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往后一仰头,裸着的左脚往右边一划开,动作十分娴熟,简单中透着一股狠辣劲儿。
少年双脚稍微用力,跳起一尺多高,很轻松地避开老人的反击。
老人一笑,身体顺势灵活旋转了半圈,脱离了少年的攻击范围,把手上的半截烤鱼送到嘴里,双手就此腾开,往前一推,正中少年的胸口。
少年一急,整个人如同大石一般往前撞,目标对准那个咧嘴笑开的老人。
老人双手按到了少年的胸口,嘴上叼着那半截烤鱼,老人的双手微微用力,身体借势往后一退,由于吃力的原因,老人躬身往下,还没有忘记再啃一口烤鱼。
少年失重,因为刚才跳起,之后又往前横冲直撞,再被老人借力,如山般的身体往前一扑,直接扑倒在柔软的沙地上。
少年拍了拍脸上的沙子,有些埋怨说道:“老头,太极拳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教我?”
老人将烤鱼放在手上,说道:“你现在学了那么多,还在乎那个太极干什么?”
老人就是老人,而少年就是曲小河。
曲小河说道:“三个月除了待在海里就是扎马步,你只是教了我一套枪法,怎么学多了?”
老人没有回答曲小河的问题,他循着夜色远眺北方,说道:“你娘的墓又扎根了,如果是生前,她会很满足。”
曲小河一怔,三个月前从老头口中得知自己娘的坟墓被挖走,起初曲小河还不相信,但是和老人相处的时间一长,到如今也是将信将疑。
如今老人再次言及此事,还说自己的娘如果是生前一定会满足?
老人转头看向曲小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有很多不知道。”
曲小河说道:“是谁做的?”
老人平静说道:“是你爹。”
曲小河握紧了拳头,就连手心里的几粒沙子似乎都粉碎。
不知是什么原因,曲小河相信了老人的话,对那个莫名其妙的爹生出了无比的憎恨。
他一拳砸在沙地上,刹那间灰尘密布,柔软微凉的沙地顿时起了一个大坑,甚至可以装下几个椰子。
“从今天起,我不姓曲。”
曲小河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在吴国都城的大街上,面对余辽的羞辱,为了维护自己爹娘的颜面,曲小河不惜一切代价暴打了余辽。
并且从内心强烈呼喊:今天不打死他,我不姓曲。
现在从老人的口中得知自己娘的墓已经转移,操纵者是自己素未谋面的爹,一向嫉恶如仇的曲小河对他的那个爹在瞬间就生出了极为强烈的恨意。
老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曲小河的恨意,轻声说道:“从今天起,你姓庞名凌,是我的学徒弟。”
曲小河点头,内心的强烈情绪并没有冲刷尽他的理智。他直接跪下,对老人磕下三个头,由于磕在沙地,并没有声响,但是从地上的坑洞和他使用的力道来看,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响头。
“师父在上,受徒弟庞凌一拜”
老人摆手说道:“不要生气,你已经报仇雪恨了。”
曲小河庞凌起身,有些疑惑。
老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邪异的笑容,灿灿说道:“没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老人所说的报仇雪恨,曲扩是老人的徒孙,庞凌是老人的徒弟,所以曲扩还得叫庞凌一声小师叔。从辈分来说,虽然有一层父子关系,但是根据实际看来,还是极其复杂。
老人说道:“既然是我的徒弟,那我得教你一些东西了。”
庞凌好奇问道:“师父教我什么?”
老人有些不悦,说道:“不要叫我师父,叫我老师老头。”
庞凌拍了拍额头上的沙子,说道:“老头你教我什么?”
“降龙十八掌什么的,不实用。”老人说道:“我教你赵子龙的一套枪法吧。”
庞凌问道:“赵子龙是谁?还有降龙十八掌,上次你跟我说的对刚又是什么?”
老人搓了搓脸上的皱纹,又揉了一下眼睛,耐心解释道:“这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以后少问这种问题,赵子龙很厉害就是了,降龙十八掌也很厉害,至于对刚,你可以认为是对打。”
庞凌有些迷糊,不解问道:“十万个为什么是什么?”
程繁的一夜过的不安宁,因为想到了太多东西,所以他睡的不好。
“公子请洗漱。”
听着有些耳熟的声音,程繁有些疑惑,但还是起身,打了一个哈欠,回应说道:“来了。”
门外的丫鬟端着一盆热水,听得里面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端着水盆的双手一颤。这声音她记得,就是昨晚躲在塔饰后面惊吓自己的那个客人
那个卑贱的客人怎么会待在内院的上等客房里?
丫鬟招待的客人很多,记住客人的声音是必备的任务,这个任务如今派上了用场。
屋子的门被拉开,是一个脸色微黑的青年人。
程繁开了门,见到是个丫鬟,便没有太在意,尽管声音有些熟悉。
丫鬟进了门,将水盆放在桌子上,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变化多端,显得极为紧张。
程繁捏紧手帕,开始洗脸,觉得自己是客人,言行举止都应该表现的友好一些,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丫鬟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襟,紧张说道:“奴婢奴婢贱名忘营。”
程繁把手帕扔进水盆里,准备继续搭话,却看见了老管家走了进来。
“公子休息的如何?这个丫鬟照顾的周不周到?”老管家看着刚起的程繁,笑着问候道。
程繁说道:“劳烦管家费心,我昨晚休息得很好,至于忘营”
忘营死死扯着衣襟,要是这时候向管家告密,自己的路算是走到尽头了。她的头低得十分厉害,就像是缺少呵护和养料的花儿。
程繁转头看了看丫鬟忘营,说道:“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照顾得挺好的。”
老管家点头,说道:“中午王爷有宴会,王爷希望公子能来。”
程繁心中暗笑,希望能来?那是必须得来吧。
程繁回答道:“请告知王爷,程繁一定会来。”
老管家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满意说道:“公子想不想看看府上的风景?”
程繁面色一变,这个老管家可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昨晚出去,然后迷路的事情想必他是猜到了,这是在故意调侃自己。
“当然想了。”程繁灿烂一笑,说道:“我很好奇,让忘营带着我去看看吧。”
老管家诡异一笑,然后告辞。
程繁身后的忘营松开攥着衣襟的手,擦了擦手心的细密的汗珠,暗中松了一口气,对程繁也暗暗感激起来。
在忘营的热情帮助下,程繁整理好了衣衫,对老管家临走时的诡异笑容感觉奇怪。
送早餐的仆人来得很及时,仆人将早饭放在桌子上,只是留下了一句“公子请用餐”,便立马出了门。
程繁准备吃早饭,看见忘营站在一旁,说道:“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
若不是程繁帮自己解了围,忘营甚至认为这个客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哪有仆人和主人一起用餐的道理?
程繁的盛情邀请遭到了忘营委婉的拒绝。
程繁一边吃饭,一边思考着老管家的笑容,然后他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