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作者:hu32920171220字数:11874第六十七章背锅屋漏顶破,椽梁木屑和着碎瓦簌簌落下,一道人影翻身落入庭院之中。
白少川擎扇在手,一个箭步飞身而出。
刘瑾面不改色,轻挥衣袖,让不知何处冒出的柳无三退下。
柳无三躬身领命,弯腰姿势不变,也不转身,足尖一滑,反弹而去,重又隐身暗处,不见踪影。
刘瑾面无表情,冲着惊起肃立的丁寿,漫不经心道:继续。
是。
丁寿重又入座,听着院内不住衣袂破空之声,不禁忧思重重,房顶伏了人竟没半分察觉,来人必定不凡,莫非是冲自己来的。
果然少顷之后,脚步声响,谷大用和丘聚二人走了进来。
督公,内外搜检过了,来的只有一人。
夜闯东厂,无异上门打脸,一向笑面示人的谷大用此时脸色也有些不善。
是个硬点子。
丘聚阴冷神情一如往常,只是三角眼中满是凶光。
看着棋盘的刘瑾头都不抬,若无其事道:坐,交给外面孩子们。
************庭院中挂起数十个气死风灯,亮如白昼,墙头房顶密布着手持连弩的东厂番子,个个面色凝重,弩机皆已上弦。
一个身着破旧宽袍的高大身影伫立院内,庞眉皓发,黑巾蒙面,对着层层涌出的番子视而不见,傲然挺立。
白少川立在廊下,轻摇折扇,潇洒惬意,何方朋友莅临东厂,尊姓大名还请见告。
来人冷哼一声,不发一言。
白少川也不着恼,微微一笑,也罢,既然阁下不愿透露名姓,我等也只好得罪了。
折扇向前一指,拿下。
一名矮小精悍的番子越众而出,一对判官笔如毒蛇吐信,向老者杀来。
老者身子不动,一掌斜封,将这矮个番子逼退,冷声道:恶判官石雄,原来你投了阉狗。
那番子正是东厂戌颗领班石雄,当年也是黑道成名人物,因手段毒辣,不容于江湖,遂投靠刘瑾,已多年不在江湖行走,被人一语道破行藏,也是一愣,能叫出石爷名字,想必打过交道,亮个万儿,免得伤了交情。
老者哈地一声,不屑道:凭你也配与我老人家结交。
呼的便是一掌击出。
石雄见那一掌虽打得随意,蕴含内力却如黄河浊浪,浩浩荡荡,不敢硬接,闪身疾退。
老者得理不饶人,掌力如影随形,紧追而上,眼见石雄已避无可避,斜刺里一双巨灵般手掌向老者劈来。
身形微转,老者掌势不减,直直迎上了那一双巨掌。
蓬的一声巨响,老者身形一晃,轻咦了一声,那对巨掌主人已连退数步,直到丈外才勉强立住了身子。
开山神掌?!蒙面老者缓缓活动了下手腕,你是云南白家的传人?身材高大的健壮汉子此时脸色涨红,如饮醇酒,勉强道:正是,寅颗领班白耀南在此领教。
想不到这东厂黑白两道来者不拒,倒是藏污纳垢的好去处。
老者笑呵呵道,浑不将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放在眼中。
东厂众人闻言大怒,皆看向廊下挺立的白少川,只待三铛头一声令下,便要一拥而上。
白少川也是剑眉紧锁,来人有似曾相识之感,却又想不起来究是何人,此人内力深厚,见识广博,必是武林成名人物,可惜计全外出办差,不然定能一语道破此人来路。
无暇细想,夜探东厂,若是由人来去自如,传出去东厂可是声名扫地,当下折扇一合,白少川猱身而上,朗声道:既然阁下藏头露尾,休怪我等倚多为胜,大家齐上,将此人拿下。
口中说话,身子却是不停,抬手扬腕,挥扇斜踢,低首塌背,瞬时间飞针、袖箭、毒砂、低头弩等一十三种暗器如雨点般向老者射去。
对着漫天暗器老者不复方才散漫,左掌迎天,右掌按地,双掌画圆,掌影重叠幻化,如山峦叠嶂,密不通风,漫天暗器反被他掌力逼得四处星散,周边受殃番子纷纷喝骂,乱成一团。
************当老者与白耀南对掌时惊天动地的一声传进屋内,刘瑾下棋动作一滞,嘴角轻扬,轻笑道:混天掌。
涂酒鬼?涂大勇?丐帮传功长老大名鼎鼎,位列江湖四怪,外面那帮小子怕是不顶用,谷大用和丘聚同时起身,对视一眼,向着刘瑾探询道:督公,我们……刘瑾落子动作不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烛光晃动,丘谷二人已不在厅中。
督公,那我也……丁寿隐约晓得涂大勇所为何来了。
刘瑾眼皮轻抬,下棋。
************漫天银光尽散,人影幢幢,白少川带领东厂数名掌班倏左忽右,上纵下窜,将蒙面老者围在圈内,疾攻不停。
白少川一柄玉扇点、戳、扫、打,不时夹以暗器偷袭,防不胜防;石雄翻身滚进,判官笔刁毒辣钻,直击涂大勇下三路要害;白耀南开山神掌大开大阖,堂堂皇皇,虎虎生风;亥颗领班双尾鹰焦福腾空如鸟,两手峨眉刺凌空攒击,凌厉险峻。
老者虽入重围,仍猱进鸷击,攻守有据,闪身避过白少川玉扇,反手一掌逼退白耀南,凌空屈膝将焦福踢出,甫一落地便抬手抢过石雄的一只判官笔,头也不回,直向身后一指通天曹大康掷去,逼得这位巳颗领班闪身低伏,险险避过,身后一名番子却以胸当之,当场毙命。
酣战正紧,老者忽觉身后两股阴柔内劲潜袭而来,虽无堂堂之威,却淳厚阴毒,不敢怠慢,回身招架。
内力相接,四只手掌紧紧贴在了一起,并无与白耀南对掌时的赫赫声势,老者却并不好受,一支手臂好似钢刃透骨,另一个则血气冻结,运转渐渐不灵,凝神细看来人,竟是两个红袍太监。
涂长老大驾光临,又何必藏头露尾,堕了你丐帮威名。
谷大用嘴上客气,手上却丝毫不松。
丘聚一声不吭,掌上内力吞吐,源源不断向涂大勇涌去。
阴风掌和五殃神掌,老者并不否认,自顾沉声道:凭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也想拦住老人家我。
随即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生生不息,如排山倒海般向二人涌去,逼得二人连退数步。
丘、谷二人面色一变,自知一掌难以抵敌,双掌叠加,运功相抗,三人一时相持不下。
东厂众人中酉颗领班高林为人阴损,江湖人称笑里藏刀,此时见有便宜可捡,又可在上司前露脸,也不顾事后身边人耻笑,趁势潜行,双掌直拍蒙面老者后心。
无耻。
老者一声怒喝,舌绽春雷,吐气开声,两臂用力,同时一腿后撩,正中高林,高林如何能挡这挟怒一击,口吐鲜血倒飞而回。
丘、谷二人则一声闷哼,被这一掌震开,连退数步,面色灰败,眼神尽是怨毒之色。
蒙面老者身子晃了一晃,也吃了暗亏,强压胸中翻腾气血,环目四顾,院中又添了不少人手,由身形步伐看其中不乏高手,暗道今日一时大意踢了铁板,莫非我老人家今夜要栽到这里。
老者甩开外袍,露出一身鹑衣百结的叫花装束,又一把揪掉面巾,通红酒糟鼻霍然在目,正是丐帮传功长老,江湖四怪之一的酒鬼涂大勇白少川脸上发烧,暗道一声惭愧,难怪觉得来人声音熟悉,在牡丹园曾有一面之缘,不想今夜老花子换了衣服,他心中先入为主,未曾想到丐帮上去。
涂大勇不顾周边虎视眈眈的东厂众人,自顾解下腰间葫芦,咕噜咕噜就是一通牛饮,饮罢后一抹嘴,畅怀大笑道:来吧,狗番子,待老人家我教你们如何做人。
这老儿不愧成名江湖数十年,身陷险地仍谈笑自若,气度不减,引得东厂众人暗暗赞佩。
谷大用皮笑肉不笑地道:休逞口舌之利,今夜若让你离开,咱家亲手摘了东厂的招牌。
谷公公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岂能不有所表示,丑颗掌班崔朝栋一挺手中点钢钩镰枪,抢身而上,上手就是看家绝技泼风八打。
曹大康也不含糊,伸出他那根明显细长异于他人的右手食指,指出如风,一指囊括涂大勇印堂、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七穴,一指罩七穴,这也是曹领班看家绝活。
涂大勇哈哈一笑,不等二人近身,身子一扭,宛若游鱼,窜入一旁番子人群中,将本来凝神戒备,如临大敌的二位掌班晾到一旁。
老儿卑鄙。
谷大用气急败坏,没想到堂堂丐帮传功长老竟然不战而逃,毫无成名人物气概。
涂大勇在一帮番役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其他手持硬弩的番子怕误伤同僚,投鼠忌器,只得短兵相接,却如何挡得住他。
借着廊庑掩护,涂大勇渐渐靠近院墙边,东厂内高手此时已尽聚院内,翻过高墙,便是天高云阔,能否拿得下他便各靠本事,再无此围攻之势。
丘、谷二人岂能让他如愿,转眼间十数条身影跃上房顶院墙,成环形向涂大勇逼来。
临近墙角,涂大勇冲天而起,丘聚冷笑一声,留下吧。
纵身一记阴风掌遥遥拍出。
早候在墙头的谷大用占尽地利,五殃掌自上而下,誓要将这老儿逼回。
游廊下白少川手扣暗器,蓄势待发,只等涂大勇在夹击下内力不接时乘机而行。
另有几名掌班随后而起,兵刃拳脚尽往这位身上招呼。
眼看涂大勇陷入死地,却不见这老儿举手招架,身在半空大嘴一张,一蓬蕴含真气的酒雨喷洒而出,随后一掌迎上墙头谷大用。
众人未料涂大勇将酒水做暗器,丘聚急使千斤坠,身子急速下落,那几名掌班却无力在空中变换身形,眼见要吃一大亏,突然间,午颗掌班吕金元手中阎罗铁伞忽地张开,只听铛铛乱响,好似冰雹击顶,将满天酒水挡了大半。
谷大用与涂大勇掌一相接,便觉诧异,老儿这一掌并未蕴含太深力道,反借这一掌之力倒飞而去,难道其并无逃生之意。
这边东厂几位掌班刚自庆幸逃过一劫,吕金元忽听身边有人说道:这玩意不错,借我老人家使使。
随后手中忽地一轻,那柄阎罗伞已被涂大勇抢到手里。
抢伞在手,涂大勇脚步不停,快若奔马,直向东厂内堂冲去。
丘聚等人这才明白中了涂大勇声东击西之计,恼羞成怒,大喝道:放箭,射死他。
一声令下,经内府兵仗局精心制作的诸葛连弩箭发如雨,涂大勇一声长笑,阎罗铁伞大张如翼,将来箭尽数遮挡,笑声未歇,人影便冲入了刘瑾所在内堂。
护卫督公。
白少川当先而上,东厂众人紧随其后。
跃下墙头的谷大用与丘聚比肩而立,未见急迫之色,反倒轻轻一叹,声音中还蕴含了一丝同情。
内堂灯火倏地一灭,涂大勇笑声戛然而止,随后一具身子如同破口袋般被扔了出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刘瑾缓步而出,神色淡淡,仿佛无事发生;丁二爷随后跟出,一副被扯了蛋的古怪表情。
专注地用锦帕擦拭双手,刘瑾夹着眼扫了院中众人一眼,这么一个货色也要脏了咱家的手,东厂的日子真是太安闲了。
属下失职。
东厂众人纷纷跪倒。
刘瑾指了指地上的涂大勇,刚要说话,丁寿附在耳边轻语几句,微微点头,交给你吧。
谢督公。
丁寿脸上堆笑,这天也晚了,属下是否……今儿就住这吧,你的院子还在。
刘瑾扭身,扔下一句话,明早随我一同进宫。
唉——丁寿仰头看了看夜色,长叹一声,玉堂春的头口鲜儿是被王三尝定了。
************翌日一早,丁寿便随着刘瑾进了东华门。
不知何故,皇上这阵子一直心情不佳,时间长了怕有碍龙体,你与陛下素来亲近,想法子开导一下。
刘瑾边走边嘱咐道。
我这离京才多久,走之前那熊孩子还没心没肺的逛青楼呢,怎们现在就抑郁了,丁寿心中嘀咕,还是点头称是。
正说着话,迎面来了一队人,男子皆戴青色顶巾,系红绿帛带,女子则佩戴着银角冠,瞧着打扮应该是教坊司的乐工伎户。
领头的太监老远看见二人,撩着袍子一溜小跑过来,深施一礼:钟鼓司康能拜见刘公公,见过丁大人。
刘瑾点了点头,看了看远处那些人,这又是皇上召见的,还没有陛下满意的人?回公公的话,可不是么,这些人又要赐宴赏赐一番就打发回去,您说皇上这是怎么想的……康能愁眉苦脸的抱屈道。
皇上怎么想的由得着你来揣测?刘瑾冷冷瞥了康能一眼。
揣测圣意的罪名可担不起,康能被吓了一身冷汗,小的不敢,小的知罪。
刘瑾冷哼一声,抬步就走。
公公,小子有些事要请托康公公,您看……丁寿在旁低声道。
刘瑾点了点头,咱家在内东厂还有事要办,一会你自去觐见。
公公放心。
丁寿见刘瑾走远,转身笑对康能道:康公公,在下有些事请您帮忙。
哎呦,丁大人,您可别折煞奴婢了,咱如何当得起您一个请字,有话您吩咐就是。
眼前这位是宫里红人,在皇上和太后那里都说得上话,可不是他这个钟鼓司太监能拿乔的。
丁寿微微一笑,眼前人以前打过交道,他也不再拐弯抹角,此番查抄车霆府邸,府内女眷本该没入教坊,不过有几个……多大个事儿,也值当您丁大人开回口,着人吩咐一声也就是了,回头奴婢就把脱籍文书送到府上去。
康能不等丁寿说完,便拍着胸脯打了包票,又扭头看了看他带着的那群人,谄笑道:这里面有没有您看得上眼的,到时一并送去。
丁寿忙摆了摆手,好意心领了。
又指指那帮乐户,这到底怎么档子事?康能四顾看了看,拉着丁寿往僻静处走了几步,奴婢也正纳闷呢,万岁爷从上个月起就要教坊乐户轮班觐见献艺,可这大多数都是见了一面就喝退了,瞧着近几日陛下面色不善,万一哪天发作起来,可如何是好啊!见了一面就让人走了,丁寿捏着下巴琢磨,皇上是不是在找熟人啊?奴婢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万岁爷平日里和教坊并无往来,哪儿有什么熟人。
康能说道。
未必吧,康公公你是不知道,那小子最后一次出宫就是逛的本司胡同,可那晚上他光顾着吃来着,连玉堂春和雪里梅两个美人都没多看一眼,难道小皇帝开窍了,丁二爷开始胡思乱想了。
丁大人诶,眼瞅这人都快轮一圈了,愣是没一个万岁爷满意的,您是御前红人,能不能帮着探探口风,皇上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康能眼巴巴地望着丁寿,满是期盼之色,钟鼓司虽说是个苦差事,好歹是二十四衙门之一,爬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万一皇上一时气不顺,把他扔到皇陵司香去,他康能可没刘瑾那翻身的本事。
打从高文心、谭淑贞起就请托这太监办事,瞧如今这副可怜样子,丁二爷还真不忍心拒绝,只得点头答应,惹得康公公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乾清宫,偏殿。
臣丁寿叩见万岁。
丁寿装模作样地要跪下行礼。
正拄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朱厚照见他大乐,你回来了?还客套什么,来呀,给丁爱卿看座,上茶。
原本就是弯了弯腰的丁寿立刻直起身来,谢皇上。
伤可养好了?说说,宣府怎么样?好玩吗?怎么空着手就回来了?没给朕带些土产方物?这熊孩子没救了,丁寿心中哀叹,只得静下心来一一回答这位好奇宝宝连珠般的问题……宣府土产大多未到时令,待过些时日方得呈送,还请陛下稍待。
好不容易把小皇帝的问题答完了,丁二爷口干舌燥,捧起茶盏饮茶。
茶还未及嘴,就被绕下御案的朱厚照一把夺了去,看看杯中香茗,往地上一摔,怒道:什么劣茶,也拿来款待丁卿,去换王师傅进献的新茶来。
陛下……嗓子快冒烟了的丁寿哀怨地看向朱厚照。
爱卿稍待。
朱厚照赔了个笑脸,冲着周边伺候的小内侍们喝道:还不快去备茶,一起去,快点。
内侍们赶快收拾干净地上碎瓷,慌慌张张地退下,一时间殿内只余下了他们君臣二人。
丁寿正搞不懂为什么要劳烦这么多人准备新茶时,手腕已被小皇帝紧紧握住,朱厚照苦着脸对着丁寿道:爱卿,你得帮我啊……************也就是说,皇上不知道那名女子姓名?听完了小皇帝述说后,丁寿皱着眉头,眼神古怪地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相貌呢?丁寿接着问。
当然很美了,温柔,体贴……朱厚照难以抑制溢美之词。
年岁大约多少?丁寿打断朱厚照这些屁用不顶的废话。
朱厚照终于坚定回道:是位姐姐。
丁寿痛苦地捂住了脸。
爱卿,我一向拿你当朋友,此事不是旨意,而是朋友托付,万不能让母后知道,哦,也不能让老刘他们知道,拜托啦。
朱厚照如今的表情近乎阿谀,如果给条尾巴估计会立刻摇起来。
皇上都这样低三下四了,丁寿还能说些什么,微臣应下便是。
朱厚照兴奋地一拍丁寿肩膀,就知道你够朋友。
丁寿苦笑,估计康公公更会这么认为,莫名其妙这锅怎么就背到身上了。
陛下,茶备好了。
一个小内侍战战兢兢地端着茶盘进来,万岁爷如今越发不好伺候,生怕又不遂了他的意。
来,爱卿,请茶。
小内侍瞪大了眼睛,九五之尊的朱厚照捧着茶送到丁寿面前,缩肩塌背的样子跟自己都有一拼,这份荣宠那丁大人该是祖坟冒青烟了,还不跪下感激涕零地谢恩。
随后丁寿的做派让小内侍眼睛都瞪出了眼眶,那位爷就大马金刀坐在那里,随手就接过茶去饮了一口。
丁卿,这茶可还入得口?如今朱厚照话里话外都是讨好之色。
清香甘美,确是好茶。
二爷满是心火,哪有心思品茶,只是顺着朱厚照说话。
不想朱厚照却来了精神,此茶是王师傅家乡出产,此番进京呈献给朕的,爱卿若是喜欢,一会儿拿个几斤回去。
丁寿听是王鏊家乡特产,好奇道:不知此茶何名?据王师傅说此茶产自山峰石壁,茶籽由山禽叼来,俗名吓煞人香,当地山人请他为山峰题字,故以此茶相赠。
吓煞人香?丁寿听得名字有点耳熟,也没在意,茶是好茶,只是名字有些不雅。
朱厚照一拍大腿,爱卿所言正是,朕也是这么觉得。
低头来回踱了几步,猛一抬头,道:有了,王师傅说他题名山峰名为碧螺峰,既然此茶产自碧螺峰下,便将此茶名为碧螺春,昭告天下。
************仁寿宫外。
丁寿负手来回打量着四周殿宇,不是还对进出路过的宫人挤眉弄眼的做个鬼脸,引得小宫女们掩唇偷笑。
丁大人,太后宣你进宫。
宫女翠蝶立在宫门前,轻声唤道。
谢过王宫人了。
丁寿深施一礼。
奴婢当不得如此大礼。
翠蝶忙侧身避过,前番大人救命之恩,奴婢还未得谢过。
区区小事,也是太后不忍责罚,丁某不过顺水人情,宫人不必记挂。
丁寿看了四下无人,从袖中抽出一物,薄礼一件,请宫人见纳。
翠蝶定睛细看,那物是一支点翠蝴蝶珠花,做工极为精巧,蝴蝶卷须上缀有两颗上等东珠,微微颤动,好似转瞬便会展翅飞去。
如此贵重之物,奴婢不敢收受。
翠蝶连忙推辞。
何须客气,当日二侯进言,若不是宫人援手,下官麻烦不小。
丁寿笑容可掬,将珠花塞入翠蝶手中。
翠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了然,这宫中只要有心,就藏不住什么秘密,何况当日在侧宫人众多,难保不会有东厂耳目。
如大人所说,当日奴婢也不过顺水推舟,当不得如此重礼。
翠蝶坚辞不受。
既然如此……丁寿摸着鼻子若有所思,乜视翠蝶,也罢,这礼就不送了。
翠蝶吁了口气,常伴太后左右,不知多少人眼红她的位置,可不想授人把柄,不过么,看了看手中珠花,心中隐隐有些不舍,女子从来对首饰珠宝没什么抵抗力,王姑娘自也不能免俗,恋恋看顾了一眼,咬牙便要递回。
姐姐在上,小弟给您行礼了。
丁寿没等翠蝶反应,便长揖到地,深施一礼。
你这是……王宫人瞠目结舌,不知这位爷走的哪一出。
今日我与宫人结为姐弟,此物不再是人情往来,而是情谊所寄,料来姐姐会赏给小弟这个薄面吧。
丁寿笑嘻嘻道。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就多了一个弟弟,王翠蝶哭笑不得,还要再推辞,见一个小宫女慌张张奔了过来,鬼使神差地匆忙将珠花藏进袖中。
王尚宫,太后催你二人进去。
小宫女道。
知道了。
翠蝶没好气地瞪了丁寿一眼,这害人精,无端在此耽误许多时候。
面对佳人嗔怒,二爷咧嘴一笑,报之一口白牙。
************仁寿宫,西次间。
张太后斜依在靠北临窗的一张凉榻上,纨扇遮面,不知是睡是醒。
微臣丁寿参见太后,臣在宣府茶饭不思,无一日不记挂太后,今见太后凤体康健,臣心遂安。
丁二爷跪在外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嘴倒够甜,哀家还以为丁大佥事贵人健忘,不记得这仁寿宫的路呢。
太后纨扇仍未拿开,语意冰冷太后恕罪。
丁寿纳闷,怎么慈寿太后的话中透着一股酸味,臣非有意怠慢,只是在外面向王宫人打探一些太后消息,故而耽搁了一阵子。
哦?纨扇轻移,凤目带着一丝寒意罩向翠蝶,惊得佳人花容失色。
打探宫闱秘事做什么啊?纨扇轻抚酥胸,张太后粉面侧转,一瞬不瞬紧盯着外间丁寿。
就想知道太后心情如何,毕竟臣这屁股是肉做的,再挨一次廷杖怕是要碎成八瓣了。
丁寿苦着脸道:怎奈臣百般乞求,王宫人就是不肯透露,微臣心里没底,故而在宫外徘徊,累得銮驾久候。
太后您看在小猴儿平日侍奉恭谨的份上,今日治罪就骂上两句,别再打屁股了吧。
你这油嘴滑舌的猴儿就是欠打,快起来吧。
一声娇笑,张太后翻身坐起,伤可好了?托太后洪福,已经无碍了。
丁寿嘻皮笑脸的凑上前,轻揉太后香肩,继续道:不过太后的卧舆须迟上几天才得归还,毕竟还要打扫香薰,免得凤体沾了臣的俗气不是。
太后闭目享受丁寿按摩手法,拖长鼻音嗯了一声,那物件已经被你这臭猴儿睡过了,哀家不稀罕,便赏给你了。
谢太后恩典,可臣乘坐这卧舆毕竟犯忌,要是被科道参上一本……丁寿为难道。
怕什么,有人参你,让他来寻哀家。
太后凤目微睁,纨扇向榻上一拍,怒声道,随即便又失落地轻叹一声。
太后可是有心事?忽然间慈寿太后面带愁容,丁寿好奇问道。
你不晓得,前些日子有个刁民击了登闻鼓,状告哀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科道那些言官们也跟着聒噪,这皇上也不知道体贴家里人,还要下旨严查,唉,哀家夹在中间难办啊。
太后黛眉轻蹙,神情落落。
我太晓得了,这事就是因二爷起的啊,丁寿心中暗爽,脸上还是一副戚戚状:太后宽心,这事既然闹得满城风雨,陛下也就不得不做个样子,待风头过了,想来皇上也不会为难二位侯爷。
果真如此就好了。
张太后还是愁怀难消,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这儿子和母族向来不亲,天知道会怎生收场。
这是自然,俗话说: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皇上怎么也不会为难二位侯爷的,您还是开怀笑笑吧,这整日愁眉苦脸的,连面相都显老了。
丁寿道。
真的?!快,快拿镜子来。
张太后向来注重保养,一听此言顿时六神无主。
可不嘛,常言说:愁一愁白了头。
丁寿煞有介事的加油添火,指着镜中的芙蓉粉面道:看看您如今的样子,如同二十韶龄的老姑娘,哪还有此前的豆蔻神韵。
正仔细端详镜中妆容的太后闻言噗呲一乐,抬手捏了捏丁寿面颊,你这张嘴啊,说话就是中听。
那是因为臣说得都是实话。
丁寿面上陪笑,心中却疾呼:昨晚上折腾半宿,一大早还要给你们娘俩做心理建设,二爷好命苦啊……************和风轻送,绿柳微扬。
轩窗之下,谈允贤素手托腮,捧着一本医书凝神细观。
贤妹对此处可还满意?一身青衫的梅金书入门笑道。
不想丁府书斋竟有如许之多的医书,小妹确有深入宝山之叹。
谈允贤放下医书,起身回道。
这只是内府藏书中的一部分,因校阅《本草》之故,愚兄拿来借阅,贤妹若是喜欢,可再着人送来几车。
一向沉稳的梅大先生此时也有几分得色,学医这么多年,可真没想到有一天医书都可以用车论了。
谈允贤却未被这大手笔惊讶,恬静说道:师兄当知,小妹此番所为何来,如今已忝为人师,师兄应允之事何时履约?这个……梅金书面露为难之色,吞吞吐吐道:世叔方才回京,公务繁忙,愚兄还未及提起。
东主已然回府……谈允贤敛衽道个万福,一双美目晶莹澄澈,直视梅金书,师兄谦谦君子,当重然诺,谈氏一门荣辱,就拜托兄长了。
************倩娘妹子是爷在宣府宅里的旧人,清楚爷的口味,奴婢想着让她管着内宅伙食,王六家的秀红难得是个全灶手艺的,就帮着打个下手……谭淑贞立在床畔,低眉顺眼地禀事。
二爷如今一身白色茧绸中衣,赤着双足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看着谭淑贞,打从宫里回来,丁寿便要上床补觉,谭淑贞恰要进来禀告月来琐事,想着早听完早去见周公的打算,只得强撑着精神听着他压根不怎么关心的府中杂事听说美莲旧日里帮爷打理酒坊生意,想必是个精明伶俐的,这府中采买和外宅伙食便由她张罗,爷看如何?谭淑贞说了一半,探询丁寿意见。
丁寿点了点头,各尽其用,安置的还算妥当。
蕊儿丫头既然往日便是服侍爷起居的,便安排在爷卧室外间,只是奴婢看这丫头年岁还小,恐服侍不周,想着让贻青贻红姐妹帮衬着些……不必麻烦了,那娘俩小户人家出身,不识大家礼仪,让她去陪长今吧,由文心教导她二人读书识礼。
丁寿不耐烦地摆摆手。
谭淑贞应了声是,又拿起一份账册,继续道:另外入夏前,奴婢给府中所有人等做了两件夏衣,老爷心善,常说不能亏了下人,可这临季赶制,总是不如提前预备,所以奴婢斗胆囤了一些布料,以备不时之需,计有杭州细绢红黄各五十丈、红绫六十丈、黄绫四十丈、青素银丝纱三十匹、白生绢二十匹、绢一百匹……朱唇开阖,谭淑贞报出一串串账目数字,丁二爷早已失去了兴趣,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妇人来。
夏季衣料轻薄,素手轻托账册,宽袖滑落,露出半截雪白圆滑的藕臂,一身合体的米稠色衫裙轻裹着成熟妇人的丰腴胴体,胸部山峦随着话音起伏波动,面容清丽,眼角细纹虽难掩韶华已逝,却更添几分风韵。
摇了摇头,丁寿暗道自己是不是被苏三那小娘皮勾了魂,怎地从谭淑贞眉眼间看出几分她的影子来。
谭淑贞未留神丁寿站起绕到她的身后,自顾继续禀道:咱府上占地太大,还需添置些人手,只是京师牙行索价太高,一时耽搁下来,恰好前日子顺天府那里……哎呦!腰身一紧,丁寿已然从背后搂紧了她,轻舔她的耳垂,道:快扔了那劳什子,陪爷好好乐乐。
爷——谭淑贞无力地挣扎了一下,这大白天的,要是让人看见……哪个不开眼的,敢擅闯进来。
丁寿双手已从她胸前交领探入,扯开里面肚兜,迫不及待地抓住那对饱满丰乳,轻轻揉动,不时捻捏几下葡萄般的诱人乳珠。
后宅这几个成熟妇人,杜云娘身具阴功,床上花样最多;倩娘则天生名器,蜜穴诱人;可谭淑贞出身书香门第,后又沦落风尘,感叹身世,平日里最是温柔恭顺,一见丁寿通红双眼,便知今日避不过了,顺从地蹲下身子,将丁寿硕大rou棒从中裤中解了出来。
啊——轻掩檀口,谭淑贞惊讶地看着摇头晃脑的独眼巨龙,月余不见,爷这宝贝又大了不少。
丁寿也暗自纳闷,随着天精魔道修为渐长,他这命根子也是来日方长,这样下去以后裤裆里不会揣个茄子吧,不过如今没空理会这些,嘿嘿一笑:少啰嗦,快把衣服脱了,好好伺候着。
俏目白了丁寿一眼,谭淑贞红唇大张,含住了鲜红菇头,一边用舌尖往复舔弄,一边扭动身子将身上衣衫尽数除去。
自上而下观望见谭淑贞胸前那对雪白豪乳,丁寿胯下更觉发涨,忍不住臀部向前一挺……唔——谭淑贞险些窒息,不迭吐出口中巨物,干呕了几下,委屈道:爷这是要奴婢的命啊?口中抱怨,玉手还是握住巨棒根部来回套弄,还不时揉弄丁寿两颗春袋,只不过再不敢将那鹅蛋大的菇头纳入口中,只是吐出嫩滑柔软的香舌轻轻舔舐菇头马眼。
胯下酥痒感更烈,丁寿抬手将谭淑贞拉起,大力按在圆桌上,轻轻啃咬香肩雪颈,双手在她身上四下游走。
身上快感渐起,妇人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嗯——爷,爷……一手抚摸着背后人健壮腿肌,另一手还紧握着粗大阳根,用力套弄。
用力在那对绵软豪乳上揉弄了几下,丁寿向着丰满肥臀拍了一掌,荡起一波臀浪,邪笑道:备好,爷要干你了。
娇怯地直起身子,素手引导独龙到至洪水泛滥的诱人私处,谭淑贞羞道:爷,奴婢好了,进来吧。
手按腰肢塌陷处,腰身轻挺,紫红菇头瞬间被湿热包裹,慢慢体会腔内嫩肉包裹快感,身子轻动,巨大rou棒一寸寸深入到妇人腔道深处。
啊……谭淑贞秀眉轻颦,当火热阳根全部深入后,成熟妇人的她也难捱巨物,那尖端独龙已然顶近孢口,轻微跳动,引得丰腴身子不禁轻轻抖动。
丁寿舒服呻吟一声,紧箍妇人腰身,开始快速在身下成熟娇躯内进出耸动。
轻,轻一些,爷……妇人在巨棒攻击下溃不成军,每次进入仿佛胸口遭到重击,抽出时又感觉魂魄都被抽离,不,不要……停……啊——狂风暴雨般的密集抽送让谭淑贞迅速泄了一次身子,羞处湿淋淋一片,更加便捷丁寿宝贝进出,小腹拼命撞击着雪白丰满的女人屁股,发出激烈的啪啪交媾之声。
又……又来了……如同打夯般又重又狠的冲击,美妇娇嫩的x水淋漓,再次狂泄而出。
探手握住妇人如同吊瓜般的巨乳,伴着下体冲击,丁寿转身将她按至墙上,抄起妇人一条腿弯,开始更加有力地撞击。
丰满乳肉被挤压在冰冷墙壁上,谭淑贞避无可避,只能用成熟的柔软身躯接受一次又一次的重击。
不……不……爷……不行了发丝湿漉漉地贴在娇颜上,妇人浑身酸软,玉腿颤抖,再也站立不住。
哪个不行了?丁寿将她翻身抱起,十指掐入肥美臀肉,直上直下地抛送起来。
啊——满头青丝随着抛送四散飞扬,雪白的皮肤现出妖艳的粉红色,巨大宣泄快感伴随着下身隐隐疼痛,奴……奴婢不行……饶了奴婢吧……最后的一声隐约伴随哭腔。
丁寿欲火稍停,慢慢停止抛送,只是抱着妇人肥臀,任由二人性器紧紧贴合,享受着妇人腔道痉挛,嫩肉蠕动带来的舒爽。
屋内只余谭淑贞吁吁娇喘,半晌才回过神来,螓首紧贴丁寿肩头,咬着耳朵道:爷,奴婢真不成了,婢子去唤文心她们吧。
不必了。
丁寿见谭淑贞面色潮红,满是疲惫之色,有些怜惜,抽出rou棒,慢慢坐在椅上,任由怀中娇躯缓缓滑落在房间地毯上,你也歇歇吧。
嗯——谭淑贞酥软无力的娇躯倚在丁寿大腿上,眼前还是兀自翘立的巨大rou棒,伸出两手握住棒身,勉力套弄,婢子无能,不能让爷尽兴。
已经很好了。
丁寿轻抚妇人脸颊,笑道。
渐渐恢复了些力气,谭淑贞跪在丁寿两腿中间,捧起自己那对饱满豪乳,紧紧夹住那根火热坚挺的rou棒,身子不住起伏,奴婢这样服侍,爷可满意?如此知情识趣,丁寿岂会摇头,仰身享受着妇人柔软水嫩的汗湿巨乳,拿起适才扔到桌上的账册,随手翻看起来……不想没翻几页,便看到了二爷感兴趣的东西,哦?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