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自晋阳启程后,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直奔长安而去,因河东大雪,故而河东地界一路难行,李恪的脚程稍慢了一些,当李恪赶到长安时正是十二月一。
李恪此番回京,虽是因李渊病危,但李恪身在皇室,身为皇子,又是手握兵权的边帅,身份最是敏感,虽然李世民信任,不会多想,但未免日后被人拿来做了文章,故而李恪连家门都未进,便先入了太极宫甘露殿,先拜见李世民。
当李恪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甘露殿时,正值大朝散后,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还有燕王李佑等一众稍长些的皇子正跟着李世民的身后同在殿中。
“陛下,楚王到了,现在殿外求见。”李世民和几位皇子正在说着太上皇李渊之事,便有内宦进殿,对李世民道。
“快传。”李世民连忙对内宦吩咐了下去。
“诺。”内宦领命,下去领了李恪进殿。
李恪跟着内宦进殿,走上殿中,对正中上首坐着的李世民俯身拜道:“儿臣李恪拜见父皇。”
这几日,因为李渊身子的缘故,李世民的心中一直颇为沉郁,脸上少见笑意,唯独今日见了近半载未见得爱子李恪,脸上终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世民看着一身明光甲,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的李恪,越发地喜欢,对李恪笑道:“朕的镇北大将军来了,快快起身。”
“谢父皇。”李恪道了声谢,站起了身子。
李世民看着李恪起身后仍旧站着,忙指着殿中一旁,挨着李承乾的锦凳,对李恪道:“自己家中,呆站着作甚,快坐,还等着外人招呼你不成。”
“谢父皇。”李恪笑了笑,这才依言坐到了李承乾的身边。
一来是李恪久在外未归,二来是李恪本就极得李世民宠爱,再三便是李恪在河东早有破敌之功,此番也算是凯旋,故而李世民待李恪,总比待旁人更多了几分亲切和重视。
眼前这一幕落入了其他皇子的眼中,尤其是对皇位还怀着野心的那几个皇子,不禁眼热了起来。
李世民命李恪坐在太子身旁,比之嫡次子李泰还要更近一分,这其中对李恪的偏爱的信重已不言自喻。
可偏偏他们也只能是眼热而已,他们武艺稀疏,自问没有统兵出塞,斩将立功的本事,就是李恪身上这身由军器监特殊锻造的明光甲他们都未必能够穿地自如。
李世民对李恪问道:“恪儿可是刚刚抵京,可曾去过了大安宫?”
李恪如实回道:“儿臣刚回长安,还未及往大安宫。儿臣身为边将,是奉父皇之命回京,自当先拜见父皇,向父皇交旨。”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无妨,交旨之事不急,大可明日再说,你祖父重病在床,你也可先往大安宫探视,只不过你这身衣裳却要换换,你祖父老了,不比你们这些少年郎,见不得这些杀伐之气,你可先回复换身常服,再去大安宫探视,免得冲撞了你祖父。”
李恪应道:“谢父皇指点,若非父皇嘱咐,儿臣险些做错了事,惹地祖父不悦。”
李世民摆了摆手,对李恪笑道:“这倒是无妨,恪儿只管放心便是,有你那位王妃在,你祖父怪不到你身上。”
李恪听得李世民突然提及了武媚娘,只当是武媚娘做了何事,不解地问道:“儿臣不知父皇何意?”
李世民回道:“自打你祖父卧病在床后,脾性便越发地难以捉摸,寻常人近身都难免被呵斥,弄得朕也很难做。不过好在楚王妃聪慧可人,能讨得你祖父欢喜,她时能入宫陪着些你祖父,也算是缓和了许多,也算是帮了朕的忙。”
武媚娘虽然年少,但何等精明,待人接物的本事自然不必李恪多教,甚至武媚娘比李恪做的还要好上许多,叫人挑不出错来,再加之武媚娘是武士彟之女,旧臣之后,李渊看着自然顺眼一些。
李恪道:“儿臣的丈人晚年得女,他的年岁也与祖父相近,媚娘自幼在府中便是如此,也知道如何同长者相处,最能讨长者喜欢。”
李世民对李恪道:“你有个好王妃啊,看来朕当初这道赐婚的圣旨倒是下地不差,给恪儿择了个贤内助。”
诸位亲王妃,若单论出身,唯武媚娘一人非是世家女,出身最差,可偏偏就是武媚娘,在李恪都不在长安的短短半载间,竟能打通宫内宫外各处关节,愿意道她声“好”的大有人在,也着实不易。
李恪闻言,道:“是父皇疼爱,为儿臣操心了。”
李恪在甘露殿待了片刻,同李世民也简略交代眼下的河东军政,便依李世民之命,先行回府更衣了。
可正当李恪出了太极宫的宫门,正要往延康坊去时,却在宫门外见着了自家府上的马车。
楚王府在京中本就耳目聪敏,自家阿郎回家他们岂会不知,李恪看着这眼前的自家马车,只当府上前来迎驾的,上前便要登车回府,然而在李恪上了马车后才发现,原来武媚娘也在车中。
“三郎来了,可算是没有错过去。”李恪登上马车,武媚娘便瞧见了李恪,上前亲昵扶着李恪的手臂,对李恪道。
李恪看着武媚娘,讶然问道:“媚娘不在府中待着,怎的在此?”
武媚娘道:“祖父特别嘱咐了,要媚娘待殿下还京后同往大安宫拜见,媚娘担心殿下出宫后直接去了大安宫,误了祖父的交代,便特在宫外等候。”
李恪问道:“祖父这是何意怎的突然要我与你同去见他?”
武媚娘回道:“祖父未曾明说,只是听祖父的意思,似是有事要交代你我。”
李恪听得武媚娘的话,笑道:“我在宫中听得父皇所言,祖父在众人之中似乎唯对你颇为疼爱,想不到本王的王妃竟还有这般本事,能哄得住祖父。”
武媚娘道:“祖父待媚娘有些不同,多半还是因为阿爹的缘故罢了,阿爹乃祖父旧将,跟随祖父多年,祖父自然也视媚娘更亲近些。”
李恪摆了摆手道:“媚娘是旧臣之后只是其一,另外这也是你的本事,若论和祖父的亲近,谁能比得上当年与祖父相交莫逆的魏国公裴寂,裴寂之女虽嫁于了六王叔,但荆王妃行事颇为乖张,祖父对荆王妃便不甚待见。”
两人方一见面,李恪便对武媚娘颇多赞许,反倒弄地武媚娘有些面红娇羞了,武媚娘道:“三郎不在京中,媚娘所为不过分内之事罢了,咱们还是快些,可莫叫祖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