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恍恍然然,谢清舒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有无数张狰狞可怖的面孔,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那一张张的面孔都在她四周环绕,有的冷笑有的狞笑,更有的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她吞噬殆尽,而她从没有哪一刻今现在这般无用,这般懦弱,她试图反抗,试图自保,可她不能动,因为她每动一下都会痛的撕心裂肺,像是有千万只蛇虫鼠蚁在她身上爬来爬去,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慌乱终于刺激的她从黑暗中醒来,她坐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夜晚,感觉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一阵夜风刮来,不由打了个冷颤。
大约她这个冷颤惊醒了半靠在床柱边假寐的人,他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光,略带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缓缓吐出,“你没事吧?”
扶风?谢清舒一愣,这才发现屋里不止她一个人,偏头看去,扶风已经转过身去旁边的小木柜上倒来一杯温茶递给她,“先喝口水吧,我叫厨娘给你熬了药粥,你先垫垫胃。”
接过碗,谢清舒忍不住问道,“这是哪里?王府吗?”
扶风犹豫片刻才答,“不是。”
“为什么”三个字谢清舒并没有冲口而出,因为她已经慢慢记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也记起在“披玉楼”下面的地宫里被厉天度用毒药折磨的事情,虽然最终还是扶风救了她,但她至今仍忘不了那种万毒噬心的痛苦,至今想起仍觉头皮发麻,心有余悸。
既然扶风和厉天度对她如此谨慎,自然不会将她送回王府,万一她将那些秘密吐露出去,他们的计划还未开始便要宣布夭折,的确是件不能容忍的错误。所以,她想到扶风可能软禁了自己,悄悄探息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果然还是穴道被封,就连丹田都被封印,可见是有修士所为,扶风的谨慎令她感到愤怒,偏偏无法指责,如果换了自己,她也会这么做吧。
暗自叹了口气,谢清舒仰脖将温茶饮尽,扶风立刻接过她手中的空杯子,转身出去了。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汤碗,略带苦涩的味道在空气中飘荡,谢清舒的视线已经能够适应黑暗的光线,迅速打量之后便知道自己可能逃不出去,因为房间四周不断有人影闪动,可见是有不少护卫在附近,凭她现在的情况,除了静静等待时机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吧。
“喝点粥吧,”扶风将碗递来。
谢清舒接过碗,低下头沉默的吞下略带苦涩的药粥,等喝完正想起身放碗已被扶风接过拿走,她看着扶风,不明白这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他离开,只是坐在床边发呆,她终究忍不住问,“其实在地宫里,你大可以杀了我一劳永逸,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偏过头,扶风看了她几秒钟,忽然笑道,“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的确觉得你的眼睛和心宁有七分相似,可这段时间相处之后,我发现你不但眼睛和她长的像,就连性格也很相像,你们都是那种不肯服输的女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般坚韧的性格真让我们这些男子自叹不如。”
“是吗?”谢清舒苦笑,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后,悄悄从乾坤袋里摸出寒玉令在他眼前一晃后握入手心,毕竟关乎扶风的秘密,她不能确定厉天度的人是不是也在附近监视他们,自然需要谨慎万分。
扶风果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眉头微蹙,沉声问道,“为什么?”
谢清舒忽然觉得扶风不喜欢开灯是个很好的习惯,至少他们现在在黑暗中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引人注意,方便他们暗中交流,“秋婆婆很信任我,你也应该信任我。”
黑暗之中扶风浑身一震,抬头凝望着她,许久才问,“秋娘她……为何这么做?”
“因为他信你,你呢?你可信我?”
扶风沉默下去,许久都没有开口。
就在谢清舒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拍向她的周身大穴,随着低沉的啪啪声响起,被封的穴道逐渐解开,他却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房间里,谢清舒眯了眯眼睛,不确定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从他的反应看来,他是选择相信秋婆婆的眼光,也相信她真的没有恶意。
然而,他只是解开了自己的穴道,丹田中的封印仍未解除,表示她仍然不能使用灵力啊,暗自撇了撇嘴,谢清舒只能翻身起床,随手拿起床边衣架上的外套披上后,借着夜色悄悄溜出了房间。
以她的身手和敏锐程度,当然不怕院子里埋伏的护卫,但当她小心翼翼潜至墙角,正打算翻墙跃出时,却听身后传来厉天度阴冷的声音,“你想去哪儿?”
心中一跳,谢清舒迅疾回头朝对方攻去时,他已经长剑出鞘,冷洌的寒光直指她的咽喉,杀意如风弥漫,迫得她浑身僵硬,只能在黑暗中蹙眉问道,“你想怎样?”
“扶风心软可不代表我也弄不清楚状况,就算你对我们没有恶意,我还是觉得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厉天度笑的阴冷可怕,冰冷的剑锋稍微往前探了探,谢清舒感觉喉间微痛,想必被他划破了皮肤,感觉粘稠的液体渗透出来,她咬了咬牙没有出声。
“不过,我现在倒觉得扶风对你似乎很不一般,原本我还担心他会过河拆桥,如今有你在手里,倒能减少这层顾虑。”说完,厉天度忽然击出左掌,谢清舒感觉一道凌厉的掌风击中胸口时,身躯已经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砰然落地。
咔嚓的骨裂声令她顾不得胸前背后火烧火撩的疼痛,无边的愤怒充斥着她的内心,咬牙抬起头,她看着厉天度步步朝她逼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外表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九皇子其实远比灵泽太子可怕,他的阴谋和狠辣全都隐藏在那幅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内心的丑陋只令她感到恶心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