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噌!”
“噌!”
……
只见无数叛军从山谷两旁的树林中涌出,一时之间也不知有多少人。
见到无数叛军涌出,赵一卓心道一声果然如此!
深谙兵法之道的他,自然也知道这林间无鸟、必有埋伏!只是他方才一心只想着快些通过山谷,却是不曾有过细想,如此一来,竟是着了叛军的道!
无数叛军冲上前来,却也不急着与赵一卓交手,只是将赵一卓团团围住,以手中刀兵对向赵一卓,一个个皆是如临大敌。
赵一卓之威名,众叛军可都是知道的,深夜从数十万叛军的大营杀出,被叛军层层包围还能斩将而走,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得到的。
再看赵一卓,他也是一脸警惕地看向一众叛军,双手横着长枪架于身前,并不断地看向前后左右,生怕被叛军从一旁偷袭而来。
他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山谷之中竟然埋伏了这么多叛军,而且这些叛军应该还不是那些赶往鄯州的叛军。
叛军为何要埋伏在此,难道是在等着什么?
赵一卓刚一在心中自问,便见着一名儒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打马而来,其身后跟着数十骑兵,来到了赵一卓身前不远处。
那中年男子一见到赵一卓被围,面上登时浮现出狂喜之色。他上前几步,朝着赵一卓拂了一礼,便笑言道:“久闻赵将军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在我天昊大军包围之中,还能表现得如此淡定之人,天秦之中,只怕唯有赵将军一人而已!”
“你是何人!?”
赵一卓不答话,反而厉声喝道。
中年男子闻声一笑,回道:“鄙人不过是楚帅座下之宾,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名小小幕僚,微名不足挂齿,便是说来,赵将军也不会知道。”
“赵将军若有闲情,倒不如先替自己担心一番,毕竟我天昊的将士,可都是等着赵将军的首级去领赏升官的!”
声落,一众叛军听得这中年男子之言,皆是一副狂热模样,看向赵一卓的眼色,也变得愈发不善起来。
见状,赵一卓心头一紧,其双手握枪之力,也不禁大了三分。
看着山谷之中不断涌来的叛军,将自己四面八方围得个水泄不通,就连赵一卓座下的战马,也逐渐不安了起来。
叛军人多势众,赵一卓不愿正面硬闯,想起那追着自己的数千轻骑,赵一卓只盼他们尽早发现此处动静,再去寻得大军来救!
见着赵一卓并不愿与自己多言,又想起他一直以来屠杀了自己无数将士,那中年男子也不想再无赵一卓耽误时间,毕竟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念及此处,中年男子便一挥手,下令道:“上!不论死活!”
一声令下,无数叛军为了富贵前程,便大叫喊杀、挥着兵刃,直取赵一卓而去!
见着众叛军冲来,赵一卓不敢大意,便控着战马转着圈儿地走,其手中长枪上下翻腾,卷起一片亮影,不断地取走叛军士卒的性命。
似乎早就料到一般的士卒拿不下赵一卓,见到赵一卓连刺死十数名士卒后,那中年男子倒也不见心急,只是回首向身后数十骑喝道:“你们也上,若是能杀了赵一卓,楚帅必有重赏!”
闻声,数十骑齐声应道:“属下必不负先生厚望!”
说完,这数十骑挺兵跃马,便朝着赵一卓冲去!
这时,赵一卓正在与叛军士卒缠斗,却是忽闻一阵动静,他侧首看来,只见数十名骑兵正冲向自己,所使兵刃也尽皆不一。
猜想这数十骑武艺不俗,赵一卓不不敢轻敌,他一枪又刺死身前一名士卒后,便一转马头,朝着那数十骑迎去!
虽是不能轻敌,但毕竟对方人多,若是一味防守挨打,赵一卓就算有着一身无双武艺,也终是架不住对方的磨耗。唯有主动上前,掌握先机,才有可能将战局握在自己手中。
眼见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赵一卓一路奔去,还不忘挥枪扫向身旁士卒,但见双方距离不过二丈之时,只见赵一卓忽地一阵暴喝如雷,其手中长枪猛然刺出,竟是化作数十道枪影,直向最前方几名叛军骑兵罩去!
这片枪影所覆范围极大,数骑皆被罩在其中,且枪影重重,看起来一般无二,却是教人分不出其中虚实真假。
下一刻,双方皆已是奔至近前,赵一卓抖着枪影冲去,数骑一惊之下,只好挥着兵刃去挡。
“扑哧!”
“扑哧!”
“扑哧!”
……
但闻数道闷声响起,定睛看去,只见数骑身上竟是同时出现了好几处血洞,正不断地向外冒着鲜血。
数骑皆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身上,随后不瞑目地倒下战马。
那一片枪影,原来并非赵一卓虚张声势,而是皆为真枪!
这赵一卓也不知使得何等枪法,竟然可以在一瞬之间刺出数十枪,眨眼便刺死了数骑。
数骑倒地,赵一卓看也不看,只是纵马掠过,便又直奔其后数骑。
那余下数十骑见着赵一卓一枪竟有如斯威力,皆是大惊之色,心中只道自己并非赵一卓敌手,还未与之交锋,便已是心生退意。
可眼下赵一卓已是奔至近前,众骑也只好挥舞兵器,硬着头皮迎上。毕竟阵前退缩可是死罪,众骑合力攻向赵一卓,说不定还有得一线生机。
双方渐近,叛军众骑却未全力赶马,皆怕自己冲得太前,以致被赵一卓一枪刺死。
可双方眨眼将至身前,叛军众骑却是迟迟不见赵一卓再使出那招“一枪多影”,其心中皆是大喜起来。
原来此等杀招,赵一卓也只能使用一次便再使不出来,那自己还惧他作甚?
心中想罢,叛军众骑心中便是再无顾忌,其首当其冲两骑,分作左右,便直朝赵一卓取去!
下一刻,三马相错,两骑各与赵一卓交了一招,三人便已是错了身。
渐渐停马,两骑互视一眼,见着对方未死,心道这赵一卓也不过如是,并没有军中传言中的那般神乎其神,何况自己大军在此这么多人,就是磨也能将赵一卓给磨死在此!
“驾!”
一转马头,两骑回过身来,又向赵一卓背后杀去,只道要取下赵一卓项上人头,去向楚帅领赏。
再看赵一卓,他自与两骑交过一招后,便对上了后边的数十骑,眼下正与数十骑先后缠斗,并隐隐还有些一丝败象。
原来方才那一招,乃是赵家祖传枪法杀招!使出这招,对体力消耗非常之巨,以致赵一卓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
但赵一卓有意使出此招,便是想要以此震慑住众叛军,使众人不敢轻易上前近他,以此来为自己争取得喘息之机。
只是现在看来,赵一卓这一招并未起效,叛军在知晓赵一卓体力不济之后,对其攻势不禁更为凶悍起来。
“叮!”
两兵相交,爆出一声脆鸣,赵一卓用力格开眼前之人的兵器,又使出一招“回马枪”,便向着身后一人槊去。
那人见着赵一卓一枪刺来,也不硬扛,其略一错身,便躲过此招,逃到了一旁,又伺机寻起了赵一卓的破绽,只待赵一卓一不留神,又要攻上前来。
见状,赵一卓剑眉一皱,心中不禁焦急。
“如此下去可不是办法!叛军只与我缠斗,不与我以命相搏,这样一来,他们便是耗,也能把我耗死在此!”
“我不能与他们在这里干耗时间,芷艺姑娘还等着我去解救!”
心中越是这么想着,赵一卓便越是想要冲出重围。可叛军就是不给他机会,只是一味地把赵一卓拖在此处,不让他离开。赵一卓来回冲杀了数次,皆被叛军严密的军阵给推了回来。
赵一卓越是冲不出去,其心中越是急躁,枪法也渐显缭乱无章,终是在与一名叛军骑兵交招之际,被另一名叛军偷袭得手。
瞥了一眼胳膊上的伤口,那涌出的鲜血渐渐将他衣袖染红,赵一卓却是无心理会,其一拍马臀,又挺枪向着跟前叛军冲去。
见着赵一卓负伤,那中年男子忍不住击掌大呼道:“就是如此!赵一卓英勇无双,唯有四方齐上,才能置他于死地!”
说完,中年男子又朝左右吩咐道:“今日赵一卓是走不脱了,你们在此好生督战,只需将赵一卓慢慢围死即可,不必再叫人上去白送了性命!”
“实在不济,便是用乱箭射死也是可以,只是如此一来,实在是愧对他那一身武艺了…”
听得中年男子吩咐,其左右之人只觉身后一股恶寒袭来,想不到楚帅座下,竟还有使此等毒计之人。
要知对军中将士而言,便是被敌军乱刀砍死,也要比那被乱箭射死要强!
可这中年男子却说得极为自然,竟是一点也不顾忌,好似在他看来,只需将赵一卓弄死即可,至于所用各种方法,却是无所谓的,就算是用乱箭射死赵一卓又如何?
只是,被那乱箭射死,实在是太憋屈了…
想归想,这左右之人却是不会将心中所想说出。他们听得中年男子吩咐,只是俯首应了一声“是”。
军令一经下达,众叛军皆是明了,于是也不再冒死上前,只是在赵一卓围在圈中,不让他走脱。
马有力竭、人有力尽,只需等到赵一卓无力之时,便是一个三岁小儿,也可将他轻松杀死。
而赵一卓左冲右突不得,众叛军皆不与他死磕,只是将他拦下,其也不免心烦意乱起来。
见此,那中年男子忽地心生一计,其不禁一笑,便打马上前,朝着赵一卓喊道:“赵将军,如此急着离开,可是有着急事?”
闻声,赵一卓停下马来,只是喘气,却是不开口答话,竟是想连说话的力气都省下。
那中年男子见着也不气恼,只是继续喊道:“听闻赵将军与我家楚帅之女走得极为亲近,赵将军如此急着离开,可是要去找我家芷艺小姐?”
被中年男子一语说中心中所想,赵一卓双目不禁一睁,却是不知中年男子是如何得知。
“赵将军不是一直奇怪,我家芷艺小姐的身份,令尊赵元帅是从何得知的?”
中年男子又悠然说道。
赵一卓猛然醒悟,指着中年男子喝问道:“是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元帅的!?”
“不错!”
中年男子傲然颔首,颇为自得地道:“此等军机大事,鄙人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令尊,赵将军不觉得应该好生谢谢鄙人么?哈哈哈哈哈!”
闻言,赵一卓不禁恼羞成怒,捏枪便要向中年男子杀去!
可中年男子身前无数叛军士卒护着,赵一卓几次冲突都不曾得手。
这时,中年男子又继续说道:“鄙人听闻令尊因为此事,竟是将赵将军贬为步卒,心中只觉愤然,为赵将军不平!”
“赵将军英雄一世,那是何等神武!?便是做了那元帅也不为过,怎可屈尊在军中任一步卒,是以鄙人特在此向赵将军发出邀请,只要赵将军一个点头,鄙人便奏请楚帅,封赵将军做我天昊大军三军总将!这等身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不知赵将军意下如何?”
言罢,中年男子便笑脸看向赵一卓,只待其答复。
谁知赵一卓以枪一指中年男子,便是大声骂道:“贼子张狂!我赵家世代为圣上效死,我赵一卓又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徒!”
“若想要我投诚,不如你去取了逆贼楚天扬项上人头,我赵一卓倒还会考虑一二!”
见赵一卓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中年男子面色转黑,神色也逐渐阴沉起来。
“既然赵将军弃我家楚帅好意于不顾!那鄙人与赵将军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只是苦了我家芷艺小姐,以千金之躯诱得赵将军追来,还不惜以身犯险被大军围住,换来的竟是赵将军这样的答复…”
中年男子阴冷一笑,又故作大声地道。
果然,赵一卓听得这话,面色登时一变,又大声问道:“芷艺姑娘现在被大军围了!?”
“不错!”
中年男子答道:“若非我家芷艺小姐出马,赵将军又如何会不顾一切地追来呢?”
闻言,赵一卓略一思忖,便想通了一切,又问道:“叛军绕道凉州,去攻打鄯州的消息,也是你传到凉州去的!?”
“你们计划算计了这么多,便是想要将我赵一卓引出凉州,再伺机埋伏于我!?”
见赵一卓此时还能想到这些,中年男子不禁面露讶然,又点头承认道:“不愧是天秦赵家名将!赵将军此时此刻还能有如此头脑,鄙人着实佩服不已!”
可赵一卓却是无心与中年男子啰嗦这些,他又大声问道:“你们为了我一个赵一卓,竟然置芷艺姑娘的性命于不顾!若是被楚天扬知晓,你不怕他要了你性命吗!?”
“呵呵…”
中年闻言一笑,却是不在意地摆手道:“芷艺小姐多次救下赵将军,此事我家楚帅早已是知晓,有这等为敌人着想的女儿…赵将军,若你是我家楚帅,你又会怎么做?”
“难道!?”
听得中年男子之言,赵一卓心中陡然一惊!
他不及细想,打马便要冲杀出去,众叛军又纷纷上前抵挡,不放他离开。
可这一次,赵一卓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整个人也好似不要命了一般。
以身上被劈了两刀的代价,赵一卓一连刺死数人,包围的圈子,竟是生生被他撕开了一些。
中年男子见此,心道赵一卓果然中计!他关心芷艺小姐,听得芷艺小姐身陷危机,便已是自乱了阵脚。
“速速围上,莫让他走脱了,弓手待命!”
吩咐一声,中年男子只是看着好戏。
圈中,赵一卓一阵冲杀,竟是驾马突入了人群之中,也不顾身旁身后攻来的兵刃,赵一卓只是不断挥枪刺向马前士卒,想要以此杀出一条血路。
可这,终究不是办法…
仅是走了数丈之远,赵一卓便已是遍体鳞伤,身上战甲也已被自己鲜血染红大片。
面色惨白、双手微颤,赵一卓却是不顾自己安危,只是一心要冲出山谷去!
冲出山谷,那里有着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去救!
只有自才可以带她逃出生天…
心中分心想着,赵一卓却是不见身旁刺来一枪。
“扑哧!”
枪尖入肉,正好扎在赵一卓腰间。
赵一卓面容一扭,便单手抽出那枪头,又催马向前行去。
可这战马也受了无数创伤,眼下已是走不动了…
“噗通!”
双膝一跪,战马跌倒在地,还把其背上的主人给掀了下来。
赵一卓从地上爬起,回首看去,只见那战马已是倒地不起,其一对马目,正含着歉意地看向自己,好似在向自己致歉,未能带自己冲出山谷…
“咴…”
一声惨鸣,战马终是因失血过多,彻底地死了去…
闭目忍痛扭头,赵一卓又看向身前一众叛军。
剩下的路,只能靠着自己一人走过了!
大步蹿出,赵一卓卯足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义无反顾地冲入叛军军阵之中。
赤缨翻飞,卷起猩红无数…
热血落尘,好似业炎如荼…
……
见着赵一卓反扑如此凶猛,中年男子不愿再凭白牺牲将士性命,便挥手下令道:“弓手上!”
“咯吱!”
利箭满弦,众叛军纷纷落下,只留赵一卓一人倚枪立在原处。
青丝散落、战甲残破,浑似一个血人。
见着远处无数弓手弯弓搭箭指向自己,赵一卓自知一死,却是不惧,反而抬首望向南天。
“楚…芷艺…”
惨然一笑,赵一卓缓缓合目。
“放箭!”
一声大喝,无数利箭离弦,夹着阵阵破空之声,直向赵一卓射去!
“噗噗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