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思索片刻,对张士诚说道:“大哥,我是这么想的,大家看看可不可行。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当的确会对我们在兴化的未来发展产生比较大的影响。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首先要明确用什么态度对待此事;我以为堵不如疏,如果采用疏通的办法,我想着也分两个方面,一个是变不利为有利,二是最大程度降低影响。不知大家怎么看?”
张士德笑着说道:“我刚想要说把事情掩盖下来呢,钟兄弟,我的脑子不如你好使,听你的意思是不赞成把这事压下来吗?”
钟离笑着说道:“二哥这是抬举我了,我脑子哪有多好使,我是换个角度来考虑这件事的。”
张士诚闻听说道:“钟兄弟,你好好说说怎么个换法?”
钟离点点头说道:“大哥,我们都听过一句俗话,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我们想把这件事情对我们的影响力降到最小甚至对我们有利,我们就不能投机取巧的去做,也不能去赌我们能把这件事能很好的压下来;当然,如果按照二哥所说的,把这件事压下来的解决办法是最省心的,但如果一旦有消息被传出去或者被有心人故意造谣出去,那时候我们再想挽救这事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就不止掩盖下去那么简单了。其次,我们到兴化的最大目标是以此为基础快速壮大,如果这件事出现反复,兴化百姓开始反对我们,这对将来我们的大目标可是最大的威胁,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没道理这时候因为这件小事而对我们最大的目标造成影响。”
张士诚一拍大腿,说道:“钟兄弟说的有理,表面上看是处理曾知县自杀的问题,其实是关系到我们能否在兴化长期立足下去的问题。我们的眼界有点狭隘了,这方面我们要想钟兄弟多请教才是。”
钟离摆摆手说道:“大哥说笑了,没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只要想着我们最大的目的是什么,然后基于这个考虑这件事情就很容易想到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了。”
张士诚点点头说道:“说的是,如果我们把曾知县的死讯公布出去,后果会怎样?”
钟离答道:“如果只是公布出去,大家开始肯定会有所疑虑的,肯定会有人说我们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说我们企图用曾知县自杀来掩盖我们有什么不轨行为。”
张士诚说道:“公布曾知县自杀的同时,自然也要把自罪书公布出来。”
钟离说道:“如果大哥要把自罪书也公布,这自然是好的;只是曾知县的自罪书上可是骂大哥是张贼。这对大哥的名声恐怕会有所影响,这点需要大哥考虑到才是。”
张士诚摆摆手说道:“兄弟太小看我张士诚了,我如果这么在乎名声得失,我就不会起兵造反了。我在乎的是兄弟们有没有衣服穿,有没有饭吃,下雨的时候有没有地方避雨,收工回家有没有热乎的饭吃,其他的不重要。”
钟离笑道:“大哥如果这么说,那把曾知县死亡的消息,连同自罪书一起公布,自然是极好的,这对洗清曾知县不是我们害死的有极大帮助。”
张士信在旁说道:“如果这样,那还不如我们给他一个风光大葬!至于的吗!”
钟离闻听一愣,说道:“三哥,你这个办法很好啊!”
张士信闻听脖子一梗,说道:“还很好,好个屁,我不知道好在哪儿呢?”
张士诚瞪了一眼张士信说道:“老三,你嘴巴放干净些,钟兄弟说你的办法好,自然会说好在哪儿,何须你嘴里胡说八道。”
张士信闻听把头一扭,气呼呼的不再说话。
钟离笑着对张士诚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略沉思一下说道;“三哥虽然说的是气话,但不失是个好办法。我们刚才说了,要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小化,但三哥的话让我想到这件事说不定还能变成好事。”
张士德眼睛一瞪,惊讶的说道:“好事!怎么个好事?”
张士诚接口说道:“我好像有些明白钟兄弟的意思了,钟兄弟是不是想说借曾知县的自杀,把我们对此事的态度高调的宣扬出来,借此来表明我们心怀正义的目的。”
钟离笑着说道:“大哥的概况更是高屋建瓴,一言中的;我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我只想着怎么能把这件事对我们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刚才三个的说法给我提了个醒,我们可以借此事来更好的为我们在兴化目的服务。”
张士诚笑着说道:“钟兄弟更务实一些,我说的最多就是形式化的东西。”
钟离笑道说道:“大哥说的不对,形式化的东西是更高的概况,具体事情也要在大哥所说的形式化之下执行。”
张士诚闻听哈哈大笑,说道:“行了,行了,你我兄弟不用这样互相吹捧吧。快帮我想想这件事怎么做才会对我们更有利吧。”
张士德也说道:“对,对,大哥说的有理,钟兄弟还是把你完整的想法说出来,我们共同参量参量。”
钟离微微一笑,说道:“这还是三哥刚才的话提醒的我。”
张士信眼睛一瞪,赌气说道:“我哪有那么聪明,还能提点钟兄弟!”
张士诚恼怒的说道:“老三,如果你不能好好呆着,就滚出去,没人听你胡说八道!”
钟离朝张士诚压压手说道:“大哥勿要着急,三哥生气的原因我自然懂得,我不会怪三哥;三哥,我知道你不愿意为这样一个知县给他大张旗鼓的送行,三哥先听听我的想法,等我说完了,三哥还是不解气,你就是直接怪我我钟离都没话说。”
张士信闻听有些讪讪,嘴里嘟囔的说道:“钟离兄弟不要见怪,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想我们被这些当官的压榨的还少了吗,现在还要给他送行。”
钟离笑着说道:“时移世易,世易时移,什么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位置不同考虑的出发点自然也不一样。如果三哥还在盐场,那自然不用给他送行;但现在我们是义军考虑的点不仅仅是自己的喜好,还要考虑到我们的兵士,未来发展,治下的百姓怎么跟我们一条心等等诸多事情,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没办法由着我们喜好来做了。”
张士诚闻听,指着张士信说道:“你听听,这话也就是钟兄弟才会跟我们讲,别人谁会跟我们将这些,金玉良言,金玉良言;钟兄弟,请受我张士诚一拜,你这番话让我受益良多啊。”
说完,张士诚站起身来就要躬身施礼,张士德和张士信见此也急忙起身向钟离施礼。
钟离也连忙站起来,双手搀扶住张士诚下摆的双臂,连声说道:“大哥,使不得,使不得。”说着,双手用力把张士诚下拜的身体给扶起来。
然后又把张士德和张士信二人的手臂扶起来,把二人扶着硬按到座位上;回来又把张士诚礼让到座位上,这才说道:“几位哥哥这是做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拿乔,更不会想着有什么不说。几位哥哥这样做这不是给我钟离好看吗!”
张士诚坐在椅子上说道:“好了,好了,这个感谢的话不说了,放在心上就是;钟兄弟,你继续说刚才的办法。”
钟离点点头,也坐回到椅子上,说道:“刚才三个说到给曾知县风光大葬,我突然就想到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坐的圆满些。”
张士诚三兄弟都端正身体,表现出一副聚精会神聆听的姿态。
钟离继续说道;“大哥,我们当前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张士诚答道:“自然是兵少将寡!”
钟离一拍双手,说道:“我对大哥的说法非常认同,现在我们义军的问题是兵少将寡,否则也不用跟高邮知府虚与委蛇的拖延,但现在我们占据了兴化,把泰兴和兴化这两地连成一片,大哥只要派出些兵力扫荡四周的豪绅组建的乡勇团,兴化可以说就会完全掌握在大哥的手中了;但占据了地盘没有人还是不行,这里水网密布虽然可以暂时阻挡朝廷大军的攻击,但如果派遣一些少量的精锐人马,我们同样会吃亏,原因还是人少。”
张士德说道:“兄弟的意思是立刻招兵买马?”
钟离笑着说道:“招兵买马自然是个办法,但毕竟是招兵买马,不是自愿而来的,这在心态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张士信挠了挠头,问道:“那怎么让他们自愿的来参加呢?”
钟离笑着对张士信说道:“所以我才说要借曾知县的事情做些文章。”
张士诚也兴趣盎然,连声催促道:“快说,快说!”
钟离继续说道:“既然是借曾知县的名头,我们就借个全面的;首先,我们先公布曾知县的死讯,同时把他的自罪书张贴出来;我知道刚才说到这里,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我们给曾知县设置灵棚,大哥,军中队官以上的将领都来进香祭拜一番,做出个样子来给百姓看;第三步,允许百姓自己祭奠;第四步,大哥要在公开场合当着百姓的面就曾知县心中的内容向百姓讲明,曾知县的死不是我们逼死的,是他在自己为他的这个朝廷殉葬的,特别要想百姓说明曾知县殉葬的不值得,为什么不值得,大哥这方面深有感触,就把您的感触说出来即可。第五步,大哥要重点说明我们为什么要造反,这个不用我说什么了,大哥自然也明白不过。综上,把这些都做了,我们还要把曾知县送到庙中暂时寄放,派人去通知他杭州老家的人,听曾知县自己说他这样做连祖坟都进不去,但我们的姿态一定要做到,如果得到的消息果然是不让他回老家进祖坟,那我们再给他风光大葬。这些都做下来,不管是有心人还是无心人,都会看在眼里,就是想再说我们义军什么不是,也难以形成大的风波了。然后最为关键的,也是我们最终的目的,暗中派人散发一些消息,就说朝廷知道兴化百姓和大哥的人马已经“同流合污”,不日就来征讨,就像当时脱脱丞相征讨徐州一样,只要攻下兴化就会屠城,以示警戒。然后大哥再主动把消息散发出来,同时设立征兵处,目的就是保卫兴化百姓安全,我想这样各地百姓会主动报名参加的义军。”
张士诚闻听哈哈大笑,挑起指对钟离说道:“高妙,高妙,实在是高妙,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兴化百姓没道理不信我张士诚。对了,我们再免除一些原来征收的各种杂税,减轻一些百姓负担,把乡绅霸占的土地分给百姓一些。”
钟离笑着说道:“还是大哥想的周到,这样的话,百姓们参加义军就有了更实在的目的,那就是保护自己的家园土地不被逃跑的那些乡绅地主重新霸占了。这样他们的动力就更足了。”
张士诚笑道:“是这样,是这样,口号喊的震天响,不如给些实惠的。百姓有了地就有了生存的基础,县城的百姓不去打扰,生活照旧;再免除一些杂税;从上到下把大家的利益和我们捆绑在一起。剩下的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保护自己财产的勇气了。”
钟离说道:“大哥莫要小看了百姓的勇气,平时的时候可能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锱铢必较,但真的涉及到要把他们的财产夺去,这里面爆发出来的力量是不可小窥的。”
张士诚笑道:“我盼望着他们不要沉默,把这份勇气爆发出来。”
张士德和张士信闻听也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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