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房东字数:11536*********67两手扣在一起的明,坐回蜜精心设计的躺椅上。
此时,明倒不至於太紧绷。
而无论躺椅再怎么舒服,她也不想让自己看来太轻松;这除是为了维持一点高雅的形象外,也是为了体贴蜜。
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没有酒精帮助的蜜,将更直接承受来自回忆的压力蜜在吸了一大口气后,开口:当晚,在老石把现场处理完毕前,凡诺就把我和泠带到另一栋房子里。
一路上,我和泠都余悸犹存。
别说是东西南北了,我们连自己当时在思考些什么不太清楚,只是一直跟着凡诺的脚步走。
终於,我们停在一栋非常不显眼的房子前;陷於两旁建筑的阴影间,就算没有幻象罩着,也很容易被邮差忽略;上头的灰色油漆还非常新,而就算点着灯,看起来还是很像墓碑。
与原来的住所距离没有太远,光靠步行就可以轻松往返。
只是我没料到,自己会与肉贩当邻居。
和现在不同,这些穿着血污围裙的男人,在当时几乎可称得上是都市里的恶梦来源;每天都要把一堆爬满苍蝇的内脏──来自猪或其他不明生物──用推车运出去,由於都堆放了好一段时间,所以通常飘散出浓浓的恶臭。
他们会把这些几乎都黏在一起的东西给直接倒入河里,或扔倒不远处的空地上。
政府顾也不是没有顾清洁工,但这些傢伙用同样的方式去处理动物的排泄物;在运输的过程中,有不少秽物就落在路上,一但下雨,整条街就会变得跟沼泽一样,而这还是最客气的形容──突然,蜜咬着牙。
看到她垂下尾巴,明把头略往右歪。
在沉默快十秒后,蜜再次开口:我竟然在明吃过饭后还讲到这么噁心的事,实在很抱歉。
明挥一下右手,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事实上,她先前自现实中体会到的饱足感,几乎没延续到梦中。
没关系啦,明说,抬高眉毛,我早就略有耳闻。
蜜用力眨一下眼睛,继续说:那条街的味道非常糟糕,无奈当时政府拿出的处理办法,就只是把氯化石灰到处涂涂抹抹;这连治标都称不上,那时的卫生标准真是太离谱了!路过的人都皱着鼻子,匆匆来回,而那类从事动物屍体处理工作的人,曾被一些文学家形容为成天皱着一张脸,眼神更是快要和死人没两样,就算没这么夸张,也与事实相去不远。
那时是十九世纪中期,贫富差距极大,政治家们端出的政策通常都跟不上都市变化;商业蓬勃发展,平民百姓的幸福与健康却总会在这样的繁荣下被牺牲。
就算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凡诺却不曾摀住嘴巴,也从未皱起眉头。
我还记得,当时他整颗头都没有皱纹;真的,彷彿是由哪个业余艺术家,用由一大块奶油雕刻出来的,极为缺少真实感。
回忆蜜先前的形容,明觉得,凡诺远比整条街还要来得噁心。
蜜在垂下耳朵后,接着说:先前我应该有提过,这栋房子不是他临时找的;早就料到自己会受到攻击的他,早就把新的住所给佈置好。
当我们三人都来到门口时,凡诺也不用钥匙。
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不仅没有锁,也未关上,而无论风怎么吹,外头的臭味都不会进到室内。
我抬头一看,发现是墙上的肉块在帮忙过滤。
接近肺叶,明想,马上问:是灰色系的吗?点一下头的蜜,瞇起眼睛,说:因此,我和泠在日后都称这里为灰屋。
就算我们是触手生物,也觉得墙上黏满内脏实在不太美观。
然而,也正因为有这些生物组织,才令室内的空气品质维持在一定水准之上。
明也晓得,这就是肉室的原形。
先前我也有这么描述过上一栋房子,只是没现在这么清楚。
不过,我在那些年所看到的,都是些方形的肉块。
凡诺所建造的房子,比我们现在的肉室规整,功能也比较阳春。
灰屋里同样有间研究室,内部陈设几乎和不久前烧掉的那间一模一样。
里头的文件和烧杯等都摆得比较整齐,显示凡诺很少来到这边。
楼下也同样有间图书室,位於一楼,而非设在地下;由於开有不少窗户,採光相当不错。
与前一栋房子的较大差别在於,灰屋的的研究室特别大,图书室则明显较小。
灰屋的坪数至少有一百坪,是前一栋房子的两倍。
而我很快就发现,研究室里至少还有两扇门,可能都是通往仓库,或有一间是厨房。
明想,那种习惯在书桌旁煮汤的人,还会需要厨房吗?而在第一时间之内,蜜似乎没去确定,凡诺也懒得主动介绍。
蜜伸长脖子,继续说:我和泠很快就来到图书室内,书架上没有几本书,而我也没有心情看书。
接着,在一堆书架的阴影间,我和他都看见一张非常新的沙发,上头还盖有一条柔软的毯子。
说来有些可悲,这两样东西,真能给当时的我们带来不少安慰。
沙发和毯子都是温暖的牙白色,与周围的冷色调非常不合。
而在一片黑暗中,有如此光明、柔软的存在,这样的存在真是不输给壁炉或一壶茶。
凡诺只在图书室的另一头点了油灯,没有给我光卡。
当时,我还以为他是觉得我长得够大了,不会把底下的任何给烧坏。
后来我才晓得,纯粹只是他一时忘记而已。
也许,明想,凡诺对这底下的佈置其实随便得很,就和他平常对待蜜和泠的态度一样;而他们的要求也实在不多,通常,小孩会希望能够在睡前吃到更多甜食,被父母抱在怀中,特别是他们先前还受到不少惊吓。
明即使停止谴责凡诺,也会为蜜和泠小时后所受到的待遇感到心疼不已。
蜜低下头,继续说:当晚,泠必须得抱着我睡觉──会有这样的段落,明不意外,而小泠抱着小蜜的画面──实在是太可爱了!明忍不住大喊,从颈子到下巴还连续发抖。
而又一次,她打断蜜的话。
咬着双唇的明,正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很失礼,却发现蜜的尾巴竟然再次左右摇晃。
后者不但不生气,还很乐於听到这些轻松的见解。
成功让气氛变得轻松,明想,呼出一大口气。
蜜在嘴角大大上扬后,再次开口:不过一开始,他抱的又是那坨玩意儿。
呃──明在仔细回想一下先前听过的段落后,问:那个像单细胞生物的?嗯。
蜜点一下头,说:似乎只要是凡诺住的地方,都是由那种生物来负责清理环境。
我趴在毯子上,泠却缩在角落。
看到他抱住那坨玩意儿,就像是抱着一只小狗那样,实在让我有点火大。
即便那玩意儿打算冲向一小片位於墙上污渍,泠也不轻易放开。
实在看不过去的我,皱着眉头,提醒他:那东西很髒,别把牠当玩具玩!接着,我主动把自己塞到他的怀中──讲到这里,蜜闭紧双眼,呜──把这一段说出来,实在是令我感到好难为情啊!她低下头,用前脚盖住脑袋。
明伸手摸她的耳朵和颈子,他则用脸颊和头顶去磨蹭明的手心。
果然,明想,蜜渴望能被安抚,而不是彻底回避。
蜜在全身都觉得暖洋洋后,慢慢开口:泠才刚出生没多久,就一下经历那么多的残酷现实。
如此幼小的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刚学到的知识,身心的发展也才刚开始。
当时,他绝对比我还急需被安慰。
凡诺不打算负起责任,我愿意多花点时间,多付出一些心力。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也很像是泠的姊姊。
那时,我就认为自己对他就存在有许多义务。
而为了尽义务,要我扮演类似宠物甚至玩具的角色也无所谓。
太了不起了!明说,使劲点一下头,正是蜜的奉献,才造就他们如此善良的个性啊!原本,有好几秒,蜜的眉头又变得紧绷,直到听见明的话,才又舒展开来。
要适时的给予肯定,明早在进入梦境之前,就常常提醒自己。
目前看来,她算是很会抓时机,让蜜在描述过往的同时不至於有太多负担。
蜜半睁着眼,再次开口:然而,泠却不敢碰触我。
为了逼他回覆,我连带有偏执色彩的强烈措辞都使出来:难道你嫌我髒吗,还是你不喜欢我?我晓得,这样也会给他带来压力,可直到今日,我仍认为,这远比让他把心事憋着要好。
蜜眨两下眼睛,说:如果是明,铁定能做得比我细緻.明只是笑了笑,但不敢保证些什么。
事实上,她觉得蜜那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妥。
嘴角上扬的蜜,接着说:很显然的,他在把那些栏杆给当成长茅丢出去后,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么惊人;这种远胜过寻常猛兽的爆发力,相信连狮子都能给他撕成两半。
接着,泠果然亲口对我说:我怕伤到你。
他是个温柔的人。
明说,两手放在胸前。
没有错。
蜜一连摇了好几下尾巴,说:他一直都是如此。
这种善良的本性,是否在凡诺的预料之内?明问,有关这一点,她已经在意很久了。
稍微缩起脖子的蜜,略把头往左歪,说:我一直都不晓得这究竟是他刻意设计,或根本就是意外造成的。
不过,我个人认为凡诺比较希望做出冷酷无情的作品,有关这部分,明等等就会听到更多相关例子。
而虽然是我主动把自己塞到泠的怀里,可在之后,我装得好像很勉强,甚至很不耐烦的样子。
为什么呢?明问,蜜马上回答:那时我还太年轻,总觉得要是再表现得很脆弱,会失去更多尊严。
既然已经把自己塞到对方的怀中,接下来就该设个停损点。
我懂你的感觉。
明说,慢慢点一下头。
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如此了。
蜜一说完,立刻往前移动。
刚伸长脖子的她,正使劲磨蹭明的腹股沟。
有好几次,她的鼻子和牙齿都差点碰触到明的阴蒂。
越是表现得不知羞耻,纾压效果就越好;蜜晓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份。
因此,暂时不打算停下动作的她,又避看明的眼睛。
慢慢伸出双手的明,先是抚摸蜜的脑袋,再以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夹弄那对尖耳。
偶而,明还会碰触到她的湿凉鼻子;就点在肚脐周围,几乎要画出一个大圈,让明在腰侧一缩的同时,也兴奋到猛吞口水。
而一直沐浴在明的母性光芒下,也让蜜有种脑袋发烫的感觉。
就算隔着布料,蜜也常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舐明的肚子和髋关节。
当初弄来这些罩袍,除是为了展现品味外,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因为明的身体而分心;如今,她不仅又对明发情,还把一团布料给含在嘴里;看起来像是幼兽在嬉戏,事实上,她很想用自己的尖牙,把整件罩袍都给撕碎。
明想,光是刚才的那几段回忆,就已让蜜多次陷入阴郁之中;就算程度不高,蜜也确实需要安慰。
光靠目前的身体碰触,还是不够;而虽然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更多,明目前却还没有什么头绪。
蜜一边感受明的双手,一边开口:不过,在当时,泠应该也希望我表现得比他还要坚强。
说句老实话,当时的我,也很需要被拥抱。
没有被泠依赖,蜜会觉得更加孤独。
闭紧双眼的她,接着说:他细长的臂弯,确实能给我带来不少温暖。
听到这里,明有点鼻酸。
而难免的,她又开始在心理数落凡诺;和自己的作品经历过这么多,他却连提供这一点关爱都非常吝啬;似乎就算是从更危险的事件中脱身,也无法让他表现得更像个好爸爸或好主人。
凡诺不会有罪恶感,明记得,蜜曾说过:他首先根除的,似乎就是这几种情绪。
这老头针对自己的改造都很极端,明想,难道他想成为由血肉拼成的机械吗?无论真相如何,都使得他在人性方面表现得相当不及格。
对这个创造触手生物的人,明仍感到非常火大。
而她选择隐藏自己的情绪,避免干扰蜜的叙事节奏。
过约十秒后,蜜继续说:凡诺因为对幻象的细节有些意见,所以又回到老石身旁。
之后,有将近两天的时间,凡诺都在外头。
而我们则一直待在新家,等他回来。
凡诺是一直缠着老石,或者又去了哪边,我们一直没机会知道,唉──蜜动一动鼻子,开口:凡诺实在不像个父亲,也无法像个朋友。
我宁可他是抱着玩玩具的心态来摸我,即使是那样,也绝对会让当时的我好过一点。
一直到这时,明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些什么。
到我怀中来吧。
明说,敞开双臂。
蜜刚才的话,就是在暗示这件事吧?明想,笑容因而变得苦涩。
其实,蜜没有那个意思。
应该要等到再晚一点,才向明撒娇;但早点开始也不错,蜜想,鬍鬚和尾巴都瞬间抬高。
虽意识到自己可能又给明带来一些心理负担,蜜还是迅速施法:先令周围的重力减少,这样,明在承受她的体重时,就不会感到不适。
而连躺椅和书堆都有些开始往上飘,露和摇篮却丝毫未动,这显然不合理,但不用花多少功夫就能把露和摇篮都固定在原位,让明和蜜都很有安全感。
蜜瞄准明的胸口,轻轻一跃。
明一边大笑,一边把蜜给接住。
两人碰在一起时,躺椅又发出噗哇声;气氛是如此轻松,却也使得这个景象变得像是一幅画。
有超过十秒,蜜身在明的发丝和衣服布料之间,看起来像个玩开了的小孩。
她一直啃咬明的衣服,要等到领口都变形了,才想到该赶快讲述接下来的段落。
蜜咳了一下,说:一觉起来后,我感觉好多了。
牛皮沙发冰凉表面正好可以被毯子隔开,让我从头到脚都觉得好温暖;虽是再简单也不过的陈设,却能让环境变得舒适许多。
沙发和毯子都不是随便放的,是凡诺为我们准备的。
虽然也可能是被他赶走的前任屋主留下的──我没听说这房子先前有住人,而说不定只是凡诺懒得提而已──,可那样想,能给我带来不少安慰。
泠除了跟我分享沙发和毯子外,还趴在一本图鑑上;一旦眼中的光芒消失,他就像个纸镇一般,一动也不动。
和我不同,他只睡不到一小时,就从恶梦中惊醒;他非常小心的前去沙发另一头,没有把我给吵醒。
泠那双宝石般的眼睛,如今多了一点混浊感。
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乾脆唱摇篮曲给他听。
令我很意外的是,效果很不错;才过不到一分钟,他眼中的阴影就取代了混浊感,呼吸也开始变得既长又缓。
这表示他睡着了,鼾声比我还要小。
松一口气的我,选择睡回笼觉。
我们再次醒来后,除了看书外,还会玩些像是躲猫猫和攀爬书架等游戏。
直到凡诺回来,我们才停止嘻闹。
泠躲又到沙发上,我则主动到楼上去观察凡诺。
我发现,凡诺的心情变好了。
他时常喃喃自语:有大事发生了,有大事发生啦──几乎是用唱的,这画面虽然活泼,却也极为诡异;泠和我都觉得,这个老傢伙终於疯了。
很显然的,攻击黑袍男子,有助於凡诺排解无聊。
而得知黑袍男子根本没死,还给人救走后,凡诺可说是乐歪了;一但确定自己在接下来的几年内都不会太无聊,他不仅步伐更加轻盈,也懒得去问我们这两天是怎么过。
有超过一个月,他的眼神充满光彩,如孩童一般──真难想像。
明说,右手搔头。
蜜低下头,下巴和眉头都皱得紧紧的:相信我,他那样子还是很恐怖,简直就是被诅咒的娃娃。
这样我就可以想像了。
明说,笑出来。
头两秒,她以为蜜也会笑。
而后者只是垂下耳朵,鼻子还有些乾涩。
似乎,蜜光是想到凡诺恐怖的样子,就难以放松。
要过快半分钟后,她才稍微竖起耳朵,说:过不到几天,凡诺就告诉我,准备要把下个触手生物给制造出来。
他还预告:这会是一个非常像小孩的傢伙喔!看到他这么兴奋,我实在没有什么劲。
因为我和泠都开始认为,就算有再多同类,也都是极为可悲的存在直到凡诺说:和你们不同,这个外形像一般女孩的小傢伙,会是我最像人类的作品喔。
最像人类?我猜,这表示她没有甲壳、肉垫、利爪和尾巴啰?我不相信凡诺,乾脆直接了当的问:有多像?凡诺隐约感受到我语气中透露出的不信任乃至挑衅等意味,不意外的,他有那么点火大。
而我仍然抬高下巴,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就算他对我大声吼叫,我也不会缩起身体。
过了快半分钟后,凡诺回答:不会太像。
发现我确实很好奇,他便挥一下手,说:如果就只是花功夫创造一个没有特色的小鬼头,那多无聊啊。
从那一刻开始,我很确定,他根本把自己当成是艺术家。
会刻意使得两代作品间出现大量差异,而纯粹是为了趣味一下就过於兴奋的凡诺,接着说:无论是在多么古老的宗教里,造物主通常都是个缺少才能的傢伙。
要是祂真的存在过,这个世界为何没再经历更大的整体修改呢?距离世界创造已经过了多久,祂是睡着了,还是躲起来了?这么不愿意面对自己的产品,那一定是因为惭愧的缘故;总之,我比祂厉害多了。
不少不如我的召唤术士,还不见得不如祂呢!如今,就算是彻底排斥宗教信仰的无神论者,内心对自然界也怀有不少敬畏。
凡诺也是个无神论者,却和他们彻底相反。
在我的印象中,他可能在成为召唤术士之前,就已对这世间的许多自然成果都感到失望透顶;而在真正掌握创造与改进生命的技术之后,他就更瞧不起那些自始至终都未接受召唤术改造的生物。
往后,我们还会常听到凡诺夸自己有多了不起。
连脾气最好的泠,都很受不了他这一点。
而我得承认,在得知露比我和泠都像人类,是有让我高兴一点。
无论是被称为幽灵、怪物或妖精,只要长得人模人样,就多少会被读者期待是善类;在古老的神话、地方传说和近期的创作里,都有这种倾向;人们会期待他们是另一种守护天使,或至少是一群无害又有趣的邻居。
相较之下,我和泠在这方面就不太吃香。
怎么会。
明这么说,嘴角上扬。
然而,她的下一句却是:泠或许吃亏一些啦。
这一点,他们总是无法否认。
以后一定要对泠更好一些,明想,胸腹感到一阵酸疼。
为了让蜜的心情好些,明接着问:犬科动物很受欢迎吧?狗是还可以,但狼就普遍受歧视。
蜜说,耳朵竖起,日本和澳洲的狼都灭绝了。
人类把大规模扑杀视为是一种预防,就算之中有什么误会,也要好些年后才会察觉。
抱歉。
明说,低下头。
蜜赶紧说:这不是明的责任。
明不好点头,只是稍微抬高眉毛。
虽然蜜的基因和狼差非常多,明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
蜜可不希望她累积这种心理压力,而她不想让蜜觉得难受。
过快半分钟后,明再次强调:反正,我爱你们。
她握着蜜的两只前脚,说:我对你们的爱,是毋庸置疑的!通常,明想,这种话说得越多,感觉就越不可靠;反正,自己已多次以行动证明;多亏了他们获得能量的规则,让明有言语以外的方式来确实传达;再配上这些话,最多只显得肉麻,而非言过其实。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明还是如此,而不会有太多改变;想到这里,蜜终於说:对,没错──她看着明,尾巴竖直,有明的爱,我们就能够继续走下去。
伸长舌头的蜜,使劲舔舐明的两手食指。
虽然刚才那句话的风格有些奇怪,却是蜜的真实感想。
她一边享受明的抚摸,一边说:一阵子后,凡诺就开始着手制作露。
在研究室的门口,他对我说:材料都已经备妥,也许就下个月中吧。
究竟是些什么材料,我想,凡诺不可能逛一趟附近的市场就全买来吧?如果是一堆瓶瓶罐罐,他平常究竟是堆放在哪里,又是怎么保存,以及如何制作等等;这些问题,我当时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先前凡诺对露的描述也让我非常在意。
而无论我怎么问,凡诺都不打算解释太多。
明皱一下眉头,说:该不会他根本就是拜託别人来完成这些工作吧?这我也猜想过,或者──蜜说,瞇起眼睛,他觉得这样才能给我们一个惊喜。
惊喜?明想,马上问:他会做这种事吗──我的意思,他好像没啥幽默感。
就算他有,通常也很难让我笑出来。
蜜叹一口气,继续说:老石开始常常出现在凡诺身旁。
这个又老又胖的中国召唤术士,看来是比凡诺好相处,而我和泠却还是一直躲着他。
为什么?明问,睁大双眼,听你先前的描述,这傢伙感觉比凡诺正常多了。
我还以为你们从此以后会比较常和老石交谈,只尽量避着凡诺呢。
蜜不是才刚说老石好相处吗?明想,而蜜马上解释:的确,一个普通人若想要认识召唤术士,老石会是最佳人选。
虽然他没有凡诺那样的才智和战斗力,但他至少还像一个人。
可惜,我都只透过凡诺和露来认识他。
露很熟悉他?这是之后的故事,我晚点会讲到。
蜜说,动一下耳朵;虽然没打算太早讲到这一段,可从她眼中的澄澈光芒看来,明猜,露与老石的关系没有多沉重。
明也不想老是打断她,只是有太多新的讯息,让明一下太感到惊讶或好奇。
幸好,蜜没有生气,明想,到目前为止,自己的反应都还在她的预料之内。
蜜在慢慢吐一口气后,继续说:泠瘫坐在角落,不发一语。
很显然的,忙着处理心中恐惧的他,根本难以消化凡诺的发言。
自从面对过黑袍男子后,我和泠都认为召唤术士都很危险。
就算我们不会被其中任何一人所伤,和两位召唤术师共处在一个屋簷下,也极有可能会引来一堆想杀他们的危险人物。
那些傢伙就算不如黑袍男子,也可能很轻易就把我们给解决。
偏偏凡诺又期待能够遇上这些敌人,还有意让我们也直接对上那些穷凶恶极的傢伙,唉──甚至要刚出生的泠负责收尾,明想,真是个胡来的畜生。
蜜使劲吸一口气,说:所以,就算他再厉害,也无法让我们有足够的安全感。
同样的,因为老石和凡诺走得太近,让我和泠都忍不住怀疑这个中国老头该不会骨子里根本和凡诺差不多。
而无论凡诺当初是把我和泠给描述得多么神通广大,术素的补充方式也实在是难倒了我们。
如果我们多参与几次那种战斗,极有可能在不到一年之内就因为缺少术能而死去。
那时的我,还希望自己能活上至少五十年。
此外,光是看到黑袍男子的战斗方式,就给我们带来不少心理压力。
我不希望再有人死伤,就算不是亲眼见到,也还是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不只是那些无辜的群众,明猜,也包括黑袍男子。
然而,蜜接下来却问:明觉得很可笑吧?不。
明使劲摇头,说:我怎么会那样想!蜜当时还小,而明可不曾希望她成为嗜血的怪物。
那听起来像是凡诺会期待的,而蜜的压力显然又是来自这个傢伙。
就算现在的蜜和过去差不了多少,也不是什么多离谱的事;从以前到现在,他们经历的事本来就很异常,不需要到了现在,还强逼自己要继续表现得多坚强;何况蜜的精神力已经算是很强韧了,明想,很快强调:蜜应该晓得吧,我和凡诺不一样。
蜜点头,垂下耳朵。
把脑袋压得更低的她,接着说:明的体贴、温柔,都是凡诺所缺乏的。
平时,我们也根本就不会把你和他相提并论。
我早已清楚这些,却还是会很在意你对这些事的看法,就如同我当时很在意他对我的看法一样。
果然是凡诺施加的压力,明想,咬着牙。
而在短时间之内,她也懒得再谴责他了。
蜜垂下尾巴,说:抱歉。
明挺起肚子,开口:不用说抱歉。
她把蜜抱得紧一些,并同时用双腿轻蹭蜜的屁股。
她头给埋在明的双乳间,深吸一大口气。
先前,蜜是曾因为不安而导致心跳加快。
如今,感受明的体温、香味与膝盖等,让蜜的心跳又逐渐回稳。
感觉有点像是回到明的子宫里呢。
蜜说,尾巴慢慢摇晃。
应该没有那么像,明想,满脸通红。
她晓得,蜜指的是安全感。
和明坦承这些,不但不怎么感到难为情,还总是很快就松一口气;往后,蜜想,自己会常常赖在明的身旁吧?她一边陶醉在自己以后常给明添麻烦的景象中,一边提醒自己得要自制。
蜜在呼出一口热气后,说:那个老看召唤术士不顺眼的组织有很多名字,但通常不脱离制裁、天罚、天堂、天国、真实、世界等字眼。
他们会把这些像是宗教经典的名称给混合拼凑,有时长,有时短,多数时还是不是用英语来书写;里头的人数不固定,位阶也有些混乱。
最盛时期有近千人,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凡诺口中的江湖术士,我想,像黑袍男子这样的狠角色,久久才出现一个。
而凡诺就喜欢那样的傢伙,还渴望遇上更强的对手?明问,蜜马上点头,说:没错,这个老傢伙就是又闲又好斗。
偏偏那个敌对组织常在短时间之内就多次改组,这对凡诺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
那个常常与稳定无缘的组织,早在好几个世纪前就经历过无数次的毁灭和重生。
而他们受到的打击,通常还不是来自像凡诺这样的召唤术士之手;由於理念的冲突,这些有宗教色彩强烈的傢伙,常常自相残杀。
是天主教徒吗?明直接问,蜜摇摇头,说:不全是。
他们的内部组成很複杂,有些这或许是他们一直难以壮大的主因。
而从过去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做出比袭击几位召唤术士要来得更具规模的行动。
黑袍男子身处在这样的组织里,居然还会在行动失败后被拯救,这之中应该还有不少秘密;搞不好都是一些不怎么特别的内幕,明想,像是黑袍男子其实是那个组织的主要赞助人等等;至少就目前听来,那个组织虽然有一定规模,但人才好像算不上相当足够。
蜜抬起头,继续补充:此外,这些穿着颇具特定宗教风格的傢伙,往往自称为除魔师或制裁师;多数召唤术士对他们使用后一种称呼,凡诺则习惯叫他们惊喜制造者。
我们在最后一次受到他们袭击时,听到其中一人自称自己来自真实天国。
对现代人来说,这听起来像是西洋摇滚的歌名。
而对当时的我来说,他们可是比书中的许多妖魔鬼怪都还要来得吓人。
明,你认为这个名称如何?很像是来自日式网游的工会名称,不然就是哪位国中生的幻想笔记。
明老实说,瞇起眼睛;别说是恐怖了,她刚听到时,还差点笑出来。
咬一下舌头的明,忍住笑,问:对当时的你来说,他们比凡诺还可怕吗?没有,唉──这也令我感到很遗憾。
其实,我一直到凡诺死前,都期待他能表现得像个真正的父亲。
就算我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而身为作品,似乎最多也只能被称为是像儿女那般的存在,然而──这部分晚点再提吧。
蜜在明的身上伸一下懒腰后,说:幸好,那个对我们充满敌意的组织已经被我们重重打击。
明应该不用担心他们,况且,凭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能量,即便出现比黑袍男子还要强上数倍的傢伙,也不见得是我们的对手。
明以为她在这方面的分析会保留一些,或至少在讲出来的时候会用比较含蓄的修辞。
蜜说得如此直接,显然是为了让明放心。
最好再附上更多保证,蜜想,觉得很合理。
而再次开口的她,很快就发现这不是个好主意;不少担忧瞬间浮现,让心跳加快;才过不到半秒,她的声音就开始颤抖,一些构思已久的话,也在出口的瞬间重组:明,你是我们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人。
别这么说──明才刚开口,蜜就闭紧双眼,提高音量:让我继续说下去!即便语气中不带有一丝怒意,她还是把明给吓一大跳。
此时,蜜全身散发出的气息,与先前有极大的差异。
她不仅很急,还有些慌。
而看见明的汗毛竖起,蜜又内疚到双眼紧闭、垂下尾巴。
过约两秒后,再次睁开双眼的蜜,全身上下都非常紧绷。
她的呼吸和心跳都相当乱,眉头也皱得非常紧,好像正全力压下体内的疼痛。
明担心她幼小的身体会不堪负荷,却又不知该从何帮起。
若蜜有和人类一样的汗腺,可能过不到十秒,她从头到脚都已经湿透。
严肃程度与先前差不多,可激动的方式却差异极大;可说是前所未见,明想,早些时候,蜜之所以饮酒和出外散心,显然都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形。
先前,蜜要泠出面监督,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行为更加失控。
而到头来,蜜想,自己还是变成这样。
若不是在梦中,泠或许已经出手阻止。
她感到很惭愧,一波波来自骨髓深处的酸疼,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
然而,她却觉得有必要继续下去。
虽会给明带来一些心理负担,但这些话,是该说到最后;两人选择将梦境连在一起,在一定程度上,表示她们此时比在现实中还要亲密;如果还是那么的胆怯,就失去来这里的意义了。
这是领袖所要面对的!蜜想,吞下一堆口水。
明不仅嘴角下垂,双手也不自觉的紧握。
然而,她晓得,自已要是在这个时候要求中断梦境,就等於是拒绝聆听;蜜可是使尽全力才忍下痛苦,她可不能逃避。
且正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令让过来人感到极为难受;不然,明想,今天大可停留在一个更加美好的气氛中。
希望能够在短时间之内,看蜜能够分享心事与回忆到到什么地步;身为喂养者,又是要求这么多的听众,应该要确实的给予关怀;即使是身在梦中,也不该省略如此基本的付出,何况明还把自己视为是蜜的朋友、家人,甚至爱人。
过了快半分钟后,呼吸回稳的蜜,再次开口:从过去至今,我们已经你身上夺去太多。
我们会尽力偿还的,无论要花费多少时间和心力。
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们绝对会反击。
就算对方的实力坚强,我们也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因为他们这些多余的存在,使明的生命受威胁;每次想到这里,蜜都会觉得明好可怜;好人不该和怪物在一起,怪物不该破坏好人的人生。
接着,蜜会忍不住去想:自己从明身上得到的能量,算不算是透过欺骗和抢夺而来?这些想法非常离谱,多数都被明给否定过;可要是完全不这么想,蜜又会觉得自己真是既没良心又无警觉性。
就算黑袍男子已死,那个对触手生物有敌意的组织也不见得已经完全停止运作;所以,蜜的担忧一直都无法彻底消失,更糟的是,持续多年的沉睡与缺少能量,让他们难以掌握世上多数召唤术士的行踪,更难以确定相关的组织至今是否还存在。
蜜很快意识到,自己就算对明做出这些承诺,也无法立刻就感到好过。
虽然喂养触手生物的过程中,明也总能得到极大的欢娱,他们却还是对她有不少亏欠感;不是因为蜜很特别,丝、泥、泠以及露都可能常这样想,幸好,明知道这时该回答些什么:拜託你们了。
她握住蜜的前脚,说:我绝对相信你们喔!明不说自己是有觉悟的,只强调:有你们在真好。
感觉不够自然,安抚的意思太过明显了;明才刚这么想,蜜就伸出舌头。
下一秒,明从下巴到额头都被舔得黏乎乎;再舔一下,唾液则又被蜜给吸得一乾二净;这反而让明觉得有些可惜,而不过就两下舔舐,蜜的呼吸和心跳又再次回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