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回到宫里,越想越觉得庆阳伯府二姑娘说得有道理,于是次日,我召二姑娘进宫,可是太监却没有把她带回来,据说她病了,伯府怕过了病气给我,便没有让她过来。前一天我和她见面时,她还是好好的,怎么只隔一夜就病了呢?那时我忽然害怕起来,我担心庆阳伯府二姑娘也会像夏明珠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我立刻去禀了太后,从慈宁宫里借了韩嬷嬷,连同太医一起去看望二姑娘。”
韩嬷嬷是早年慈宁宫里的掌事嬷嬷,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后来上了年纪,五年前被侄儿接出宫奉养,太后赏给她一座京城的宅子,方便随时叫她进宫聊天。
当年,年仅十一岁的昭阳长公主,在庆阳伯府看来,恐怕还比不上这位韩嬷嬷,在太后面前说话管用了。
韩嬷嬷和太医去了庆阳伯府,倒也见到了二姑娘,二姑娘虽然病得不重,但也确实是病了。
昭阳长公主毕竟年幼,听说二姑娘还活着,也就放下心来,想让等到二姑娘病好后再召进宫来,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十天后庆阳伯府传来喜讯,二姑娘远嫁西北,已经动身走了。
“后来我让人打听过,庆阳伯府的二姑娘是真的嫁人了,只是这门亲事却是定的非常仓促,据说先前是不想应允的,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庆阳伯府又答应下来,而且用了短短十天,就行完了礼数。二姑娘远嫁之后,我就听说明慧喜欢上骑马了,每天都去玉带河边遛马,引得京城里的狂蜂浪蝶都去看她,没过多久,整个京城都知道明慧郡主爱马如命。再后来聂元慎去庆王府送马,偶遇明慧,聂家去向庆王府提亲了。”
说到这里,昭阳长公主目光中多了几分讥诮,道:“当年我是小孩子,不懂这么多,以后这十几年来,我偶尔也会想起这件事,想得多了,也就越发觉得二姑娘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夏明珠当年一定是死了,可惜我这个身份,自是不便去打听夏家的消息,若不是你问起明慧的事,我也不想再提这事了。”
过了十几年,昭阳长公主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小公主,她下嫁、生女、和离、放飞自我,她自己的事都应接不暇,年幼时的那些往事,自时早就顾不上了。
“娘,您认为是明慧郡主害死了夏明珠,又和聂元慎勾三搭四,最后这对狗男女结成夫妻?”华静瑶问道。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娶了明慧,你以为平安侯府能有今日风光?十几年前,他们家除了爵位以外,什么都没有,顶多算是三流勋贵,和清平伯府不相上下。”昭阳长公主嘲讽地说道。
听到清平伯府四个字,华静瑶便彻底明白当年的平安侯府是什么地位了。
“平安侯府还比不上建明伯府啊。”想起骆仵作的那番话,华静瑶感慨道。
“现在当然是平安侯府比建明伯府要强得多,可是当年却还真的比不上,否则平安侯府又岂会巴巴地把姑娘嫁进骆家呢,建明伯府虽然不务正业,可是他们有圣宠。”昭阳长公主说道。
当然有圣宠了,当今天子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因为他和建明伯一起办钓鱼比赛,赚了很多钱,所以建明伯府虽然连个正儿八经领差事的都没有,可是宫里的赏赐却没有断过,那一家子想干啥就干啥,玩得不要太舒服。
“娘,平安侯府是在迎娶了明慧郡主之后才发迹的?聂元慎也是吗?”华静瑶再次问道。
“没错,庆王府没少关照他们,聂元慎更是,这十几年来,太仆寺里出风头的差使,几乎全都给了聂元慎,若是他不死,再过一两年,他就是下一任的太仆寺卿,不要小看太仆寺,无论是封疆大吏,还是皇子和勋贵们,太仆寺都能搭上关系。”昭阳长公主说道。
华静瑶的一双大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她怎么忘了呢,太仆寺是养马管马的。
“娘啊,我要回去沐浴了,就不陪着您了,我走啦。”
话音未落,华大小姐已经跳了起来,跑向门外,就像是慢走一步就会被她娘拦住一样。
看着女儿的背影,昭阳长公主心中凄苦,这么快,她就成了被女儿遗弃的老母亲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在我这里套到了线索,就六亲不认了。”昭阳长公主咬牙切齿。
尤嬷嬷正好进来,闻言笑着说道:“若是姑娘整日缠着您,您就该烦了。”
昭阳长公主冷哼一声,忽又想起什么,道:“去让人打听打听,华毓昆是不是真的不会受到牵连。”
尤嬷嬷笑道:“好,老奴这就让人去顺天府问问。”
“其实华毓昆是砍头还是坐牢,本宫是不在意的,本宫在意的只有瑶瑶,若是华毓昆出了事,肯定会影响到瑶瑶,日后瑶瑶说亲的时候,免不了会被人拿出来说三道四。”昭阳长公主像是生怕尤嬷嬷会多想,一本正经地解释。
“老奴知道的,可怜天下父母心,殿下都是为了姑娘,姑娘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要本事有本事,老奴看过的闺秀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咱家姑娘的。”尤嬷嬷连忙笑着说道。
昭阳长公主最喜欢听的就是这样的话,她的女儿随了她,要多好就有多好,只可惜……
“只可惜瑶瑶的容貌还是随我多一些,不如他好看。”
尤嬷嬷自是知道昭阳长公主口中的“他”是谁,连忙安慰:“姑娘还小呢,没有长开,再过几年,整个京城里最拔尖的就是咱家姑娘了。”
很快,派去顺天府的人回来了,从大皇子的幕僚口中得到了准信儿,这案子和华三老爷半点关系也没有!
“你听听,本宫是让那小东西给骗了,她骗了本宫说了一大堆有的没有,可气死我了”,昭阳长公主一边生气,一边指着桌上的一碟子酥油鲍螺说道,“送到绣园,她院子里的厨子做不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