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便要离开本院,他没找到机会告诉老爷,想想段演这阵子肯定是将心思都放在傅玲珑身上,想必也没时间在乎他的行蹤。
黄花厅的这一场会面过后,阿财浮动的思绪已稍稍平复,没让他伺候傅玲珑已是天大的恩惠,比起其他人,段演还是对他多了些情分。
否则按照段当家的脾性,没了利用价值就该滚蛋了。
看在他俩过往交情的份上,老爷的行为还算合乎情理,但对于眼前这位小娄姑娘,他还真是摸不透。
段娄礼貌地欠身,说道:公子可还记得与小娄的约定?
奇了,即使远在清梅苑,府里出了这桩大事,没道理还有人不知情,若已得知三奶奶的存在,更是没理由再与他这位失宠的旧人结交。
想来今夜过后,他的行动将大大受限,怕是以后再没机会,阿财不再拐弯抹角,记得,倒是姑娘还愿意邀请我吗?
段娄微微一笑,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公子愿意赏光,是小娄的荣幸。
叫我阿财吧!妳公子来公子去的,若让他人听见,可是会笑话我。他第二回再提,还不知变通,就是失礼了。
而段娄自然是聪明人,她振袖弯腰,礼貌地道:请让小娄带路。
清梅苑的门楼陈旧不堪,石墙攀附蔓藤野花,入内,前院更是杂草丛生,也不见伺候的下人,似杳无人烟之处。
阿财不由得感叹,同样是段家的骨肉,有人一掷千金目中无人,有人身不由己半生消沉,而年少便驰骋疆场的段演,所经历的又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随女子步上石桥,耳边依稀传来不寻常的音律,阿财脱口而出:是琴声吗?
段娄有些意外,回了一句,你的耳力真好。
风吹蓁菅如金浪,走过向阳坡地,路拨开高过头的芒草,又见一黑漆大门。
段娄推开门扉,入室前阿财四处张望,清梅苑的占地比想像中还广阔许多,回头再见芒草丛生,若不是孰悉地形的段娄特意选了叶茎较低矮的路段,他自个儿胡乱闯势必要割伤皮肤。
想起仲离那日所言,他以为即使段娄没在门外挡下来者,养尊处优的二位少爷也会在入口处便打退堂鼓。
那扇腐朽的黑漆门隔绝里外世界,与前院杂乱的景象不同,此地整理得一尘不染,段家末子的居处乃一进院落,内院有水井,水井旁种植一株含苞待放的梅树。
原来这就是清梅苑的由来。阿财自个儿下了结论,耳边弦音缭绕,他本要忽视,仍是忍不住问:是谁在弹琴呢?
段娄笑道:不妨循着琴声而去?
说是要为他备茶,替他指了路,便放他名外来客随处走动,也是胆大。
整屋子找不到第二个人,要不是书卷排列有序,都以为自己入了空屋,他这几天拘谨惯了,突然像断看就来da n.i.o-rg线的风筝,一下飞好远,也没管先和屋主打声招呼,段娄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他便也随兴。
阿财从后门溜了出去,践履,登时煞住脚步。
明知此地非寻常百姓家,每回的初次造访,仍是令他拍案称奇。
确实是清梅苑啊…他发出一声惊叹,日央的暖阳让满院的梅枝落地,翠白与豔红的花苞点缀片梅林,他能想像这儿若是开了花该有多令人叹为观止。
受弦音吸引,他弯下腰,穿越过密的枝条,前方渐开阔,座六角凉亭清楚地映入眼帘,亭中有人,白袍玉颜,十指拨动琴弦,琴瑟之音悠扬回旋,那人四周的氛围却静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