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城克复了,县衙一个人也没有,但却不是被大兴军杀的。
大兴军到清远之前,清远县里的大小官吏杂役便得了风声,全都逃了个没影,只剩下洪懋枢一个光杆县令想跑也跑不了,班志富随时派人盯着他呢。
不光是县衙,就连绿营乡勇,据王拙汇报也和实有人数对不上号,差的两三千人如果不是被清军将领吃了空饷,那就是早就开小差溜了号。
虽然没有抓获这些人,但李元利却觉得很满意,这说明在清军内部,除了少数顽固分子和班志富、江定国这样的既得利益者外,其余的低级将领和士卒对大兴军还是十分畏惧,最起码以前的南明军没有这样的威慑力。
这对于大兴军日后收复其它城池和地方,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将士们攻下城池,剩下的事情便都交给六部派来的吏员处理,只留下一千士兵协助维持地方。歇息了一日,李元利又率大军向广州进发。
……大兴军将士克复清远的时候,广州“红旗”水师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邻近的南海、番禺、顺德、增城等地,一时之间各地暗潮汹涌。
增城新塘圩沙堤的湛家大院近些时日来甚是热闹,来往的人都是昔年陈恭尹父亲陈邦彦的部下,也有东莞张家玉、南海陈子壮、顺德胡靖、梁斌等手下的义兵。
陈邦彦等义军首领在前些年都已经先后败亡,但他们手下的义兵却没有死光,况且这些义兵原本就是老百姓,放下刀枪照样回去种地打鱼,鞑子这几年来自顾不暇,自然也不可能顾及到他们。
自去年李定国败退广西之后,广东各部义军投清的不少,但不愿降清做奴才的也多,再加上清军自入粤以来在广东各地烧杀掳掠过甚,老百姓对之深恶痛绝,陈恭尹回增城时从水路到各处走了一圈,便联络了不少同道志士。
早年陈邦彦被杀害后恭尹出逃,初时藏在南海弼唐村,后被其父好友新塘人湛粹也是他后来的岳父派人用小舟秘密接到新塘,藏于坭紫村。湛粹以重金贿赂增城县令后,才把恭尹接回新塘。
紧接着李成栋反正,广州一带重竖明旗,可是两年后,清兵再进广州,新塘复受清廷统治。陈恭尹被迫匿居西樵深山,在此期间与各地抗清义士也多有联系,再加上他父亲的关系,众人也都愿意听他号令。
“兄长,大兴军果真如你所说这般?”此时湛宅陈恭尹的书房内,坐了五六个人,开口相问的是其中一名比他年纪略小的青年文士。
这青年文士姓陈名上圆,字恒通,乃是岭南三忠之一陈子壮的儿子,他的遭遇和陈恭尹可以说是完全一模一样:都是前明官宦人家出身,都是在抗击清军失败后被抓获用酷刑处死,并且全家都被清军杀害。
唯一不同的是,陈恭尹全家只剩下他一个,而陈上圆还有一个叔叔陈子升,此时正坐在他的身旁。
“为兄还骗你不成?”两人的父亲是结义兄弟,他们二人也以兄弟相称,故而陈恭尹可以托大一句。
“我在长沙将近两月,所有事情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你没看雪窦先生现在都不愿意回来,在长沙定居了?”
“元孝,你说的那些我都相信,只是这大兴军这次入粤伐清,到底有几分把握?”旁边的陈子升摆手制止住了侄儿,他关心的是自己问的问题。
“十成!”陈恭尹左右手各伸了一个食指交叉在一起,“叔父,小侄与大兴军一同到的清远,大兴军军纪严明,令行禁止,是小侄见过的军纪最好的军队。”
“况且大兴军现在坐拥四省之地,战力绝非浪得虚名!您算算他们和鞑子作战可曾有过一败?倒是鞑子死了多少?不说普通士卒,吴三桂、洪承畴、鳌拜、阿尔津、屯齐,这些哪个不是东虏重臣名将?”
“红旗水寇梁标相他们一万多人,一个晚上就被大兴军杀了个干净!听说人家只派了五千人,另外三万人在大西门前动都没动!以小侄看来,大兴军克复清远指日可待!便是广州,也用不了多少时日!”
“这事应该是真的,咱们来的路上听白蚬壳的人说是亲眼看见的,说他们都会飞檐走壁,而且还会掌心雷……”一说起这事陈上圆就眉飞色舞起来。
“那是他们的特勤大队,多数都是习武之人。我听汉王殿下的亲兵讲,汉王殿下更是厉害,在四川大木树驿遇袭的时候,他手持一柄六十斤重的大关刀,在敌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大关刀都卷了刃,而他身上连油皮都没刮破!”
“真是好威猛!”陈上圆脸上露出崇拜之色。
“这是听别人说的,作不得数,但我亲眼所见的,说出来怕你们不信。”
“说来听听!”这下不光陈上圆叔侄,连其余几人也都开了口。
“我在长沙时汉王殿下带我乘船去湘潭,这条船无桨、无帆,却会自己行走,快若奔马,而且还是逆水行舟!”
几人全都瞪圆了眼,齐齐问道:“果真?”
“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
众人全都说不出话来,良久,陈子升才长叹一口气道:“这是神仙法术啊!”
陈恭尹也道:“确实如此,我听长沙的人说,汉王殿下本就是仙人弟子,造出来的东西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单说那火枪,两百步外弹无虚发,以前真是闻所未闻!”
“如此说来,鞑子确实是不长久了。”陈子升一挺胸膛,“元孝,汉王殿下要咱们怎么做?你尽管说来便是。”
“就是就是,汉王殿下有什么吩咐,公子尽管说来,只要能把鞑子赶出广东,就是丢了性命咱们也不怕。”
“叔父,诸位,其实汉王殿下说了,不需要咱们去拼命,只需多找人和船,到时配合陈奇策将军和王兴将军,等鞑子援兵到广州后断了他们的后路就成。”
“至于杀敌之事,完全用不上咱们。”
“这事好办!”陈子升一下站了起来,“我这就回去一趟,不说多了,二三十条船是肯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