上来的人类残兵一样。
这也是龙族与人类较大的矛盾之一——幸好异种没有这种矛盾。
伊萨恍若不觉外头的骚乱,他掏出证件,直入医院的禁区。
从这里开始,保全就变的严格起来。他们进入了一块墙壁全是浅蓝色的区域,这里位于地下,没有一扇窗户,除了病房,看得出还有不少临时囚室和医疗性质的功能室。
带路的守卫是个半机械化的红髮男性人类,他似乎辨认了伊萨和海基罗一会,确定了什幺东西,突然主动说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坟场已经毁了,昨天暴动后的逃犯目前全在底下重级关押室,研究所的剩余人员分析出了一些之前缴获的压抑剂成份试用在了他们身上…目前他们都还算安静。”
或许是白龙疑惑的目光太明显,他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谢谢你们,他们能乖乖待在他们应该待的地方都是多亏了你们,我个人不喜欢异种和龙族,但我还是得感谢你们,让我的弟弟从交战圈中央活着回来了。”
“你的弟弟?”
他说了一个两个人都没听过的名字,应该是跟着维多克行动的共中一队士兵。
看出了这点后这名半机械守卫也不失望,他笑了笑,又说了一声谢谢,没有把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我们到了。”
他将两人领到一个房间门口,与守在门前的另一个警卫作了身份确认。
门打开后还不是病床,伊萨又用自己的卡刷开了另一扇门,两人在消毒间待了一会后才进入真正的病房——出乎意料的是,这里还有第四个人——灰鼠。
伛偻着腰的瘦削男人正在床边整理一个小型工具包,他看上去比伊萨更冷淡一些,被包成白茧的蓝龙正神采飞扬地跟他说着些什幺,但他从不回应,只有时不时嗯一声表示他还在听。
海基罗先是被特蕾莎的造型震惊了片刻,随后又被他那种…纯真、热情的态度吓到了,开始怀疑dpb的情报会不会有误,眼前这个蓝龙跟结冰者给他的感觉也差太远了。
可是那张脸…虽然右半边脸全在绷带之下,但确实是结冰者的长相没错。
察觉两人的出现,特蕾莎立即止住了话,一脸厌厌地看着这边,而灰鼠倒是抬头跟伊萨打了一声招呼,继续捣鼓手里的工具包。
“你怎幺会带他过来?”伊萨十分直白地问了出口,灰鼠也十分自然地回答:“这头蓝龙快死了都要爬到我的店门口,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灰鼠!”特蕾莎提高了一些音量,立即把自己弄的咳嗽了起来:“你…咳……别胡说……咳咳…我只是…刚巧……”
“刚巧在快死的时候跨越了一个海峡跑到了沛城?”灰鼠语调平直地说,虽然他丝毫没表达出那种意思,但怎幺听都是句讽刺。
然而就是这句讽刺,蓝龙竟然慢慢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了。
……海基罗看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他咽了口口水,又看了看伊萨,怀疑他们是不是合伙起来演了一出戏。
伊萨没有理他们之间的诡异氛围,他依旧是个直白的异种,直接用场朝蓝龙覆盖过去。
灰鼠忽然一个抬头瞪向伊萨,伊萨直视他,他已经感觉到蓝龙身上属于灰鼠的场,但他并不是想标记特蕾莎的位置,只是要感觉一下他身上的半成品血契到底是什幺情况。
“让开,戴杜拉让我来检查一下他身上的玩意。”
两名龙族不明所以地看着似乎突然处于对峙状态的两个异种,他们能感觉到一股张力像渔网般正在铺开,不过大概灰鼠也听别人说过特蕾莎的情况,在谨慎地审视了一下伊萨的意图后,他不动声息地收回了自己的场。
那大概就相当于一个请字了。
特蕾莎明白过来了,他皱着眉,忍耐着被场覆盖的讨厌感觉,安慰自己反正那感觉不会比身上的痛楚更明显,而且他也早就在引诱各个异种的时候习惯了那种彷彿被上了脚镣的厌恶感,只是那依然令人很不舒服而已。
幸好他不需要忍耐太久,伊萨是名熟练的异种,很快身上不舒服的波动便退去了,他扯了扯嘴角开口,不以为然地道:“怎幺?检查出了什幺吗?”
“确实很像血契,但它和海基罗身上的感觉不同,虽然力量庞大,却像一滩停滞的黑水。”伊萨回答道。
他很少会在话语里用上虚幻的形容词,可是血契本来就很难形容,它不光是外人看上去的那样只是一颗血珠,对异种来说它更像一个小型的能量循环系统,如同一个小小的银河系,散发着生命的澎湃气息。
相反,从特蕾莎身上他只感觉到一大团已经凝固腐坏的黑影,它已经被用得差不多了,得不到循环的补充,贪婪的黑影开始吞噬龙族的身体,大约由于它不是按照正确方法产生的缘故,原本吸取力量的媒介也已经崩坏…换句话说,特蕾莎就像一个水袋破了个洞的沙漠旅者,不仅无法得到补充,连水袋本身也已经坏掉了,只能等着水的流光死去。
“那你们有什幺办法吗?”特蕾莎瞇起眼睛轻挑地问。
“把它去除,或者修复。”
——几分钟后叼着一块夹心麵包姗姗来迟的古教授看着一室四个非人类含糊地说道。
他指了指灰鼠:“先试试修复,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异种吗?按照这头白龙的成功案例,病人需要先濒死——嗯,这点已经达成了,然后通过xing交引导进入共鸣,植入血珠……怎幺了?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站在他身后负责教授的人生安全的守卫渗了一身冷汗,默默在心里想:您老还真是敢说出口,没看见那边白龙已经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吗,两个异种的眼神也好冷啊…不过当事人蓝龙那跃跃欲试的表情是怎幺回事?!自虐狂吗??!
“反正先试一下啊!都是年轻人,上个床怎幺了?这个办法不行我们再想想怎幺从基因上做手脚…不过在此之前,你们…”他点了伊萨和海基罗的名字,“先跟我去测些数据,我才好知道到底他那套什幺半成品血契跟成品有什幺区别。”
放到了嘴边的甜点突然被收回,特蕾莎翻了个白眼,瘫回床上。
他和一直不吭一声的灰鼠看见两人被教授带走,等室内重新回到寂静,才忽然开口:“啊……这个人类真烦…喂,别听他的,你就不能先跟我上床做一次试试看?说不定一下子就成功了呢?”
灰鼠盯着他闪亮亮的一只眼睛半响,冷淡侧过头拒绝了:“不。”
“为…为什幺!!你不是说…”
“那是在你病好了以后。”死板冷感的颓废维修匠如是说。
蓝龙眨着眼睛不满地看着他,那模样气鼓鼓的,因为他脸小,又被绷带裹的脑袋圆圆的,便格外像只闹脾气的白毛仓鼠。
大约是他的不满太明显了,灰鼠终于正眼瞧向了他,与他对视了几秒后,突然凑近在他额头的绷带上亲了一口…
“等着。”
他说着又继续低下头整理工具包了。
默默地,特蕾莎慢慢把被单往上拉了拉掩住半张脸,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