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点都没烂。”“妹妹,你是在哪里修的脸?”“有什么秘诀吗?”“可有推荐的店家?”
师青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边干笑边道:“是吗?我也觉得我的脸非常不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怎么知道死人的脸该怎么保养?也只能不断干笑拖延时间了。正在此时,队伍一转,谢怜的视线豁然开朗,一片赤红映入眼帘。
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展现在他面前。
这是一条长街。
长得望不到尽头,大街两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和小贩,飘飘的五彩招子和大红灯笼高低错落。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大多都戴着面具。哭的、笑的、怒的,是人的、不是人的。没戴面具的,则都只能用“奇形怪状”来形容。有的头大身小,有的瘦长得犹如竹竿,有的扁成一张饼,贴在地上,一边被行人踩过,一边发出抱怨。
谢怜小心翼翼的,没踩中任何奇怪的东西,路过一间小吃摊,见到那摊主用一根大骨头棒子卖力搅拌一锅汤,一边搅拌,一边从齿缝间漏出口水,滴滴答答落进汤里,颜色诡异的汤水里浮浮沉沉飘着数个眼球。谢怜看了,忽然之间有了一股自信。
另一边,一些古怪的人在表演杂技,一个彪形大汉抓着一个弱鸡仔一样的小鬼,一张嘴,一口雄雄大火喷涌而出,烧得他手上抓着的那小鬼杀猪般地嚎叫,挣扎不止,而四周围观者却拍手尖笑,大声喝彩。更有人疯疯癫癫,朝空中撒钱,撒得漫天白雪纷纷,而那钱飘飘摇摇落到谢怜眼前,他伸手一截,拿来一看,果然是冥钱。
再接着走,路过一个肉铺,铺子前挂着一排憔悴的人头,人头从小到大排得整整齐齐,明码标价,幼子肉几钱,少年肉几钱,男人肉几钱,女人肉几钱,脆人骨几钱。那扎着围裙、手持屠刀在铺子上忙活的,居然是一头鬃毛黑长的野猪,而它手下一刀一刀剁着的,乃是一条粗壮的人腿,还在一弹一弹地抽搐着。
真真是群魔乱舞、狂欢地狱。
人砍猪很常见,猪砍人却不多见,谢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被那猪发现了。它立马道:“看什么看?你买不买?”
谢怜摇头道:“不买。”
那猪屠夫又是一刀狠狠剁在砧板上,剁得血肉飞溅。它粗声粗气地道:“不买就别看!他妈的,你是不是想找事?快滚!”
谢怜便滚了。可他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大事不妙。
那一堆妇人的鬼魂和师青玄,竟是已经消失无踪了。
谢怜一怔之下,立刻想到要和风师通灵,怕他真被那群妇女的鬼魂拖去修面保养脸了。然而,此处是鬼市,天界的通灵法术在这里也是会受限制的。通灵无果,他只好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起来。走着走着,忽然被人一拉。他原本便警惕非常,立即道:“谁?”
那拉住他的是个女人,被他吓了一跳,看清他的脸后,却又吃吃地笑了起来,媚声道:“啊哟,这位小哥哥,你可真是俊得很哪。”
这女子衣着暴露,妆容艳俗到可怕,白粉没抹匀,一开口就簌簌往下掉,胸口鼓囊囊的,仿佛在肉里填了东西,实在令人看了颇受惊吓。谢怜将她瘦如鸡爪的手轻轻地褪了,道:“这位姑娘,有话好说。”
那女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的妈呀,你叫我姑娘?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叫我姑娘?哈哈哈哈哈哈!”
四周的人仿佛也觉得很滑稽,跟着哄笑起来。谢怜摇了摇头,还没说话,那女人又扑了上来,道:“别走呀!小哥哥,我喜欢你,跟我去快活一晚呗,我不要你的钱。”她努了努嘴,抛了个媚眼,道,“我倒贴你,嘻嘻嘻嘻……”
谢怜心道真是罪过罪过,不着痕迹但坚决地挣开,温声道:“姑娘。”
谁知,那女子却像是突然不耐烦了,道:“叫什么姑娘,谁爱听你这么叫?行了别废话了,怎么样,你到底来不来?”
仿佛是为了诱惑谢怜,她突然解开了原本便很暴露的衣衫。谢怜未曾防备她居然这么大胆,没想到要拦住,只好轻叹一声,移开目光,绕道而行。那女鬼却又拦住他去路,百般挑逗,道:“喜不喜欢?”
然而,谢怜从小便泡在皇极观,禁欲多年,从来身心都守得稳如泰山,给他看什么都能心如止水,看什么都会在脑海里自动声若洪钟地朗诵道德经,完全无动于衷。那女鬼挑逗不成,把脸一变,啐道:“倒贴你都不要,你是不是男人!”
谢怜目光斜视一旁,道:“是。”
女鬼道:“那你就证明给我看!”
一旁有人哈哈大笑道:“你个骚货,人家嫌你又老又丑不肯要你,你还贴个什么劲儿?”
谢怜听了,面不改色地道:“其实不是。我有隐疾。我不举。”
众人一怔,刹那间,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嘲笑的对象变成谢怜了。当真是从没见过哪个男人有勇气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自己有隐疾的。偏偏谢怜这个人对于自己的孽根是否能作孽这种事根本不放在心上,惯常便以此为借口各种推脱,这法子可谓是屡试不爽。果然,那女鬼一下子掩了衣衫,不再纠缠,骂道:“难怪这副德性。猪啊你,有病不早说!啐!”
不远处,那猪屠夫又是一刀剁下,骂道:“他妈的,你这个死贱人,你怎么说话的?猪怎么了?”
这女鬼也毫不示弱,高声骂了回去,道:“是啊,猪怎么了?你个死畜生!”
长街上许多声音嚷嚷着“女鬼兰菖又在闹事!”“朱屠夫砍鬼啦!”两边这么哄哄乱地撕扯上了,谢怜终于得以脱身。他走出了一段路,还回头望了望那边,叹了口气。
不多时,前方又是一阵嘈杂,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座偌大的红色建筑之前。
这建筑,可谓是气派非凡,立柱、屋顶、外墙,全都漆成了富丽堂皇的大红之色,铺着厚厚一层华美的地毯。真要论,比之天界的宫殿,也分毫不差,只是失之庄重,却多三分艳色。门前人来人往,门内人声鼎沸,极为热闹,细听细看,这里,似乎是一间赌坊。
谢怜走上前去,只见两边的柱子上,挂着两幅字。左边是“要钱不要命”,右边是“要赢不要脸”。再看上面,横批:“哈哈哈哈”。
“……”
如此粗陋,根本不配称之为对联,而且书写字迹也粗拙狂乱,毫无笔法可言,仿佛是谁喝醉了以后提着大斗笔、怀着满腔恶意一挥而成,又被一阵歪风邪气吹过,终变成了这么个德性。谢怜从前贵为一国王储,书法蒙数位名师指导,这种字在他眼里,自然是惨不忍睹。然而,它们已经难看到魔性的地步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