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房东字数:16327************37为降低下个问题的冒犯感觉,我故意让语气听来嫩一点:你也是吗?凡诺露出一个有点大过头的笑容,立刻回答:我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了。
而有不只二十年时间,我根本懒得算自己到底几岁了。
所以如果你问我的年纪,我只能概略回答:大概快四百岁吧?接下来,我还要再活多久,全凭我高兴。
至於我最后究竟会怎样,则根本就不是接下来的重点。
说完后,他很快背对着我,走到门口。
我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容维持超过一分钟。
很显然的,他十分喜欢我问的问题。
我猜,是因为刚才的回答能显示出他的研究有多成功。
他全身衣着未换,只在鞋桂旁套上一双简单的布鞋。
我跟在他后面,一起离开屋子。
太阳早已西下,马车和行人已经比几分钟前要少一些。
街头艺人不是回家歇息,就是转移阵地;酒馆开始变得热闹,几桌人聊天、大笑、酒杯碰撞的声音,即使我距离门口超过五公尺也能听到;路灯亮起,飞蛾在周围绕啊绕的;小孩会盯着牠们瞧上好一阵子,接着又因为嫌无聊或刺眼而转过头;都是些再平常也不过的景象,而能就近观察到,还是让我感到非常愉快。
我闻到花朵、啤酒和油炸食品的味道,以往我得要把头抬高、十分专心,才能够用鼻子捕捉得到一点;因为隔着窗子,又位在二楼。
现在,我可以闻个过瘾。
而我要是吸得大口一点,就会皱一下眉头,觉得难受。
因为空气中的工业污染痕迹,已多到眼睛可轻易看见的地步。
而难得出来一趟,我兴奋到味道连更重的工厂废气都可以忍受。
即使瞇起眼睛、全神贯注,星星看起来还是很模糊;既是因为空气污染,也是因为光害;这使得天空除了月亮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好看的,我想,再次把焦点放在周围的行人身上。
我仔细研究那些妇人的穿着,特别是对她们喷在身上的香水有兴趣。
真正的狗,通常会离这种气味过浓的物质离得越远越好。
除非是被抱在怀里,或者是受到对方手中的食物引诱,我想,刚看到一个表情有点无奈的小型犬,被一个抹有不少香水的胖妇人抓在手上把玩。
我仔细在心里倒数六十秒,看看一分钟能走多远。
而从刚才到现在,我一路看到、闻到、听到这么多,其实还花不到一分钟呢。
意识到这一点,让我更加开心。
我希望能够走一个小时以上,或者乾脆走到明天早上。
我晓得,凡诺不可能在研究室外头花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但光想也会让我觉得非常愉快。
那些行人果然看不到我和凡诺,却也从来未曾碰到或挡住我们。
我在更仔细研究他们之前,先被一些臭味给转移注意力。
闻起来像是彻底腐烂的肉,混合大量的排泄物。
主要都是来自水沟,还有稍远处的一条大河。
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都市内的废水都被排放至那条河里。
腐肉和排泄物,我想,实际上那些废水里也真有这两种东西。
我脑中自动去想像靠近那条河,就近去仔细嗅闻时会如何。
下一秒,我的整张脸就立刻皱起来。
难怪这里的人都会把淹死在那条河里的人,说成是惨死。
而跌到那条河里却没有立即死去,则足以称得上是无比强壮。
很不幸的,我和凡诺都正朝着城内维护较少的区域前进,所以那味道越来越强烈。
先前,我为了仔细研究香水的味道,而曾把嗅觉调得和人类差不多过。
现在我得一直维持着和人类差不多的嗅觉,才能觉得瀰漫在空气中的味道还算能够忍受。
周围行人的穿着改变了,先是少了一点华贵,接着是连穿着体面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
没有哪个人看来是正要去戏院,或者刚从戏院回来,我想,刚出门的时候,在我和凡诺的周围还有不少人正在讨论最新的戏曲。
此时,周围的人多半都有种不同於中上阶层的忧郁和结实感。
水沟里的气味变得更为刺鼻,让我尽量离得远远的。
底下的废水,主要是来自附近的工厂。
有些时候,那些难闻的气味是来自古老的废墟,可见不是所有的废水都有按照规定排放。
我很惊讶,这里可是市区啊!但很显然的,因为很靠近贫民窟,所以警方没有严加取缔。
除非是到郊区,否则一定要忍受一股不知到哪来的异味,我想,难怪常有包倒说到外国人根本很难在这个国家久留。
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人类除了不断的毒害自己外,也让下一代来到有毒的生活环境。
这样划得来吗?我有点想问凡诺这问题,又觉得不该现在问。
走这么点路不至於使我感到不适;在图书室里奔跑的那段期间,我的身体变壮不少,肉垫也有变得厚实一些。
无奈我的四只脚实在不适合穿鞋子,所以我的趾缝等处一定会累积不少髒污。
回到家里,可能足以洗出一盆灰黑色的水来,我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不舒服。
而凡诺像是没看到地上的那些黑泥一般,继续朝环境更加髒乱的地方前进。
到底没什么人打扫,还是这里的人太会制造髒乱?我忍不住在心里抱怨。
不要多久,我就不再看着周围的人,改低着头。
因为我注意到,地上有一些碎玻璃。
无论是来自摔破的酒瓶或其它容器,它们因为被反覆踩踏,而变得极为细小、尖锐。
我得看清楚脚下,别被刺到。
在我出声要求前,凡诺先停下来。
他低头,把右手伸到长外褂下。
过不到两秒,他拿出四片陶板;那件深蓝色衣服的胸前有暗袋,还放有这几片看来很沉重的东西,而我先前居然都没注意到。
除是因为我不了解他的衣服构造外,也是因为我从不真正确定他的胸围尺寸──我从未看过他裸体的样子──。
去掉四片陶板后,凡诺的上半身看来是更加纤细,而这些陶版也比他先前用来和白沙一起测试我的要稍微单薄一点。
一道蓝光自他的眼中闪过,下一秒,四片陶板就浮在半空中。
我曾经见识过这类小法术,而他接下来做的事,还是让我有点惊讶。
屏住呼吸的他,使劲一跳;啪喀声响起,却只是他的鞋底与两片陶板碰响的声音。
那两片陶板不仅没有被他踏破,还完全没有往下降。
陶板不过煎饼般的厚度,要承受我的体重或许没问题。
而凡诺是个成年男性,至少也有四十公斤,更别说他刚才是跳上去的。
这一切都显示,那几片陶板有不输金属的强度,或者根本就不是陶土制的。
这些事虽然有趣,但我决定以后再去研究。
不需要凡诺命令,我就把前脚放在另外两片陶板上。
等我撑起身体时,我的后脚也踏上陶板。
两片陶板够我的四条腿放置,可惜因为左右有段距离,不方便我坐下。
等我站好后,四片陶板同时前进。
它们正慢慢加前进快速度,我一开始就看得出来,只是没想到,它们最后的时速可能追得上全速前进的马车。
这样能早点到达目的地,也可以避免使我和他的脚受到伤害。
他关心自己,和关心我的比例分别是多少,这并不重要;重点是他继给我发光纸牌后,又一次如此亲切。
这真的让我有些感动,虽然此时站在陶板上紧张感,让我无暇去编织更多感谢的话。
因为是走直线,我不用担心会因为一个急转弯而被甩出去。
希望到最后,这些陶板会慢慢停下来,我想。
不然的话,我可能会像是一颗脱离弹弓的石头,那可一点也不好玩。
虽然我还算健壮,但在这种速度下,我还是有可能会受重伤。
我注意到,在我们周围,有冒出一些火花。
显然是凡诺的另一个法术,正在把可能进到我们眼睛和嘴巴里的虫子给抹去,也许还在替这里的空气消毒。
此处毕竟是贫民窟里最黑暗、最髒乱的地方。
很显然的,政府对这里的照顾最少。
从一些一些建筑上的髒污,和此地街道的破败情况看来,我甚至猜想这里会不会本来就是垃圾场。
我记得,教会常以救助穷人的名义,发起不少慈善募款。
可能即使全部用上,也难以改善这里所有人的生活,我猜。
也许教会是从小范围开始做起,但在许多时候看来,善款根本是完全没有用上。
或者这也是属於一般人口中所谓的不可以去关心的事?我想。
听说那些位在高级地区内的教堂听打扫得一尘不染,墙上连一点裂缝都找不到;而这边的教堂却非常破烂,看来好像只要再过几年就会倒塌。
我觉得只要没点灯,后者即使是在白天,看起来也是跟鬼屋一样。
眼前的道路看来是近半个世纪都未经过修整,马车经过时,一定会颠簸得很厉害。
这种路况对车轮和马的蹄子都相当伤,而我也很少看到有马车经过。
毕竟对买得起或顾得起马车的人而言,这种地方实在没有出入的必要。
也许,此次行程就是凡诺要带我去见识那些的盗匪,甚至犯罪组织。
我必须得承认,在某种程度上,我期待凡诺是个有正义感的人。
即使他懒得揭发一些政界和宗教界的贿赂与贪污情形,至少也能够打跑几个洗劫老人家的抢匪,或拯救那些被迫出卖肉体的女孩。
我对这些琐事的关心,似乎已到有些过头的地步。
显然在图书室内待太久,导致我一出门,就渴望在外界留下许多痕迹。
在凡诺的眼中看来,我的这些想法应该是很无趣、多余的。
不想再烦恼这些事的我,重新注意那些从两旁经过的人。
和十几分钟前一样,虽然他们都看不到我们,却会自动让路;几名残废、行动不便的年老乞丐,也是用尽全力把身子缩到巷子里,就只是为了避免挡到我们。
所以他们其实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啰?我想,开始更仔细观察。
凡诺的眼中没出现蓝色光芒,但我晓得,一路上都有一种规模不算小的法术在运作。
还要再过几个月,他才会告诉我幻象的存在。
但此时,我已经察觉到,这非常接近催眠。
只是凡诺没有让他们睡着,也没有从根本改他们变脑中的想法。
陶板开始放慢速度,因为我们开始进入巷道。
那些逃避各项法规、在规划初期就满是错误的建筑,让巷道变得曲折、狭窄。
更别提这地方的打扫和取缔都不确实,所以常有杂物堆放在路中央。
多亏了凡诺的陶板和幻象,我们在这里畅行无阻。
陶板的动作既平顺又合乎人性,当它们上升时,我连膝盖都不用弯。
速度慢下来后,我就更加无法忽略此处居民的存在,内心的悸动也变得频繁。
这些人有不少都营养不良,又长期过度操劳。
那些酸臭过头的体味,显示出他们的体内有大量毒素。
因为不良的工作环境,也许再加上一些不良嗜好。
我很同情他们,但在更多时后,我却莫名的惧怕他们。
在过约一分钟后,我把眼睛瞇起来,好在一定程度上避看这些令我不太愉快的人。
那些选择直线前进的人,会为了我们而迅速拐弯。
然后过约四秒后,他们又会再度回到原来的路线上。
而这在视觉上,更像是他们有意包围、吞噬我们。
我们和他们的距离不远,有时仅一步之遥。
明明是身在他们之间,我们却彷彿完全隐形。
对凡诺来说,这些人好像和房屋一样,都不过是背景而已;我一但这么想,周围的一切就彷彿全融为一体。
一些与我有段距离的人和物,在我的眼角处被粗略的分成几个色块。
铁红色、深蓝色和墨绿色等全混在一起,像一堆被勉强拼凑的剪纸。
这里是贫民窟,却也像是一条混合太多废水的河流。
而不过是几秒钟的错觉,竟足以使我认为他们在吐出污浊的气息的同时,还吞吃着有限的路灯照明。
同样面对这些人,凡诺脸上依旧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睁大双眼,却未曾追逐某个形人的动作。
很明显的,他是在想别的事。
他就算再活一个世纪,也不会把时间或精神花费在这些人身上,我想,他早已习惯对世人如此冷漠,或许是在满一百岁以前就如此。
位於凡诺脑中核心的价值观,可能是极为傲慢、反社会的。
而这样的人却愿意投资我、对我有不少期望,对此,我是否该感到荣幸?思考到这里,我也意识到,在他回答出我的主要构成材料后,我应该接着问他:为什么要创造我?这问题相当重要,而我竟然要到现在才开始关心。
我和凡诺不是亲子关系,但我脑中的正常亲子关系等概念,使我忽略这个问题;在一般情形下,没有孩子会这样问自己的父母。
我决定晚点再问,因为陶板正带我们一条非常热闹的巷子。
会有更多新的资讯,需要我消化。
而我的直觉告诉我,凡诺要我关注的重点极有可能就在这里。
我听到一些人类受折磨的声音,还有一些人发出不输凡诺的尖锐笑声。
那些待在昏暗灯光下的人,嘴里吐出来的话都很低级;都是一些发音简单,内容不算难解的词,几乎不曾出现在我看到的书上。
这里是红灯区,而此处的黏腻气氛让我感到有些烦躁。
我压低耳朵,如果可以,我连鬍鬚都想收起来。
从房子里透出的异样灯光,带有一种毒雾似的质感。
这里多数人的声音、谈吐、穿着,一部分明亮如金属,更大的一部分则让我联想到抹布和馊水。
而让我更不愉快的,是那些疾病的味道。
即使周围围绕着一层消毒的力场,我还是可以隐约闻到,有不只一种传染病在这里流窜。
其中有至少两种,一但感染了,就无法医治。
之中最影响神智的,从时间点推算,可能是来自新大陆。
不过老百姓通常都习惯推到外国人身上,法国人、那不勒斯人、日本人甚至中国人,都成了替罪羔羊。
冒着会得病的风险,也要来这边寻欢,听起来很荒唐。
而就人类有限的感知和过量的性欲而言,这又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了。
凡诺显然是希望我知道更多,才带我来这边。
确实,在我的胸中,某种新型的鼓动正在成型。
我的直觉告诉我,即使参考资料相当差劲,也不能错过。
陶板停在一家相当小的妓院旁,现在我们位於正门右边的巷子里。
墙上有一堆洞,却不是因为年久失修、工程上的错误,或者随便哪个路人做的;一开始可能是如此,主要是出自那些有窥yin癖好的人。
而在某个年代──我猜,不是近期──,经营妓院的也想通,开始在这些窥yin者身上赚钱。
这些洞的旁边没有号码,高度和距离也都未仔细计算过。
这表示每个窥yin者只要付了钱,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位置观赏。
这是一家小型妓院,应该只会吸引一两个有这种可悲兴趣的人;我原本是这么想的,而在过了快十秒后,一下加入快六个人。
根本是快要挤满,我猜是妓院门旁的人亲自通知,表示小姐刚接到客人。
而这些窥yin者原本就在附近一边抽烟,一边等待。
在这些有窥yin癖好的人中,有些人的穿着不错,明显不是住这个地区的。
其中两位还有保镳随行,而跟在他们身旁的壮汉,脸上当然尽量不显露出任何情绪。
这些住在乾净地区,或许还受过教育的人,竟然会对低下阶层市民的性行为特别有兴趣。
或许臭水沟的味道,污浊又满是涂鸦的木墙等,更能让这些常保光鲜亮丽的人感到兴奋。
凡诺的形象已经够古怪,如今即使再多个窥yin癖,我似乎也不需要感到太意外。
突然,我的几根鬍鬚感受到些微的法术波动。
抬起头的我,背上的毛竖起大半。
凡诺眼中的蓝色光芒增加,眼白有将近一成都被填满,比先前操控白沙时要多上数倍。
我以为要轰掉整面墙,尽管没亲眼看过他使出比移动陶板还要惊人的法术,我却觉得他做得到这种事。
而他不用动几下手指,也不用改变呼吸,法术就已经开始运作。
整面墙先是开始摇晃,好像化为水或油,然后又在不到一秒之内就开始沸腾。
我瞇起眼睛,尽可能把身体压低。
而动态明明这么激烈,却没有咕噜或咕哇声,这让我觉得眼前景象很不真实。
我竖起耳朵,却只能勉强听到一些咻呼、咻吱声。
跟风吹动树枝的声音很像,而这些声响都还没有凡诺的呼吸声来得大。
很快的,整面墙都变得透明,好像真的融化殆尽一般。
墙后的一切,我现在都能看得非常清楚。
神奇的是,连里头的声音也能彻底传出,再再都显示眼前的法术不只是隐形整面墙而已。
即使施展动态如此剧烈的法术,凡诺还是一样没让其他人发现。
几名窥yin者依旧站在原地的,额头继续贴着墙,几乎没有改变动作。
墙后的男女,和守在巷口男子,也是没有注意到墙面的变化。
在看过他们一眼后,我很快把注意力盖放到床铺、蜡烛、梳妆台,和房间内的男女上。
男方的脸上满是鬍子,眼睛颜色相当淡。
他看来年纪不小,或许快要五十岁。
腰臀都快跟酒桶一样宽的他,体重可能有两个凡诺那样重。
这个几乎看不见脖子的男人,穿着深咖啡色的吊带裤,和一件灰色的衬衫。
他身上的衣服因长期使用而变薄,各式髒污也让上头的大半面积都看来都非常灰暗;虽然戴着一顶又歪又扁的黑色帽子,却难以遮住他的一头油腻腻的乱发。
女方也不算年轻,好像跟那个男人差不多年纪。
可我看她的骨骼,判断她最多只有三十岁;因为长时间工作,也许还有长期忧郁等毛病,使她的外貌看来比多数同年龄的人还老上许多。
她身上的洋装接近纯红色,有大量的荷叶边,露出大片扑了粉的肩膀和胸脯。
而即使有稍微遮盖,我也看得出,她的皮肤其实称不上健康和乾净。
她的穿着特别突显乳房和腰,看来是模仿某个时代的贵族和舞者。
这件衣服不是裹得非常紧,好像只要轻轻一拉,就会让她的上半身完全裸露。
现代的卫道人士建议女人家平常最好包到颈子,甚至视露出小腿肚为罪恶。
而眼前的女人,明显是一名娼妓,穿着当然得要与保守风气相违背。
衣服布料廉价,设计感也有点糟糕──还是刻意藉此来表示某种刺,我不确定──,缝制的技术其实也有点勉强。
而即使有这些大大小小的缺点,她却依旧能让眼前的男人兴奋,也让墙外的窥yin者呼吸急促。
在男方伸手之前,她就微微拉起裙子,将一双不算纤细的腿露出来。
而为了工作方便,她底下当然是什么也没穿。
出於好奇,我仔细嗅闻两下。
从味道判断,她没有染上恶疾,但她使用的化妆品含有不少毒素。
那些可能会使她少活不只五年的东西,在她的脸上涂抹得尤其厚。
既是为了遮蔽瑕疵,也是做为制服的一部分,我想,也许只要省略一部分,她的生意就会大受影响。
因为交易的价格低廉,所以她身上没有珠宝,长得也不是十分美丽。
那名嫖客也没计较太多,只是匆忙付钱,就进到房间里来。
女人放下一个小金属罐,而我注意到,在那罐东西的盖子边缘有种膏状物。
显然是在那个男人进门前,她就先在私处涂抹一些,以确保插入顺利。
通常她的客人都没那么有情调,所以她晓得自己不可能完全湿润。
除防止受伤外,那罐东西或许还有某种程度的消毒效果。
在两人的距离不到半步时,男方右手就撩起她的裙子。
他把自己的裤子脱下,露出多毛、颜色深沉的下半身。
咬着牙的他,迅速挺腰。
不要几秒,他就已经插入。
男人的动作十分熟练,但毫不温柔。
女方被压在墙上,表情看来有些难受。
男人在抽插的同时,左手也立刻开始揉弄、抚摸。
而他亲吻、舔舐的动作尤其粗鲁,好像不这样就不算划得来。
衣服因为材料廉价又长期使用,而有一些绽线和补丁。
如今在客人的使劲拉扯下,可能会又被撕裂。
一分钟过去,女人脸上的妆也花了。
等下结束后,她得在接下个客人进门前,赶紧把妆补好。
从她颈子等处冒出的汗珠中,有一股令我整张脸都皱起来的酸涩感。
她此时的恼怒、不耐烦,是我完全无法想像的。
而不只是这一天;她可能有大半辈子都是这样过的。
面对那样的男人,女方当然无法感到很兴奋。
有将近两秒,她的五官好像都要皱在一起。
但为了自己的商誉,她尽量不显露一丝不快,还竭尽所能使对方感到尽兴;拥抱、讚美,并演出准不低的yin叫,如此,就有机会在短时间之内结束整个过程。
最好每个嫖客一开始就全力冲刺,这样她就能在短时间内达到一定接客数。
如果鸨母没有太狠心的话,这名娼妓就能够早点休息。
我几乎只注意女方,很少注意男方。
他狰狞的表情,让我胸腹紧绷。
而在窥yin者中,有不少人对这位嫖客的体脂肪量尤其有意见。
我倒觉得那完全不是重点;一些出入酒馆、走在街上的肥胖绅士,有不少看来比中等体型的人还要讨喜。
那些又胖又老的人或许称不上性感,但他们至少是可爱的。
主要是整洁问题,让这名嫖客的大面积身体更令人感到不快。
我只需要看一眼,就晓得他久未洗澡。
他的头发和耳朵都不乾净,脸或嘴巴更不用说。
一股难闻的酒味──还混着其他腐败的味道──从他的口鼻中吐出。
有好几秒,我屏住呼吸。
窥yin者不见得闻不到,但他们似乎能把那些极为不洁的气息也视为是配菜。
虽然曾在书中看过类似的描述,如今亲自看到,还是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然而,我也没有移开视线。
我的直觉再次强调,即便如此丑陋,也有研究价值。
希望它没错,我想,努力忍着胸腹不适。
不要多久,男方的表情就已到了有些疯狂的地步。
不单是因为体内的酒精促使,也是因为他期待这一刻相当久。
我猜,可能凭他的薪水,只能久久光顾一次,而他在好几天前就已经感到飢渴难耐。
当那名男子发出有点像是野兽的叫声时,巷子里的这些窥yin者也变得更加兴奋。
尽管模样丑陋,但他狂暴、粗野的行为,却让这些人非常有代入感。
一名守在巷口的人,在看到那些窥yin者的反应后,发出一阵明显带有轻蔑意味的笑声。
这人负责监看有无中途加入的窥yin者,如果发现中途混入的,他会逼他们付钱。
为使自己看起来像个狠角色,他握紧右手的皮棍,让自己右手臂的肌肉更加突出。
无论是这个手持皮棍的傢伙,还是由其他人带来的湿热气氛,都让我感到很不愉快。
我开始想要离开这里,这样当然是违反凡诺的命令,八成会惹得他不高兴。
其实他要是生气,我还不担心。
只怕他会露出什么得意的表情,认为我不过如此。
我咬着牙,期待能有火灾或地震来打断这漫长的折磨。
实际上,才过不到两分钟,那名嫖客就高潮了。
时间真的不长,我和那名娼妓都松了一口气。
窥yin者有些不过瘾,但他们只敢低声抱怨,不会对墙后的人大声辱骂。
因一些基本顾虑,男方记得在射精前拔出来,而还是有一点jing液进到女方的yin道里。
明明这对男女的组合丑陋到一个地步,而这一瞬间,我却觉得他们很美。
只因为他把jing液射在他的yin道里,这很符合生殖需求的行为,使我胸中的鼓动增加。
有好几秒,我因为感觉极为羞耻,而有点想要偏过头。
男方在射精之前,性欲膨胀得非常急和烈。
他想要做一个小时以上,甚至还有做一整晚的打算。
而在射精之后,他的欲火瞬间熄灭,双眼也变得清晰。
他在穿好裤子后,快步离去。
把帽子压低的他,没再看眼前这位娼妓一眼。
因为宗教或家庭上的理由,而使得他有不只一点罪恶感。
那名娼妓低下头,整理衣服,把身体擦拭乾净。
她也未再看他一眼,更未回看那些盯着她瞧的窥yin者;光是补妆等动作,就已经够她忙的了。
差不多是在这时,我就晓得,自己不会记得那位嫖客的太多面部细节;那个手持皮棍的傢伙,和那些窥yin者,他们的表情我或许会记得一些;但这位娼妓,她的穿着、神情,我将永远都忘不了。
她日子过得非常辛苦,也许很难活到五十岁。
而即使讨厌自己的工作,她也不能够掩人耳目;她必须穿着这样的衣服,脸上化着浓妆上街,好引起任何潜在顾客的注意。
对於对其他人的异样眼光,她应该早就已经习惯;她或许常在内心嘲弄周围的人,无论是不是出自於报复念头;每晚,她入睡前,对人生和宗教可能都会有新的负面见解。
各种深沉情绪,从她的眼神和叹息中自然散发出来。
而这些强烈的波动,却让我的内心悸动得更厉害。
从头到尾,凡诺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他眨一下眼睛,不要几秒,整面墙就恢复原状。
我们脚下的陶板开始移动,无论是窥yin者还是守在巷口的人,都立刻让路。
一个醉得很厉害的女人,晃到我们的右手边。
她在几下舞蹈似的朝右连续转圈后,把手中的空瓶往身后丢。
一串啪啦、喀啦的破裂声响起,吓跑一只蹲在木箱后的猫。
就算是神智不清的人,也会受到我们的影响,这实在让我有些惊讶。
这种法术的可应用范围非常广,而凡诺只用来避免引人耳目,和使人群让出一条路而已。
在回去的路上,不用我问,凡诺就开始讲解一些我早就十分在意的事:虽然我们常被叫做巫师、术士之类的,但其实比较正确的说法,似乎还是召唤士。
他想解释为何带我来这里,以及为何创造我等问题。
只是我没料到,他得从召唤士的基础开始说起。
凡诺看着天空,说:在我们的世界,和其他世界之间,有一道无论长度、宽度、深度,都难以测量的能量巨流。
我们称之为术素急流,主要作用应该就只是用於隔开多个世界。
因为它的存在太具有戏剧张力,所以我们一开始也会想,它究竟是自然现象,还是由什么更高等的存在创造。
然而,这问题可能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有解答。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活这么久的原因之一;期望自己能找到答案,或者看见别人成功解答。
第一代的召唤士,找到能够从这巨流中引入一点到自己身旁的方法。
无论是透过何种方法,这事本质上就被称为召唤。
即使只是引入极为小的量,也能做出比磁石还要夸张的效果。
我们可以扭曲空间,制造幻象,移动比自己重上许多倍的物体。
当然,还有延年益寿等,好处多到数不清。
只要多位召唤士一起合作,我们甚至能够让一座大城市飞到空中,或者是影响地壳变动;让整座大陆分散,变成群岛;或者是让群岛聚集,组成一个新的大陆。
这些资讯远超出我的想像,让我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尽管夸张,但凡诺口中叙述的这些事,可能还真的发生过;我一开始是这样想,但他并没有接着说哪些地壳变动是由召唤士造成,或哪座大陆和哪些岛屿是他们的傑作。
我猜,这些人很少合作,说不定还常干预彼此。
凡诺把头往左歪,继续说:在过了近二十个世纪后,我们终於发现自己的极限。
在我讲得更详细之前,小傢伙,你得先晓得──他蹲下来,说:人类啊,是贪得无餍的。
以我们的老祖先为例──就是那些削出长矛,学会用火的傢伙们──,一但确定自己能够能杀死一只鹿,就会想要挑战鹿群,甚至狮群。
当然还有更多例子,但凭你的智慧,应该不需要我再列举下去。
总之,即使我们的优势已经比凡人要多上太多,却还期望更多。
所以我们不断寻找、研发,更有影响力的法术,提升效率、增加威力。
而很不幸的,我们这个世界与术素急流的距离相当远。
这大大限制了我们的发展可能,有些老傢伙原本还期待能够上月球,甚至去土星附近一探究竟。
啊──或许聚集世上所有的召唤士,是可以登月没错。
但说到跑去更远的星球嘛,我们很显然是做不到的。
别假设什么让地球上的所有人成为召唤士,那是不可能的。
要学习法术,靠的可不只是天份而已。
凡诺没就天份以外的部分讲清楚,似乎为了避免解说得太过冗长。
他身体站直,继续说:所以,我再重述一次,我们不可能跑到木星去。
而就目前各国间的召唤士的相处情况来说,也不可能上月球,对,就是这几句不可能。
让一堆人失去干劲,一堆老傢伙连祖国没了都可以忍受,却无法接受这种事。
有些人甚至还为此自杀呢,你说,可不可笑?我没回答,而下一秒,他发出像是蝙蝠的笑声。
他可能也不在乎我的反应,只是单纯的想把这一段以问句总结。
此外我也注意到,他的笑声带点无力感;那种油腻腻的无力感,不像是因为他内心也为此感到悲伤,而比较像是他已经对此事早已嘲笑过不下一百次。
过约五秒后,他止住笑,吸一大口气。
恢复原来表情的他,嘴角拉平,继续说:所以有些召唤士提议,不如打开与其他世界相连的通道,找个更接近术素急流的世界。
当然,环境也必须与我们所居住的世界类似。
毕竟改善大气甚至重力等,对我们而言实在太麻烦了。
所谓的通道,当然就是穿透术素急流。
你记得我先前说的吧,术素急流的最大功用,就是用於区隔多个世界。
而照理论来说,我们只要来到一个够接近术素急流的世界,就有可能凭着一些较简单的设施来聚集更多的术素,达到更多奇蹟。
也许移动太阳,或者穿越银河系。
当然,我想迟早还是会碰到极限。
一但提到该死的宇宙,人类除了感动,往往还有更多的无力感。
有段时间,我和一帮人都不是很看得起认真讨论这种事的傢伙,觉得他们根本是在逃避现实。
你应该也会想,异界存在的神秘疾病、极端气候、不友善的住民和难以应付的猛兽等,都会是一大阻碍。
噢──那些对於凡人来说,是很难应付,但如果是让我们这些召唤士来面对,根本就不算什么!很难得的,我们之中资历最深、经验最丰富或至少是够天才的傢伙们,被这种想法吸引。
他们开始一同合作,试图研发出能够穿透急流,达到其他异界的方法。
这样的团体起初根本没有决定名字,但在我周围的人,都称他们为大贤者。
当然,我比他们多数人都要厉害。
他们只是比我有更多空闲,也更愿意作梦而已。
研发团队成立当初,我还提供了不少帮助给他们;无论是计算上的,亲自制造特殊器材,还是推荐人才──透过鬍鬚,我隐约感受到凡诺的话中有一股怒火。
似乎是这段经验,或者是这段故事的最后,让他非常不愉快。
而那一阵好像随时都要爆发的鲜红色气息,又在眨眼间消失。
凭先前对他发怒的概念,我很确定刚才那一阵都不是错觉。
因为他的对象不是我,所以我不担心他等下是否会更生气。
凡诺在列举完自己帮忙哪些部分后,接着说:多数召唤士对此其实没有什么信心,因为我们平常最多就是从术素急流中汲取一点点的术素来用。
穿透和汲取尽管不同,但在工程规模上,前者所花的力气依然是后者的千倍不只。
别忘了,术素急流是深不可测的。
且即使穿透成功,两个世界间的距离可能比地球与月球之间还要远,而我们可是连登上月球都做不到。
不过这些一头热的傢伙保证,只要成功,所有的召唤士都能受惠。
当然,是合格的召唤士。
那些只施展一点治疗和寻物小法术骗吃骗喝的江湖艺人,可不能算在内;一堆没有才能也无心研究的愚蠢傢伙,只该留在这个无趣又没有希望的世界。
我同意,大家都同意!虽然先前听到的分析都很悲观,但从他的心跳稍微加快这点,我确定他当时是很期待的。
当他因开心而激动时,双眼会凸得像是某种青蛙。
这张脸要是在毫不修饰的情形下做成面具,铁定只能用来吓人,我想。
而见识过他真正充满威胁性的模样,再看到他这张像是讽刺画的脸,反而让我有点想笑。
过约两秒后,凡诺把头歪到右边,继续说:而我也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开始研究像你这样的玩意儿。
又一次被说成是这样的玩意儿,我实在忍不住,立刻插嘴:我猜,你没给我这类玩意儿决定个总称。
当然没有!他皱着眉头,反问:那很重要吗?他觉得我的问题很愚蠢,但还未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张大嘴巴的他,接着问:还是说你觉得,我叫你魔兽或绿囊怪物会很好听?都不好听,而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名称多多少少都在我的脑中浮现过。
他赢了,虽然是用有些卑鄙的手段。
我叹一口气,说:当我没提,拜託你继续下去。
我没有跟他道歉;我又没做错任何事。
凡诺点一下头,继续说:当时,我的研究绝对是革命性的。
当然不是为了登月这种蠢事,不过若是成功,登月真的只要大概不到一半的力气就能做得到。
在召唤术刚被发现时,像我们这样的人,都专注在使自己更为长寿、更加聪明,甚至更有自制力上。
当然还有让肌肉爆发力更强,更不容易受伤,或是让重伤后的恢复能力提高数倍等。
而在那个时候,就有不少人发现,术素并非只存在於术素急流之中;在某种组合之下,生物体也能产生微量的术素。
只是,那通常只会有一点,相较於我们用惯的法术,真的是很不得值一提。
而假如,我造出能够产生大量术素的生物,那该种生物就能够在法术中的召唤部分少废点力气,更专注於形成和操控法术本身。
就是提高整体效率?我问,动一下耳朵。
没错!凡诺大叫,看来很兴奋,只差没有高举双手。
他不是我的父亲,是我的创造者。
这两者虽然有微妙的差异,但对我来说,不可能有人比他更像我的父亲。
所以,我会为自己成功取悦他,而感到相当高兴。
我的嘴角才刚上扬,他就蹲下来,说:你成功证明,你真的不笨。
这种说法实在很讨厌,而我勉强可以把这视为是他的一种幽默感。
他之所以那么高兴,不只是因为我如他期待的那般聪明,也是因为我们现在谈论的,正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研究。
凡诺抬高下巴,语气掩不住得意的说:用较少的力气取得较大的效果,人类永远都在嚐试这种事。
我得老实承认,虽然我在这个领域的研究进展神速,却也很快就发现极限。
这又是另一些故事了,你想听吗?很想。
我眨一下眼睛,说:务必告诉我。
哼嗯──他点头,嘴角上扬。
先不管他的态度,刚才的内容,确实激起我的好奇心。
既然跟我的出生有关,也自然会谈到创造我的理由。
当然我可以先花一阵子,消化前面得到的资讯,再把注意力放到下一段故事上。
但若没有听到后半段的故事,今晚我会很难入睡。
我的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凡诺竖起右手食指,说:在做过一堆计算和实验后,我发现,确实有机会让一个体重在五十公斤左右的生物产生大量术素。
然而,如此却会牺牲掉启动术素的关键。
关键?我忍不住问,而从他嘴角上扬的样子看来,这次我问的问题不是多余的。
记得我说过,要从术素急流中汲取一点,和要穿透术素急流等描述吗?无论是要形塑或操控法术,我们使用的当然不是火药或齿轮组──通常啦──,而是用一种叫做情绪能量的东西。
这东西很抽象,较短也较普遍的称呼是术能,或者乾脆就叫能量。
我的一个资质不足,但还算是很会教人的前辈曾说过:如果说术素是火药,术能就是火焰、电流那一类的。
这是一个实在不算贴切,但勉强算是较好理解的比喻。
而我的研究能显示,要是创造出拥有大量术素的生物,该生物就无法自行产生术能。
人类则正好相反,能产生大量术能,却无法产生多少术素。
当然我也想过可以做个位於中间,即同时拥有自行产生术素,又能自行产生术能的生物。
但由於生物体内制造术素和术能的部分是相冲突的,所以我要是让它们的比例相当,该生物总体能耐也会相当差劲;那种生物即使拥有足够的智慧,再努力只会是三流的召唤士;做为你的同类,他最多只会有你的十分之一优秀,寿命也远不及你。
即使不扯到召唤士,光是人类的存在,就足以证明,生物若没有极端偏向一方,就很难称之为及格。
我想了下,问:既然我无法产生术能,就表示我无法使用法术──错了!凡诺尖声大叫,脑袋使劲左右摇晃。
我垂下耳朵,以为这下真的会让他很火大。
而事实上,他看来相当愉快。
所以,他原本就期待我会搞错这点,这样才好证明他研究的厉害之处。
有过先前的经验,我已不会觉得他太莫名其妙。
我很高兴自己又一次取悦他,尽管和先前激怒他一样,几乎都是不可测的。
凡诺咬着牙,双拳紧握。
过约五秒后,他才稍微放松一些,说:我在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后,就把你们设计成是只大量产生术素的生物。
那很简单,只要设计一套方法,让你们能从人类身上汲取大量术能就行了。
我缺少的能量,得从人类身上取得。
这听起来很合理,但也让我有点不安。
他所谓的方法,该不会是要我吸人血,或吃人肉吧?虽然好像符合我这种生物的外在形象,但我的内心没有这么粗暴、野蛮。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他刚才说的你们。
他曾说,我是第一号,这表示他很有可能会做出第二号。
是现在他就算入将来要做出的,或者他早已做出第二号,甚至第三号。
无论他刚才是不是口误,都有很多可能。
我思考几秒后,决定晚点再去关心这问题。
凡诺两手握在一起,说:所有的生物都偏向於自行产生术能,却只有人类能够利用自身的术能来操控术素,这当然是因为我们大脑发达的缘故。
而多数生物即使没有能耐施法,却能够如此演化,当然是因为他们有生存上的优势。
可以产生术能的细胞,在产生酵素等方面也是一流的。
而纯粹生产术素,在这方面就表现得不太好。
这听起来是个糟透的消息,让我担心到说不出话来。
我若没有紧绷全身,可能会从陶板上掉下去。
而凡诺两手松开,说:这牵扯到生死的问题,一定会让你有些生气,觉得这很不公平。
但记得我先前说过的:我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
相信我,你只要掌握到诀窍,就有机会比我们这些召唤士还要──以后我会在哪些项目发展得比召唤士还要优秀──这根本就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既然他没打算那么快回答目前我而言最迫切的问题,我就只好再次打断他的话:所以,我到底要如何汲──问得好!凡诺说,没等我问完。
他之所以回得这么急,不是因为介意我刚才打断他的话,而是他也期待能快点讲到接下来的段落。
在这半秒内,他把嘴角拉得极高,好像快碰到眼尾。
再次蹲下的他,头离我相当很近。
他的鼻头抵着我的眉心,鼻息直接呼在我的脸上。
我们之间虽隔着一小段距离,但他突出的双眼,让我觉得两人的眼珠像是快要碰在一起。
虽然他的样子看来不算正经,但在讲述接下来的话时,他的语气却相当严肃:就是透过性行为。
听到这个答案,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其实我没有感到相当意外,因为这样正好解释他为何要带我来看男女交媾的画面。
而晓得他没有窥yin癖好,又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吃人,我真的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和先前测试我时一样,他不先讲清楚;可能就是想看我受惊的样子,我猜,他或许有在纪录我的情绪反应。
而他之所以选择这种廉价妓院,是因为这边娼妓的接客次数比较频繁,过程也比较简单,我想,实际观看,内容是会比用白沙在陶板上绘图还要来得丰富,也较节省时间。
凡诺现在看来比平常兴奋──却不是因为这话题的色情成分,而是有关他的重要创新──,这对我而言是个好消息。
果然,不用我开口问,他就会接着讲下去:而在我详细解释之前,你先告诉我,术能的原名是?情绪能量。
我很快回答,尽量不让语气透露出一丝不耐。
正确!他慢慢眨一下眼睛,说:我先声明,缺少这种能量并非表示没有情绪,而是没法以情绪产生能量。
不用他强调,我当然晓得自己有情绪。
无论是火大或害怕,都会让我感受到一股股的波动在体内流窜。
人类的感觉应该也和我差不多,而只有他们确实有情绪能量。
凡诺张开双臂,一副准备高歌似的。
而他开口时,却只是一般的音量和语气──果然这姿势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好像也显示他其实很有表演欲望?──:我们人类能够以各种情绪来产生能量,而你们能接收到的能量只有一种,就是爱;朋友、亲子或伴侣之间。
虽然前两种也算在内,但最后那种才是你们尤其要注意的。
他点一下头,说:无论是为了生育,或纯粹是对彼此肉体的渴求。
在伴侣之间,这种强烈的欲望,有时能够跨越性别、年纪甚至种族;正因为是如此的多样,又有不少暧昧之处,也难怪一般人认为朋友和亲子之间的爱还比较简单。
他嘴角上扬,接着说:噢噢──别以为我只限定这一种能量,是为了降低你们的生存机率;正好相反,出於一种法术公式上的古怪特性,如果取得能量的限制越严苛,就越是能够一次大量取得。
因为效率比广泛接纳每一种能量要多上数倍,所以那可说是最好,也是唯一的设计选项。
他为强调自己没有搞错任何事,把双眼都瞇成一条缝。
显然也是在暗示我,不该对此有太多质疑。
我不确定该不该感谢他,特别是在他承认伴侣之间的爱特别複杂后。
凡诺竖起右手食指,继续说:人在性高潮的瞬间,情绪能量会变得具有穿透性,足以穿透你的术素壳。
而你性高潮的时候,术素壳也会出现孔洞,让情绪能量流入。
藉着其中一方性高潮来取得术能,这听起来很荒谬,但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把时间花在编造一个有系统又大篇幅的谎言上,凡诺应该不是那种人。
而为避免一下累积太多希奇古怪的专有名词,我马上问:术素壳又是什么东西?算是术素的一部分。
凡诺马上解释:唯有让术能穿透术素壳,术素才有可能活跃,不然就可说是死物。
死物这种形容令我不安,但至少他有把解决方法说得够清楚。
这段描述除涉及到施法的基础逻辑,也让我想到另一种可能。
很快的,我把自己的推论说出来:你先前说术素急流,就表示这些用於隔开各个世界的东西是动态的,那这些急流也是由术能运作的啰?不晓得呢,我们有长时间研究过,最后只普遍认为是一种目前难以知道的自然引力──啊你这样就把话题扯远啦,暂时别再打断我!他终於有点恼怒,但只是觉得我的问题不是现在的重点,而不是觉得我的问题很愚蠢。
他眨一下眼睛,继续说:我的设计是很成熟的;假设对方的感情不变,无论是哪一方高潮,你每次汲取的量都一样。
虽然还没有实验,但你一次得到的量绝对不少。
一个概略的计算结果显示,你体内的术能储存量全满的话,足以让你连续施展大型法术至少一百次。
凡诺在描述此事时,语气难掩兴奋。
而我还是觉得很模糊,因我到现在可连一次施法经验也没有。
单从大型法术和至少一百次等描述听来,那似乎是非常了不起的。
点一下头的凡诺,两手抱胸,继续说:我就老实说吧,即使是像我这样成熟、老练的召唤士,也没有那么容易留住术素。
出於一种生物界的定律,只要天生就缺少产生大量术素的能力,也必定无法长时间留住术素。
而你们和我们完全相反,这表示你们有机会成为比我们之中任何人都要强大的召唤士。
他把刚才被打断的话给讲完,而这一段早在我的预料之内,也无法引起我多大的兴趣。
重点是,我必须得要对方爱我,才能活下去。
这听起来有浪漫之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性交易的感觉好像更为强烈。
在我又一次烦恼自己长得不像人类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得要关心。
抬起头的我,问: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召唤士成功穿越那个──术素急流啰?我故意让自己看来像是得要花一点功夫才想得起那个名词;其实我的记性没有这么差。
这既是为了明白表示我不太相信这世上有那东西的存在,也是怕太强调自己的记性有多好好,可能会使凡诺对我有戒心。
后一项可能又是我多虑,但让他对我少一点戒心,才有可能让他愿意一次跟我开口说更多。
虽然,他可能早看穿我的拙劣演技,也猜出我在计算些什么。
而在听完我的问题后,凡诺整个人愣在那边。
完全不动的他,像是在进行某种表演。
而他也确实有种蜡像般的质感,所以更像是蜡像里的灵魂瞬间消失了。
若不是因为我的听力够好,能够听到他的鼻息和心跳,我可能会以为他真的是站着死了;这或许是他今晚最异样的举止,让我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踩到他的底线。
过约一分钟后,他小声说:不,他们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