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静秋再看向赵裕的目光时带上了几分探究,只可惜从他此刻脆弱的脸上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也对,赵裕生长在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会情绪外露到让人捕捉到他的真实情绪。
很快,她的目光坚定起来,不管那只看不见的手如何推动,她也要逃开嫁给赵裕的宿命。
正在此时,冯得保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主子,好在没出什么事,他这才顺带地看了眼容静秋,“容公子,殿下的药熬好了,这还得麻烦您……”
容静秋方才注意到冯得保端着药碗进来了,她也没有拿乔,上前接过冯得保手里的药碗,然后才凑近赵裕,“殿下,药熬好了……”
“不吃。”赵裕的头转向床里面。
容静秋很想把药全泼到他的脸上,又不是三岁小孩,吃个药还要人哄着?说出去只会让人笑话而已。
好在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赵裕这副耍赖不吃药的样子,忍着气小声地哄着他,“殿下,草民备了蜜饯,这个与药最配了。”
她把自己身上带着当零食的蜜饯贡献了出来,其实赵裕喜欢吃酸甜口味的东西,这是她上辈子在餐桌上发现的小秘密,什么糖醋排骨、酸甜鱼啊之类的,他的筷子总要多夹那么几下。
冯得保侍候赵裕这么多年,对他的喜好那是知之甚详,刚想掏出随身带着的酸甜薄荷糖出来哄殿下吃药,哪知这容十七就已经拿出了蜜饯,这回轮到他吃惊且惊疑了,容十七是如何知道殿下喜好的?
不由得想到今晚桌上的菜肴,似乎大多都是偏向酸甜口的,试菜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容十七这人或许有问题。
这么一想,他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正想上前从容十七手中把那用丝帕包着的蜜饯夺过来,哪知殿下却是刚好转头看过来,不对,殿下看的是容十七。
容静秋看到赵裕黑眸里的幽幽之光,面上却是笑眯眯的,“是山楂做的,我跟你说,这是用了上好的野蜂蜜浸泡的,制作过程相当的麻烦……”说了一大堆制作的过程,然后又把捧着的蜜饯凑到赵裕的跟前,一副献宝的样子,“你闻闻。”
酸甜的气息盈鼻,赵裕感觉到嘴里生津,他抬眼看向容十七的笑脸,最终没有再拿乔,而是乖乖地喝了那碗苦苦的药汁,然后嘴里被塞进一颗酸甜的山楂蜜饯,这味道让他心情瞬间变好。
“殿下?”冯得保回过神来想要去了阻止,哪里知道自家主子这么快就吃了起来,万一这里面有毒呢?他急得额头冒汗。
赵裕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聒噪。”
容静秋却是不客气地道,“冯公公,你这是做甚?莫非你以为我要害九殿下?”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倒打一耙道,“九殿下是食物过敏才会这样的,可你到好,现在找到害九殿下的元凶了吗?你别说庄子里的菜有问题,那全是经过你老人家试吃的。”
冯得保早年跟着赵裕是不得志的,在宫里给谁都要陪笑脸,这些年太子羽翼渐丰,而自家主子也长大了,宫里的人不敢再过份,他方才能挺起腰杆做人。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指着他说这样的一番话,他的脸色胀得通红,明显是气的,但当着主子的面,他又不敢喝斥这大胆的容十七,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过份漂亮的少年,到底哪里入了他家主子的眼?
容静秋才不管这老阉人会如何想,总之她怼得爽便是,回头看到赵裕服了药后渐渐昏睡起来,显然药里有安眠的成份,而他的呼息渐渐顺畅,看来只须等时间到了,他的过敏症状便会消失。
“既然殿下都安睡了,冯公公,我便不打扰了。”她把药碗以及手帕包着的蜜饯都塞给了冯得保,“这蜜饯冯公公不放心的话尽管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完,她甩手便转身想要离开,哪知手腕却被一只劲瘦修长的手给抓住了,“你不是要侍候本皇子吗?”
容静秋很想上演一出变脸给赵裕看,不过都忍了九十九步,难道最后一步要自毁长城?
再者她不能给冯得保报复她的机会,于是,她转身笑眯眯地道,“既然殿下要草民留下,草民听令便是,殿下先安睡吧。”
她轻轻地将赵裕的手给推开,然后将这只手给塞回被子里,真个又坐了下来。
赵裕又撩起眼皮看了她好几眼,确定她不会走了之后,最后才不敌药力,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门口处的柳志轩不放心地朝里面看了好几眼,见容静秋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也只好坐在门口处陪着,总之不能放他们两人独处,要是赵裕主仆有不妥之处,他拼了命也要保护容静秋安全。
暮春时节的夜晚还是有几分寒凉的,容静秋坐在圆凳上倒也不觉得冷,只是看着赵裕的睡脸好想打上去怎么办?
忍住,她要忍住。
冯得保冷冷地看了眼容静秋,把药碗放下之后,他还是把这包蜜饯重新包好放到袖兜里,如果自家主子有个三长两短,这就是谋害的证据。
天色渐亮的时候,赵裕幽幽转眼,一时间眼里有几分迷茫,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毕竟床帐什么的都是陌生的,这明显不是他的寝室。
头一偏,他的目光落在那趴睡在他床侧的人身上,乌黑的头发仅用布巾包裹着在头顶结出一个髻,阳光透过窗棱刚好照到那瓷白的脸上,更显肌肤莹润剔透,最后让他的目光定格的却是那嫣红的菱形小嘴上,这时候的容十七看起来真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他微微眯着眼,看得十分专注。
冯得保最早惊醒,毕竟他是侍候人的,殿下一醒他就睁开了眼,刚想上前去侍候,结果就看到殿下看容十七那专注的眼神,这目光让他心惊,这不像是男子看男子的目光,反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里面流转。
他本来不多想的,毕竟自家主子就长着张好脸皮,容十七也就是漂亮了点,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昨天晚上自家主子拉着人家的手腕要人家留下来,这画面一回到脑海,他突然如醍醐灌顶,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冒了出来。
莫非,莫非他家主子是个断袖?
顿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随后就是自责,是他忽略了自家主子已长大的事实,他早就该给主子身边安排一两个长得漂亮的宫女侍候才是,怎么就忽略了这桩事情?
若是自家主子真的喜欢上男人,那可如何是好?
这回他看向容十七的目光里甚至带上了厌恶与指责,都是这人带坏了自家主子。
不行,他得想法子隔开这个容十七,不能再让他别有目的地接近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