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泾阳二十里之外的一座小山坳里,颉利领着大军驻扎在这里。
漆黑的夜晚,万籁俱静,山风呼啸而过,隐隐约约传来的马蹄声惊动了守卫的突厥士兵。
一声尖锐的哨响,整个营地顿时警戒起来。
“让开!我是阿史那杜耶!”领头的年轻男子大喝一声,纵马率着士兵进入营地。
“三殿下,泾阳打下来了?”一个四十多岁文士模样的人站在营地中最大的帐篷门口问道。
“哼!”阿史那杜耶冷冷的哼了一声,径自踏入帐内:“父王。”
中年文士眯了眯眼,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意,不再言语,跟在阿史那杜耶身后也入了帐。
帐篷内,肥胖如小山一般的颉利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躺在一名胸脯高耸侍女的怀里,另一名美艳侍女端着美女,一口口的喂到他嘴里。
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阿史那杜耶脸色都没变,径自盘腿坐在一旁的桌案后,侍女上了一壶美酒。
中年文士目不斜视的在另一边的桌案后落座,执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小口的抿着。
阿史那杜耶连杯子都不用,就着壶嘴“咕嘟咕嘟”灌了几口,看的中年文士目露鄙夷。
“我儿,此去攻打泾阳战果如何?”颉利从侍女怀里坐起身,挥退了侍女向阿史那杜耶问道。
阿史那杜耶摇了摇头:“父王,我们攻击泾阳之时遇到了神罚!”
想起那一道威力巨大的紫色电蛇他仍是心有余悸,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恐惧。
“神罚?”颉利和中年文士对望一眼,均是一愣。
阿史那杜耶攻击泾阳之时说的拿不下泾阳城绝不回转,看他此时垂头丧气的回来,想是是吃了败仗没能攻下。
虽然有些意外泾阳的防守却也没当回事,毕竟突厥本就不擅攻城。却没想到阿史那杜耶居然说遇到神罚。
“怎么回事?”颉利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阿史那杜耶将在泾阳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冷冷的瞪了一眼苍古:“军师苍古你能掐会算,难道没算到我突厥狼神会降下神罚?害得我突厥大好男儿多少性命!”
苍古眼中射出厉芒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捕捉不及。
自他到了突厥,颉利对他倒是礼贤下士,只是这个三王子总是针对于他,若不是……
哼,小小突厥他还不放在眼中!
“三殿下,你确定那闪电和天火是从天而降?是神罚而不是人为?”苍古暗自收敛了怒气,平心静气的问道。
“军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连是不是人为都弄不清楚?”阿史那杜耶顿时大怒,表情十分不善。
“三殿下误会了。中原多奇人异士,有些人自称会掌心雷而其实都是骗局,我只是害怕……”苍古一脸平静的解释,话未说完却被阿史那杜耶打断。
“放肆!你以为本殿下是你们中原那些愚昧的人?会被那种骗局骗到?”阿史那杜耶表情更加愤怒,双眼隐隐发红,似是一头被惹怒了的公牛。
“这么说,你确定是神罚?”颉利对于儿子和军师之间隐隐暴起的火药味视而不见。
阿史那杜耶点了点头:“我十分确定。当时泾阳已经马上被我攻破,天上忽然降下几个硕大的火球,落入我大军之中,烧死我军不少儿郎。”
“当时孩儿以为只是巧合,并未往神罚上面想,反而下令全力进攻。谁知道天上又忽然降下神雷,劈死了登上城头的我军儿郎。”
说到这阿史那杜耶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还未等孩儿做出反应,又是一道天雷朝孩儿劈了下来。若不是随从机警,怕是孩儿此时已命丧泾阳。”
“父王,孩儿绝不会看错!那天火只出现一次孩儿不做评论。”
“可那神雷出现两次,次次皆是像张了眼睛一般,只朝着我突厥人劈过来。若不是神罚,孩儿想不出其他。”
颉利脸上露出难看的神色,瞅了一眼苍古:“军师以为呢?”
他到此时仍是不相信。
狼神乃是他突厥世代供奉的神明,怎么会帮着唐人。
他不信!
哪怕说出此事的是他的儿子,他仍旧不信!
阿史那杜耶脸色铁青,没想到父王居然对这苍古这般信任,连他说的话都不信!
苍古——该死的妖人!
有朝一日,他定要取这妖人的狗头!
若不是他蛊惑父王,父王怎会与大唐为敌?若是此次攻击大唐失利,等大唐缓过劲儿来,又不知会怎么对付突厥!
到时大唐派出大军围剿突厥,又有多少突厥儿郎会命丧在大唐之手。
这一切,都是这妖人苍古的过错!
苍古看了一眼阿史那杜耶,眼中隐藏着一丝冷意,脸上却带着笑意:“我想三殿下应该不会看错,只是怕中原人狡猾,三殿下受骗。”
“此事我们要慎重以对。待我装扮一番,去泾阳城打听打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若不是神罚,我等有二十万大军在手,不必惧怕。若真是神罚……”
苍古说道这里截住了话头。
若真是神罚,说不得只能另寻时机。
唉!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多好的机会啊!
若是不趁着大唐内患未除趁机攻打,等李世民肃清了叛乱,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无异于痴人说梦。
“嗯。军师此言有理。本王不信,我突厥信奉的狼神竟不会庇佑我突厥,反而庇佑大唐!”颉利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若是查到是谁从中作梗,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阿史那杜耶冷冷的看了一眼苍古,心中冷笑。
突厥二十万儿郎看到的难不成还有假?
不过,既然他想查便查,左右他和唐人都是狗咬狗,于突厥并无害处。
“既如此,那我去收拾一下,趁着天黑好入城,这便去泾阳城打探消息。”苍古对颉利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帐篷。
他身后,阿史那杜耶眼中的阴狠令人不寒而栗。
“父王,您为何如此信任这个苍古?此次攻击泾阳孩儿被伏击,定是有人泄密!孩儿带去的都是我突厥的人,只有这苍古是个外人。”
“父王,孩儿觉得苍古定是那个泄密的人!”
颉利摇了摇头,不满的看着三儿子:“这种话不许再说!军师为我突厥殚精竭虑,为壮大我突厥做了不少事,不可怀疑他!”
“父王!”阿史那杜耶还待再说,却被颉利喝退。
“好了,不用再说,你下去吧。”
阿史那杜耶恨恨的冷声一声,转身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