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23日
第六章·暗夜惊魂
回到内宅等待他的是一场离别。
阮香琳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返回舞都。
送信的事最后交给了阮香琳飞鸟萤子透露的消息太过重要眼下最值得信任的也就是她了。
临行前两人狠狠亲热了一番。
事罢阮香琳依依不舍拥着他像是要粘在他身上一样。
程宗扬笑着安慰道:“又不是见不着了。
回舞都见着如瑶让她不用担心这边的事忙完我就回去。
阮香琳娇喘道:“再来一次好么?”
程宗扬在她臀上拧了一把“说!哪个洞还想挨肏?”
“都想……”阮香琳攀着他的脖颈“想被你肏到死……啊!”
程宗扬盘膝把她抱在怀里毫不客气干进她的后庭一手伸到她下体挑弄着她的蜜穴一手抓住她的肥奶揉捏把玩。
阮香琳颤声道:“相公……琳儿要死了……要死了……”
程宗扬心下生出一丝不舍。
他一开始并没怎么把阮香琳当回事维系在两人之间的一半是纯粹的肉体欢娱另外一大半倒是因为师师。
但相处日久他发现阮香琳虽然有些爱慕虚荣但操持起家务来得心应手倒是个很像样的贤妻良母。
她那点虚荣也不是坏事自己如今的身份位很好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服侍起自己来更是尽心尽力。
自己位越高阮香琳对自己就越依恋。
现在已经是一腔柔情全都放在自己身上。
小紫不管庶务那些侍奴连针线都不熟自己日常的饮食起居衣履鞋袜等待各类琐碎细务几乎都是阮香琳一手打理。
若不是飞鸟萤子透露的消息关系到如瑶身世的绝大秘密手边又着实无人可用程宗扬也不愿意让她离开。
两人缠绵多时才恋恋不舍分别。
阮香琳换了便服赶在宵禁之前离开程宅从渭水登船沿水路返回舞都。
为了防止意外程宗扬又从本来就不多的人手里面抽调了两名星月湖大营的兄弟护送。
程宗扬没能去送行因为内宅通往前院的必经之路上铺了一张草席贾文和乌衣大袖正襟危坐身边放着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刀——主公今晚若是出内宅一步他就要当场尸谏。
血溅三尺在所不惜。
老贾都被逼到这份儿上了程宗扬只好从谏如流老实待在内宅暗里通知泉玉姬让她悄悄护送一程。
接连走了几名侍妾内宅一下安静了许多。
程宗扬本来想打坐运功调理一下带脉的余伤但坐了不久便心神不宁起来。
他站起身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一事“小贱狗呢?”
那截剑柄还在它肚子里自己诸事纷忙大半年都没想起来用过不知道这件所谓的神器会有什么样玄妙。
孙寿进来道:“被中行说带走了。
“还有他们俩的事儿呢?”程宗扬看着她忽然道:“转个身把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是老爷……”
通善坊杏园。
独孤谓被捆着双手跪坐在书桉前心情如同外面的天气一片阴霾。
自从盯梢时被舞阳程侯逮到自己运气就背到没边了。
本来说好自己与泉捕头交换差事泉捕头都已经把手头桉子移交给他结果
上峰一脚把他踢到舞阳侯府充当这位侯爷的跟班。
当跟班就当跟班吧无非是辛苦了点儿不惹事就行。
谁知撞上一群和尚夜闯教坊本来板上钉钉的桉子硬生生被上峰压了下来
自己这个受害者反而成嫌疑犯被关起来一遍遍交待事情经过。
每交待一次涉桉的和尚就少几个到了最后口供里根本没有和尚的影子
成了自己半夜私宿教坊酒后生事一独孤谓很想把这口黑锅往上一砸大吼
一声「爷不干了!」
但最后还是乖乖签字画押又忍了这一回。
终于熬到事情平息连顶头.上司也换了一位独孤谓琢磨着自己怎么都该
转运了还想打起精神在新上司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结果又碰上一椿滔天大桉。
自己堂堂京兆府法曹参军亲自看管桉发现场却被一群太监扣下于是又
重复起当日的经历被人当贼似的审了一遍又一遍。
看着书桉后坐的黄衫内侍独孤谓很想告诉他们一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好了
用得着绑得这么紧吗?我要有那胆量至于受这鸟罪吗?那内侍阴恻恻道:「姓名。
“回公公小人独孤谓。
“年龄。
“二十九。
“有何官职啊?”
“小的是京兆府法曹参军。
“是你第一个到案发现场的吗?”
独孤谓打起精神道:“回公公小人昨日当值遇到有人报案……”
鱼朝恩坐在屏风后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良久外面的审讯声停止独孤谓被带了下去。
接着那名黄衫内侍捧着一叠纸进来尖着嗓子说道:“干爹那小子说了五遍越说越溜再说下去都能编
成曲了不能再审了。
鱼朝恩拖长声音道:“这个独孤郎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可不是嘛。
”黄衫内侍抱怨道:“孩儿都暗示七八回了只差挑明了说。
也不知道这独孤郎是绣花枕头呢还是胆子太小死活不接招。
我瞧他那意思都审了五回了还想把这事儿分说明白。
他说着试探道:“要不查查那俩太监的来路?”
“别费那工夫。
”鱼朝恩闭着眼睛道:“做事要看大局只要跟住大局细微处含糊些也不大紧。
大局上要是糊涂查得越清越是罪过。
眼下的大局是什么?老王没了。
老王被谁杀的要紧吗?当然要紧。
可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得赶紧把权收回来免得落到旁人手里。
“干爹说的是是孩儿孟浪了。
“你也是办差心切怨不得你。
”鱼朝恩道:“你要想想王爷为什么让我来处置此事?就是因为王爷看中我在大局上头拿得稳不会误了正事。
鱼朝恩喟然叹道:“老王跟我嫡亲兄弟一般他死了我能不伤心吗?可眼下的局面老王怎么死的是枝节他的身后事才是主干。
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了!孩儿这就去敲打他们一番!”
“去吧。
黄衫内侍磕了个头悄悄退下。
“干爹”鱼朝恩身后一名内侍低声道:“四哥好像……没出力气。
鱼朝恩闭着眼睛道:“他是盼着我跟老王一起倒霉呢。
也罢等他敲打完把孩儿们都叫过来你亲手送他上路。
“是!”
“承业。
另一名内侍上前利落抱拳道:“公公。
鱼朝恩睁开眼睛“你去西内苑把右神策军给管起来。
让杨家兄弟去东内苑盯住左神策军。
“是!”
鱼朝恩指了指腰间的金鱼袋张承业上前小心取出鱼符。
鱼朝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细声道:“用心做事。
替我把神策军看好喽。
“侄儿记住了。
张承业离开另一名内侍酸溜溜道:“张家这小子到现在都不肯改姓干爹偏还把他放在心尖上。
“你懂什么?他爹跟杨家那几个小子的爹都是干爹我的拜把兄弟。
我夺了他们的子嗣改了他们的姓氏那算什么?”鱼朝恩叹道:“这几个侄儿比你们几个都强。
那内侍扭着腰道:“干爹你这么说我可不依。
“行了行了小时候还挺可爱这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撒娇呢?”鱼朝恩在他脸上扭一把“备车去咸宜观。
那内侍道:“干爹不回宫吗?”
“今晚不太平”鱼朝恩慢悠悠道:“就不去宫里了。
暮色渐起一辆马车停在巍峨高耸的丹凤门前。
从车上下来两人一个羽衣高冠长髯及胸一个道袍云履白发苍苍望之如神仙中人。
“徐仙师!”金吾卫大将军韩约快步上前拱手道:“圣上在清思殿等候多时了。
一手神仙术震动长安的秦国正使徐君房矜持点点头将水晶球交给身后一名黑衣随从整了整衣冠然后迈着飘逸的步子往宫中行去。
大明宫内有三道横贯东西的宫墙最外面是金吾卫所在的左右金吾仗院。
越过第一道宫墙之后可以看到雄伟的龙尾道与含元殿。
第二道宫墙以含元殿为核心向北至宣政殿门下省、中书省、御史台、弘文馆、待诏院等外朝官署都位于其中。
第三道宫墙以宣政殿为核心北边是内朝的紫宸殿。
再往内便是面积广袤的内宫外臣不奉诏不得入内。
仇士良坐在紫宸殿的偏殿中面色阴沉。
王守澄一直跟他不对付两人私下里没少勾心斗角。
仇士良闲着没事也常盼着王守澄赶紧去死一死。
可没想到王守澄居然就真死了那老阉狗死了本来是好事但他死得太过蹊跷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就没了只剩了一堆灰渣连他的心腹亲信也死了一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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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人虽然不敢吱声但仇士良瞧得出来连自家儿孙在内十有八九都认为是自己暗里下的黑手。
真要是自己干的也就罢了可这事儿自己压根儿就不知情。
别人以为他心狠手辣可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慌。
能神不知鬼不觉弄死王守澄想要自己的性命也不是难事。
整个长安城里能这么干净利落收拾掉那老阉狗的他只知道一个……
皇上?别闹了王守澄弄死他还差不多。
反正自己没这本事鱼朝恩、田令孜那两条老狗也没这能耐。
可王爷干嘛要捻死王守澄?杀鸡是给谁看的呢?再说了王爷真要捻死王守澄光明正大去捻也没人敢放半个屁干嘛要背里下手?
自己跟十方丛林的特大师合谋吞下摩尼教那批财物也没敢短了王爷那一份啊该孝敬的都孝敬到了。
莫非是王守澄自己昏了头没打点好王爷就走了宫里的路子硬抢自己的生意想独吞拜火教惹得王爷生气?
仇士良越想越是这个理王爷一抬手灭了王守澄
老鱼可不是乖得跟孙子一样?王爷让老鱼调查此事就是拿老鱼当鼓槌敲打自己这些个破鼓呢!谁要敢有二心直接把屎盆子往谁头上一扣。
说是你干的就是你的干的你就是把肚子剖开扒出心肝以示清白也会说你是畏罪自杀……
“来人啊!”
仇士良坐不住了叫来自己最得力的干儿子低声道:“赶紧把屋里的几个胡姬都给王爷送过去!还有库房里那些胡椒、丝帛、珠宝。
“这会儿?”那心腹踌躇道:“天都快黑了找人都运到王爷府上动静可不小。
“蠢货!你想闹得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还是怎么着?”仇士良喝斥道:“连院子都送给王爷!快去!”
“是!孩儿这就去!”
“回来!”
仇士良焦燥在殿内转了几圈“王枢密使的尸首在哪儿?”
那心腹小心道:“王枢密使没留下尸首……”
“废话!我能不知道!我是问他停灵的方在哪儿!”
“在护国天王寺。
仇士良眼角跳了跳“怎么在那儿?”
“田枢密使跟鱼公公商量王枢密使死得冤枉让护国天王寺的僧人做场法事好超度王枢密使。
“这俩混帐!怎么不跟我商量呢?”仇士良急了“这么大的事把我撂一边了?王爷要是知道还当我不会做人呢!来人!随咱家去护国天王寺!”
仇士良风风火火赶到护国天王寺天色已经黑透。
这座寺庙位于大明宫东北角专供宫中上下敬拜礼佛。
里面的僧人大都是内廷的太监偶尔也会延请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德高僧前来讲经说法。
此时寺庙内外张挂着白纱灯笼打着白幡人却意外的没有多少。
想想也对人走茶凉老王吹灯拔蜡连他最贴心的五个干儿子都死得透透的剩下那窝义子义孙死了爹没了爷的都成了丧家之犬再献殷勤是个什么意思?是上赶给自己看呢?还是给老鱼、老田看呢?
仇士良镇定了一些手指在袖中沾了些胡椒往眼眶上一抹然后红着眼睛迈入殿内大放悲声。
“王兄!你死得好惨哪……呃!”
仇士良打眼一看王守澄的灵柩摆在正中殿内操持的并不那些阉僧而是专门请了几位净土宗的僧人前来做超度法事。
灵柩前除了作法的僧人和几个王守澄收养的儿孙守灵还立着数人一个是今上的侄儿陈王李成美另一个更显眼长须及胸面容清癯却是那位法术通神闻名遐迩的徐仙师。
再往后还有一名表情像是刚吃了狗屎一样的黑衣随从。
仇士良赶紧把眼泪一抹堆起笑容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王枢密使过世皇叔让我来送送行。
”李成美好奇说道:“老仇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老王的噩耗传来奴才这眼泪就没干过想起来就伤心嗷嗷……”
仇士良说着提起袖子一边捂着眼干嚎一边赶紧把胡椒粉给抹掉。
李成美惋惜说道:“王枢密使刚送我两匹良驹没想到就这么去了。
良驹?老王听到什么风声了?上杆子巴结你这小毛孩儿?皇太子的诏书不是还没下吗?
仇士良立刻说道:“熊津都督府刚送过来两只上好的鹘鹰奴才回头就送到殿下府上去。
李成美笑道:“那敢情好!反正你管着五坊不缺这些。
“瞧殿下说的奴才就是给皇室看家护院的狗伺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
李成美哈哈笑了一声。
他年纪不大但这些太监的嘴脸也见得多了。
十六王宅的宗室都被内侍省管着平日的吃穿用度乃至婚丧嫁娶都不得不贿赂管事的太监。
甚至有些宗室女子担着公主郡主的名头却因为无力行贿嫁都嫁不出去。
还好自家那位姑姑够横自从在十六王宅开府就没少收拾那帮太监内侍省的阉奴们这才收敛了些。
仇士良向那位秦国正使拱手施礼“徐仙师也在呢?这点子小事居然还劳烦仙师大驾罪过罪过。
仇士良有点儿纳闷陈王殿下前来祭拜虽说有点儿给王守澄脸了但还说得过去。
可他一个秦国使者干嘛来了?
徐君房含笑揖礼坦然道:“皇上听闻徐某能通鬼神命在下前来祭拜看看王枢密使还有什么未竟之言。
仇士良心头顿时打了个提溜真的假的?不会是要害我吧?
啊呸!事又不是我干的!干嘛整天疑神疑鬼的?
“仙师还有这等神通?”
徐君房大大方方说道:“徐某止通鬼神招魂之术另有高人。
仇士良看向旁边那位白发苍苍的道人“这位是……”
“临邛道人”那老者揖手为礼淡淡道:“姓袁别号鸿都客。
徐君房道:“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袁仙师道法精微最擅长招魂引魄。
是个会魂魄之术的法师?仇士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菜鸟魂魄之术也是见过的。
可老王死得透透的骨头都化成渣了还去哪儿招魂?
仇士良心里嘀咕着突然心头一动说不定这是个洗清自己的机会!
他眼珠飞快扫了一圈老鱼、老田都不在自己这一趟真来对了!
仇士良态度立刻热络起来“徐仙师有通天彻之能仇某也是见识过的难得今日仙驾光临有劳仙师施术!”
徐君房微微一笑瞟了一眼周围面露不忿的光头。
仇士良眼珠一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咳了一声板起脸道:“圣上有命!诸位大师暂且让让。
仇士良的左街功德使管着天下僧尼几位净土宗的僧人只好让开。
灵柩周围腾出方仇士良客气拱手道:“两位仙师请。
徐君房先向灵柩拱手施了一礼然后迈着步子绕棺而行一边走一边双手结成法印长声吟道:“咄!阴阳有别!死生相隔!在天之灵在之英!魂魄所聚精气所锺皆来于此!”
徐君房绕着灵柩走了一圈然后大礼参拜“草芥之臣徐君房伏拜昊天上帝请立生死之界!”
礼罢灵柩周围突然腾起一圈微弱的磷火转瞬即逝。
徐君房长吐了一口气沉声道:“请阴阳帐!”
那名秦国内侍打扮的黑衣随从上前张开一幅白纱在灵柩外围了一圈。
然后在纱帐内点了一盏清灯一炷檀香。
那随从收拾停当从帐中退出只剩棺木上幽幽一盏孤灯在白纱帐内透出阴森森的气息。
徐君房神情凝重告诫道:“稍顷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作声!否则必会被鬼神所噬!切记!切记!”
众人连连点头连一向跳脱的李成美都绷住面孔紧张望着帐内。
徐君房让开一步神情凝重说道:“请袁兄施法。
袁天罡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只铜铃放在面前然后沉声吟诵道:“一价铵根硝酸根氢卤酸根氢氧根。
高锰酸根氯酸根高氯酸根醋酸根。
二价硫酸碳酸根氢硫酸根锰酸根。
暂记铵根为正价负三有个磷酸根……”
仇士良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招魂的经文?难道是在对各路鬼魂盘根问底?内容好生诡异自己虽然听不懂却有种深深的恐惧感好像正在面对某种可怕的事物……
随着这位临邛道人的吟诵声一股逼人的寒意从灵柩的位置漫延开来。
那盏清灯在白纱帐中摇曳不已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突然“叮”的一声铃响。
众人不由自主咽了口吐沫接着视线猛落在老道面前的铜铃上。
那只铜铃好端端摆在上无人碰触却仿佛被人拿在手中不住摇晃发出时断时续的铃声。
再仔细听时那铃声却是从帐内传来时远时近仿佛一个迷路的魂魄在帐中徘徊。
忽然铃声一沉变成一种古怪的闷响似乎是从棺中传出。
有鬼!每个人心头都蹦出同样的念头。
紧接着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帐中翻滚而起。
身披羽衣的徐仙师正襟危坐如临大敌那只水晶球被他抱在怀中光泽内敛。
守灵的几个义子义孙都止住哭声身体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那帮和尚被赶到殿角他们本能想念诵经文但想到徐仙师方才的告诫都不敢作声只在心里默诵。
仇士良脸色铁青心里一叠声说道:王兄弟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冤有主债有主你可千万别拿我撒气回头兄弟给你做一场大大的法事……
阴寒的气息弥漫开来殿内的灯笼黯淡下去变得鬼气森森。
寂静中只有诡异的铃声不断响起仿佛要从棺中钻出来。
袁天罡忽然拔身而起围着纱帐手舞足蹈放声喝道:“实变函数学十遍泛函分析心犯寒!随机过程随机过量子力学量力学!数理方程没天理汇编语言不会编!机械制图机械制微机原理闹危机!常微分学常没分微分拓扑躲不脱!模式识别不识别神经网络发——神——经!”
最后三个字一出一股狂风拔而起白色的纱帐猛然鼓胀起来接着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吱哑!”
那口棺木还没钉牢厚重的棺盖像被人从内推开慢慢打开一线。
仇士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皮像被钉住一样两眼直勾勾望着帐内。
李成美脸上变色他一手伸入袖中才想起入宫不能携带兵刃自己惯用的短剑被留在宫外。
最后挽住腰间的金丝玉带心里才踏实了些。
袁天罡“扑嗵”一声坐倒在嘶哑着嗓子道:“魂魄已至!阴阳两界生死难逾快快快!”
徐君房沉着站起身用一种不似活人的冰冷腔调道:“王枢密使请。
话音未落刚刚打开一线的棺盖间猛然伸出一只手掌被那盏清灯映在纱帐上仿佛一只巨大而狰狞的鬼爪。
周围众人身体齐齐后仰脸上露出绝大的恐怖。
那几位义子义孙更是不堪王守澄的灵柩是他们亲手收拾的里头只有一身衣冠一抔判不出真假的骨灰渣。
这会儿棺内居然伸出一只手虽然只看到个影子都能把人吓尿。
最小的义孙一头扎到干爹怀里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那位干爹嗓子似乎被树胶粘住连气都吐不出来。
那位徐仙师夷然不惧用飘渺的声音道:“王枢密使汝阳寿已尽
今日吾等作法引汝魂魄来此一会。
请起!”
说话声中那只手掌用力一推沉重的棺盖滑出尺许然后一个影子坐了起来。
仇士良眼珠险些瞪出来虽然隔着纱帐只能看到一个影子但他敢拿自家列祖列宗起誓!这孙子绝对是王守澄!光看到他影子的轮廓自己就忍不住有种想啐他的冲动!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仇士良连忙在心里默念佛号:赶紧把老王弄回十八层狱去吧!阳间就不是这孙子该待的方!
那影子从棺内蹿出用僵硬的姿势绕棺疾走就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一样在帐内左冲右突。
但那层薄薄的白纱帐仿佛有着超凡的法力让他如同撞上铜墙铁壁无法穿过。
“王枢密使!何必徒劳!”徐君房提声喝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