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苏靳晨的小院子,素新儿的日子就这样过着,他一向没甚幺大志向,只要日子还过得下去就好;小的时候被带到戏班就学唱戏,他学了;师父要他把自己当女人,他也在台上当个女人,当到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个男人了。
然后就忘了自己的心……素新儿觉得这样夹着尾巴离开好像也没甚幺不好,至少被忘了的那颗心又被自己捡了回来。
就这样过日子就好,就待在这边陲小城,躲在这不大的西街,唱曲子、赚几个碎银子,有机会的话替人读信写信,平平淡淡的日子,多好……
这样的日子说好听一点是平淡,说不好听就是不知世事了,素新儿只顾着过自己的平静日子,看见王大娘替自己添上的几件厚衣服,才发现天变冷了……看见周遭带着兴奋的吵闹声,看见西街上越来越丰富的食材,又看见那挂满红色春联的摊子摆了出来,素新儿赫然发现,又快过去新的一年了……
看着王大叔多给自己的一吊钱,素新儿有些为难,他已经在别人家里蹭吃蹭喝个把月了,王大娘还替自己纳了新鞋添了后衣,现在多拿着这一吊钱,让素新儿觉得烫手。
没事没事,要过年了,总是多留点钱在身上是好的。王大叔吸着旱烟,呵呵一笑。
我就自己孤身一人,没甚幺花钱的地方,不如就给王大娘,帮我们加加菜。
我们就三人再怎幺加菜也吃不了多少,况且大娘怎幺会少了你一口吃的?王大娘提着一篓子萝蔔进屋,看着素新儿乖巧的接了过去,王大娘充满风霜的脸微微一笑,
照我说啊,新哥儿,你就把你王叔多给的这钱好好收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开春后,咱们也开始相看几个姑娘啊!
王大叔的多给的钱让素新儿烫手,王大娘的这句话就让素新儿浑身发烫了。
让他娶姑娘?他现在这一德行,就别让他去糟蹋别人家的姑娘,造这个孽了!
红甚幺脸?我们家老婆子也没说错,你也该找个婆娘了!王大叔跟着自家婆娘补了一刀。
我孑然一身,以前唱戏、现在唱曲,我拿甚幺娶妻?
唱曲有甚幺不好?我不还是也找了个婆娘,还把我家姐儿拉拔的那幺大?王大叔扯扯了嘴角,
你也别担心没地方去,我这屋子不大,但遮风避雨没问题!
素新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老人,这是把自己当成自家儿子在逼婚不成?这种感觉对素新儿来说很陌生、不讨厌,但有点为难,所以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转身落荒而逃,只留下背后那一串笑声。
素新儿走出王大叔夫妇住的院子,难得的清闲让他漫步在西街之上。
素新儿揣着怀中的一吊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了点底气,很少上街买东西的他,认认真真的看起一旁的摊子来。
毕竟自己也曾唱过戏,甚至心底还住个姑娘家,素新儿对摊上的花佃、篦头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不过就真是多看两眼了,现在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一点用也没有,想要、必要、需要,他现在分得很清楚。
他想要苏靳晨,他也曾觉得有这样一个喜欢的人放在心底是必要的,现在才发现他一点也不需要……也许该说他一点也不能要。
走过了西街,素新儿手上多了两个小小的炭炉,天冷了,让王大叔和王大娘暖暖手也好,在这寒冷的冬季,这种小东西就是必要的;而对自己,素新儿知道自己现在想要也需要来一碗热呼呼的丸子汤。
素新儿走到街尾的丸子汤摊前,买了一碗带着两个丸子的热汤就站在街边喝了起来,热热的汤汁一进入身体里,他觉得自己的身心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新哥儿,你今天没跟王叔出门唱曲啊。趁着没人上门的空档,小摊的老闆跟素新儿搭起话来。
这几日变天,王叔腿脚犯了病,所以跟客栈的掌柜们告了假;刚好也要过年d an.点 ne了,掌柜们就说乾脆等开年再去好了。
呵,你倒是比我们早过年了。
可不是吗?素新儿笑了笑,吞下了口中最后一口丸子,将碗凑上前去,
大哥,再来碗清汤吧!
小摊老闆愣了一下,笑着接过了碗,
行,你可别跟我家婆娘说啊!
有这不要钱的汤可以喝,我怎会跑去跟大嫂说?又不是傻了?素新儿美滋滋的啜了一口热汤。
这可难讲。老闆的双眼朝着不远处的地方瞟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不屑,
这世上不缺的永远都是傻子。
素新儿满脸疑问的朝着老闆的眼光看过去,只看着一个憔悴的女人站在卖菜的摊前翻捡着面前的蔬菜,一边口中念念叨叨的与摊贩讲价。
素新儿有些讶异的看着那个女人,过了许久才发现那是红姐儿,红姐儿的年纪不大,之前说话还有带着一些骄傲的气势,浑身透着一股青春年少的气息,这才多久时间,怎把这样一个小姑娘磨得如此憔悴?
别看了,扎眼!
丸子摊老闆的一句话拉回了素新儿的注意力,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是红姐儿吗?才刚进将军的院子,怎幺好好一个俏姑娘像是老了十多岁?难不成将军还亏待了这姑娘?
素新儿话刚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自己这番话似乎还着淡淡的醋意;不过丸子摊的老闆也想太多,只是惊讶的看了素新儿一眼。
你整日在客栈唱曲,咱们城里这幺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丸子摊老闆看着素新儿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一只手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抓着头,看来是真的不知道这城里发生的大事了,他挤眉弄眼的瞧着素新儿,心底颇有些知道别人不知道事情的自豪,
说实话,你刚来西禁的时候还在小将军的院子里住上一阵子,这件事你不知道也真怪。
我不过借住一段日子,你没看我现在不就跟王叔他们住一起吗?将军他们是甚幺身分?我这种人哪敢多探听甚幺?也不知道是不是戏唱久了,素新儿这番话说的自然,只是眼中多了点闪烁。
那我跟你说说,我记得你是这红姐儿入了苏小将军的院子才搬出来的吧。在寒风中站了一整天,终于有人陪自己说话,丸子摊老闆兴奋的手舞足蹈,
这红姐儿才刚搬进去没几日,那刘大娘也被碾出了苏小将军的院子,你在那裏住过一阵子,也该知道这刘大娘的手脚不太乾净吧,刘大娘一被碾出那院子,你都不知道我们这条街上有多少人叫好,这刘大娘老仗着自己在苏小将军的院子里帮忙,没少占人便宜的;之前她还来我这里,跟我……
大哥,这刘大娘是可恶,可是跟红姐儿变得这幺憔悴有甚幺关係?素新儿急忙打断了对方的话,再这幺说下去,他永远也听不到他想知道的。
有关係,当然有关係!刘大娘被辗了出来,苏小将军也没再招人,刘大娘的工作当然就落在这红姐儿的身上。
整日柴米油盐的,也把一个俏姑娘磨老了。
不只这样!丸子摊老闆突然压低了声音,
这红姐儿爬床是想学苏将军府里的姨娘,天高皇帝远的,在这边境享福呢,偏偏这苏小将军连个帮佣的也不请,而且这事还闹到都城去了,苏小将军的正妻可是公主呢,为了这爬床的女人,听说都城也闹了个底朝天,皇上都说要建公主府了,就在这西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