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顺风顺水的来到会稽城下之日,正是入伏的第一天,春歌果然像当初所说的那样进入了它的休眠期,我的耳边虽然清净了许多,可是内心却显得空空荡荡,毕竟春歌是我和现代社会联系的唯一可能,假如这混蛋要是就此长眠不醒,我岂不是要一辈子都呆在这陌生的春秋时代。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抚摸怀中的色狼笔记,一旦失去才知道他的重要性,现在想想有春歌在耳边不断提醒倒也不错。
会稽城依*会稽山而建,越国人在春秋年代便表现出在建筑上的高超水准,城市的建设充分的考虑到了河流的走向,会稽山附近河水溪流众多,南池江绕城北流后折向西北,平水江向东奔流,在稽山门处转而也向北流淌,两股江水在北方汇入大黑泽,注入后海。城墙的东西两面依江而建,周围流淌的天然江水成为会稽城天然的护城河,城池并非四方四正中规中矩,而是随着山势和江道自然变化。
伏屈泰对各地的风土人情如数家珍,赞叹道:“在我所去过的诸国之中,越国会稽城的城墙设计最为巧妙,少爷有没有注意到西城墙的位置?”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西城墙有一段明显的内凹,沿江空出一大片土地。
伏屈泰解释道:“那里是为了削弱江水洪峰的正面冲击而特意设置的。”
我点了点头道:“就是滞洪区!”
伏屈泰稍稍愣了愣又道:“在诸国之中,吴国的造船技艺最高,而越人的驭水本领最强,他们依江而筑的方法得自于名匠赵成子,赵成子曾经列举《管子》中的一句话……”他看了看我,似乎想考校我的学问,我当然不会记得管子说过什么。
站在一旁倾听的楚瑶瑶轻声道:“因天材,就地利,帮城郭不必中规矩!”
伏屈泰由衷赞道:“楚姑娘果然是学究天人,就算是孔仲尼在此,相必也会被你的学识折服。”
楚瑶瑶谦虚一笑。
我却摇了摇头道:“孔老二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骨子里就瞧不起女人,就算你比他强千倍万倍,他也一定不会夸你!”
伏屈泰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他也记得孔夫子的这句话,楚瑶瑶却是俏脸一红,以她的聪明自然能够察觉到我这句话是借着孔子报复她踩我的一脚。
会稽城共有六道城门,其中陆门四个,水门两个,我们乘坐的商船从运河进入平江,从南侧的水门驶入会稽城内。
我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充满传奇的城市,勾践虽然已经迁居新都,可是会稽城仍然是越国最为繁华的地方,其实新都和会稽城距离也没有多远,有点像现代社会中的老城区和新城区。勾践想必也是准备将行政中心和商业中心分离开来。
商船行到会稽城南水门,仰头望去,城墙巍峨厚重,投射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商船,我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了起来,巨大的水闸高悬在水门的顶部,发生战争之时,水闸便会缓缓落下,将整个会稽城变为铁桶。勾践能够放弃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而去选择新都想来必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进入会稽城内,水道顿时变得狭窄了许多,沿着入城的河道前行二百米左右,前方豁然开朗。一艘艘大小不同的船只停*在宽阔的水面之上,装着各类食物果品的小贩撑着独木舟灵巧的穿梭其间。
我们的商船在港口的西侧缓缓停下,看着眼前繁华喧嚣的情景,我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越国的国都会稽,无论从历史上,还是从电视上,我所看到的会稽都是低沉压抑的情景,群众演员的脸上很难看得到笑容,而我所看到的人们竟然一个个绽放着会心的微笑,难道这群几近亡国的越人心中根本没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概念?
商船和码头间已经搭起了相互连通的木板,伏屈泰率先走了过去,岸边做苦力的小工很多,伏屈泰雇来两人,将我们不多的行李运了上去。
我最后一个走上港口,连续几天的水上生活,让我的脚步变得有些虚浮。陆颐虹看着我充满怜惜道:“小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到了我们的新家,我要好好的给你补一补。”
伏屈泰找来四辆马车,我们七人分别上了马车,随着车夫清脆的响鞭声,八匹马儿缓缓向会稽城的中心行去。
马车并没有车厢,因为天气很好,连顶盖也没有加上,看起来更像现代社会的敞篷汽车。会稽城依山而建,道路高低起伏,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我轻松愉快的心情,春秋时代的印染工艺并不是特别的先进,加上现在是夏天,越人的服饰大都以白色为主。自从越国被吴国击败之后,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厉兵秣马,是以越国男子多数身穿武士服,腰悬长剑,即便是寻常的商贩和农夫也是这样的打扮。
相比而言,越国的少女虽然布衣荆钗,可是因为江南山水灵秀,一个个肌肤细腻白皙,眉目如画,更显温柔妩媚,一方水土一方人,看来越国多美女啊。
沿着港口周围分布的大都是普通的民居,沿着城内的山路上行到中段的时候便看到建筑逐渐变得规模庞大,风格瑰丽,已经是诸暨城商业区的所在,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国客商汇聚于此。
和我同乘一车的陆颐虹微笑道:“我们就快到家了。”
我愕然道:“家?”
陆颐虹点了点头道:“上次我前来会稽之时便在前面的富贵巷买下了一所宅院,想必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我心中暗道:“看来陆颐虹要在会稽长期居住下去。”这正合我的心意,我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筹划得到西施的事情。
“在想什么?”陆颐虹轻声问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微笑道:“我在想,我们留在诸暨的产业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庄辜复那混蛋?”
陆颐虹笑了起来:“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他不久就会如愿当上诸暨的城守,那点财产他根本不会看上。”
我充满怀疑道:“诸暨城守吴起难道就这么死了?越国方面会不会继续追究?”
陆颐虹轻声道:“他算什么东西?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奴而已,想杀他的是他的主人,知道他的死讯不知会有多高兴。”
我点了点头,转念想想,这吴起根本算不上什么大官,换到现代社会充其量算个县处级干部,在春秋这个充满动乱的时代,杀人与被杀几乎在每天都会发生,谁又会去追查这件事情呢?
马车穿过繁华的商业大街,向东拐入一条相对幽静的巷口,这里就是富贵巷了。富贵巷虽然不宽,可是两旁的建筑都是高门大院,想必是富人的集中居住区域。陆颐虹身为一个妓院老板,能够在这里买下宅院,可见她的财力定然非常的雄厚。
我们在巷尾的一座青灰院落前停下,其实这个年代建筑物的颜色几乎都是青灰色,浅灰色的院墙,深灰色的檐瓦,虽然是阳光灿烂,也让人感到有几许压抑。
我率先跳下马车,却见那大门也是黑色,上面装饰着青铜浮雕,门前有两尊巨大的石狮,仔细一看又不像狮子,估计是辟邪的圣兽。
没等我们敲门,两扇大门缓缓开起,四名垂髫小婢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的带领下迎出门外,那老头儿来到陆颐虹的面前恭敬道:“老奴翟煌不知老板回来,有失远迎!”
陆颐虹呵呵笑道:“翟老爷子,那些繁琐的礼节就免了吧,快,帮我们把行李拿进去,马上为每个人安排房间。”
一名面貌清秀的小婢来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来,想要将我的行李和铁剑接了过去,看她的样子最多十岁,我笑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拿吧,你拿不动!”
那小婢道:“少爷,这些粗活自然由我来做!”我只好将行李递给了她,想不到她一手抓住铁剑一手拎起行李,轻松自如的走入院内。
我目瞪口呆,单单是欧冶子送给我的那把铁剑就在五十斤左右,这小丫头弱不禁风拿在手中如同无物,肯定是一个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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