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大路上两匹快马疾驰而至,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林平之夫妇。林平之叫道:“余沧海,你为了想偷学我林家的辟邪剑法,害死了我父母。现下我就一招一招地使给你看,你可要瞧仔细了!”
只见他一勒坐骑,翻身下马,长剑负在背后,就快步向青城派人群走去。那青城派众人赶快拔剑迎敌,但是大家都对茶棚时林平之的剑法耿耿于怀,竟然人人畏首畏尾,还是有胆大之人,举剑迎敌。
林平之右手伸出,在两名青城弟子手腕上迅速无比地一按,跟着手臂回转,把另两名青城派弟子的手肘向上一推,只听得“啊!啊!啊……”的四声惨呼,两人便已倒了下来。
这两人本以长剑刺向他胸膛,但给林平之在手腕上一按,长剑便回转过去,竟然插入了自己的小腹之中,两人当场气绝身亡。
林平之看着余沧海叫道:“这就是辟邪剑法的第二招和第三招!余沧海,你看清楚了吧?茶棚之内是第一招,我会给你机会见识到所有的辟邪剑法的!”
说完话,林平之大笑着转身上马,轻蔑的看着青城派弟子,这才拍马而去。场上只留下青城派众人目瞪口呆,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去追赶他夫妻二人的。
再看另外两名青城派弟子时,只见一人的长剑自下而上地刺入了对方胸膛,另一人也是如此。这二人均已气绝身亡,但是右手仍然紧握着剑柄,是以二人相互连住,仍然是直立不倒。
林平之这么一按一推,令狐冲看得清晰分明,他又是惊骇,又是佩服。令狐冲心道:“林平之的手法高明之极,这的确是剑法,不是擒拿。只不过他手中没持剑而已。”
月光之下,余沧海矮小的身形站在四具尸体之旁,呆呆出神。青城派众弟子都围在他身边,远远的看着,谁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谁都不敢说话打扰到他。
隔了良久,令狐冲从车厢中望了过去,只见余沧海仍然呆立不动,他的影子却渐渐拉得长了,这情景说不出的诡异。有些青城派弟子已走了开去,有些坐了下来,而余沧海仍如僵了一般,看着这四具尸体呆立不动。
令狐冲心中突然生起一阵怜悯之意,这青城派的一代宗师,也算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却给人治得一筹莫展,只能束手待毙,不由得代他难过起来。
次日未时,众人来到一条江边,只听得后面马蹄声响,林平之夫妇又纵马驰来。仪和一声口哨,恒山派众人也都停了下来,要看看林平之还会用什么招式,诛杀青城派弟子。
这时正当红日当空,两人骑马沿江奔至。驰到近处,岳灵珊先勒定了马,林平之继续前行。余沧海一挥手,众弟子同时转身,沿江向南奔跑。林平之哈哈大笑,叫道:“余矮子,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便纵马冲了过去。
余沧海猛地回身一剑,剑光如虹,向林平之脸上刺去。这一剑势道竟如此厉害,林平之似乎吃了一惊,忙拔剑挡架。青城派弟子纷纷一拥而上,把林平之围在当中!
余沧海一剑紧似一剑,忽而蹿高,忽而伏低,而这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此刻竟然矫健犹如少年一般,手上的剑招全部采取攻势。而身旁的八名青城派弟子长剑挥舞,围绕在林平之马前马后,却不向他马匹身上砍剁。
令狐冲看得几招,便明白了余沧海的用意。林平之剑法的长处,在于变化莫测,迅若雷电,他骑在马上,这长处便大大打了个折扣,如要骤然进攻,只能身子前探,胯下坐骑可不能似他一般来去自如,令人无所捉摸。
八名青城弟子结成剑网,围在马匹周围,就是要迫使林平之不能下马,让他失去最厉害的速度护体!仅凭剑法上的优势,他还能真正的进退自如,赢得了青城派余沧海吗?
令狐冲心道:“青城派掌门人果然非同凡响,不是碌碌无为之辈,这法子倒是厉害的很哪!林平之剑法变幻莫测,甚为奇妙。但是只要他身在马背之上,余沧海便尽自抵挡得住!”
令狐冲又看了数招,对林平之的辟邪剑法的出招手法更是佩服异常,当他回头看向远处岳灵珊的时候,突然间全身大震,大吃一惊起来!
只见六名青城派弟子已经把她团团围住,将她慢慢逼向江边而去。紧接着她所乘的马匹肚腹中剑,长声悲嘶。那马儿跳将起来,将她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岳灵珊侧身架开削来的两剑,才站起身来。六名青城派弟子奋力进攻,犹如拚命一般,不要命的全力进攻,令狐冲认得有侯人英和洪人雄两人在内。
侯人英左手使剑,仍是极为悍勇。岳灵珊虽学过思过崖后洞石壁上所刻的五派剑法,但是青城派剑法却没学过。石壁上的剑招太过繁杂,不到一个月时间,她能够学会多少剑法呢?
岳灵珊其实并没有真正学会,只是在岳不群的指点后,学得个似是而非而已。在封禅台前,她以泰山剑法对付泰山派好手;以衡山剑法对付衡山派莫大掌门,都是令对方大吃一惊,依靠先声夺人之势,才站得了上风的。而此时对付青城派弟子,却是无效的。
令狐冲只看得数招,便知岳灵珊已没法抵挡,正焦急间,忽听得“啊”的一声大叫,一名青城派弟子的左臂,已被岳灵珊用一招衡山派剑法的巧招削断。
那知道其余五人不仅没有退开半步,连那断了左臂之人,也如发了疯一般,全力扑上对攻岳灵珊!小师妹见他全身浴血,神色极为可怖,竟吓得连退数步,她一脚踏空,摔倒在江边的碎石之上。
令狐冲惊呼一声大叫道:“不要脸,不要脸!”
忽听得任盈盈说道:“那日咱们对付东方不败,也是这般打法!”
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已到了令狐冲身边。令狐冲心想不错,那日黑木崖之战,己方四人已然败定,幸亏任盈盈转而进攻杨莲亭,分散了东方不败的心神,才能最终致他死命的。
而此刻余沧海所使的正是这个计策,他们如何击毙东方不败的,余沧海自然不知,只是他情急之下所想出来的方法,竟和那个时候任盈盈的方法,不谋而合。
余沧海料想林平之见到爱妻遇险,定然会分心,自当回身去救援。不料他竟然一样全力以赴,与自己进行殊死搏斗。对岳灵珊身处险境,竟然是不闻不问!
岳灵珊摔倒后便即跃起,长剑急舞。六名青城派弟子心知青城一派的存亡、自己的生死,取决于是否能在这一役中击杀了对手,都不顾性命般地全力进攻。
那名断臂之人,此时已抛去了手中的长剑,就地打滚,右臂向岳灵珊的小腿抓去!岳灵珊吓得大惊失色,叫道:“平弟,平弟,你快来助我!”
林平之却朗声说道:“余矮子要瞧我家的辟邪剑法,我要让他瞧个明白,这样他哪怕是死了,也能闭上双眼了!”
林平之奇招迭出,只压得余沧海透不过气来。他那辟邪剑法的招式,余沧海早已详加钻研,尽数了然于胸,可是这些并无多大奇处的招式之中,突然间便会多了若干奇妙之极的变化。
这些变化都是依靠快如闪电般的手法,才能使出来的,只逼得余沧海怒吼连连,狼狈不堪。余沧海深知对手内力远不如己,不住的以剑刃击向林平之长剑,只盼得能将他的长剑震落脱手,但是始终两人的宝剑没有相交过。。
令狐冲大怒,喝道:“你……你……”
他本来想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小师妹?”但是终究是知道的,自己是一个外人,不便说出这种话来。因为他已看出来了,林平之根本就不是被余沧海缠住了,分不出手来相救援妻子,而是他根本没将岳灵珊的安危放在心上!
他所在意的,只是要将余沧海戏弄个够,至于岳灵珊的死活,似乎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令狐冲远远望见林平之嘴角微斜,脸上神色又兴奋又痛恨,想来他心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意。
若说像猫儿捉到了老鼠,要先残酷折磨,再行咬死,但猫儿对老鼠却决无这般痛恨和恶毒的神态。那么林平之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态呢?令狐冲这样的一个外人,根本想象不到。
此时岳灵珊又叫道:“平弟,平弟,你快来救我!”
这声音声嘶力竭,想来已经紧急万分了。
林平之却说道:“我这就来啦,你再支持一会儿,我得把辟邪剑法使全了,好让他看个明白。那余矮子跟我们原没怨仇,一切都是为了这‘辟邪剑法’,我总得让他把这套剑法有头有尾地看个分明,你说是不是啊?”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这话,显然不是说给妻子听,而是在对余沧海说,还怕对方听不明白,又加上一句:“余矮子,你说是也不是?”
令狐冲耳听得岳灵珊连声急叫,再也忍耐不住,叫道:“仪和师姊、仪清师姊,请你们快去救岳姑娘。她……她抵挡不住了。”
仪和道:“我们说过两不相助,只怕不便出手。”
武林中人最讲究“信义”二字,连田伯光这等采花大盗,也得信守诺言,更何况是恒山派之人呢。令狐冲听仪和这么说,知道确是实情。前晚在封禅台之侧,她们就已向余沧海说得明白,决不插手此事。
倘若此刻有人上前相救岳灵珊,确是大损恒山一派的令誉,不由得心中大急叫道:“不戒大师呢?不可不戒呢?”
秦绢道:“他二人昨天跟桃谷六仙一起走了,他说道瞧着余矮子的模样太也气闷,要去喝酒。再说,他们八个人也都是恒山派的,他们就算是在,也不方便插手此事……”
突然任盈盈纵身而出,奔到江边,只见她腰间一探,手中便已多了两柄短剑。
只听得任盈盈朗声说道:“你们瞧清楚了,我是日月神教任教主之女任盈盈便是,可不是恒山派的。你们六个大男人,合手欺侮一个女流之辈,叫人看不过眼。你家任大小姐,路见不平,这桩闲事偏要管上一管!”
预知林平之为何亲眼看到岳灵珊身处危机时刻,都不回身救援?任盈盈此时出手又是为了那般?林平之真的是稳操胜券吗?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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