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子让顾蔓等待片刻,她上楼去将楚娇娇叫下来。
顾蔓远远跟上去,好在整个闻香楼都是丝竹嬉笑声,倒没被那老鸨子察觉。见她在一间房外停下,顾蔓赶紧躲到柱子后。
“娇娇!”老鸨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房里便传来一个酥酥软软的声音:“妈妈,什么事啊?”
“娇娇,楼下有位爷,非要见你不可,你看……”
“妈妈,我这有客人呢!”
“我知道,可那爷不依不饶,说若是见不到你,就把闻香楼拆了!”
顾蔓一惊,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这个老鸨子明知楚娇娇房中是徐骞,不仅脾气不好,还是国公府的人,在他床上抢人,就算借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她这样做既收了顾蔓银子,走将她这个麻烦推给徐骞解决。
太狡诈了。
果然,房门打开,已是半醉的徐骞怒气冲冲吼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抢老子的人?”
“是我!”顾蔓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拱手道:“徐将军,幸会!”
徐骞瞟她一眼,不屑道:“我当是哪个不要命的,原来就是你?”
顾蔓笑道:“徐将军十五岁时便随宁老将军征战沙场,立下战功无数。可谓是一代英雄。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娇娇姑娘的闺房香而软,的确是个乐不思蜀的好地方!”
徐骞听罢冷嗤一声:“既知老子的身份,就赶紧滚,别扰老子的雅兴!”
“可将军别忘了!温柔乡亦是英雄冢……”顾蔓双手抱在胸前,靠着柱子慢悠悠道:“将军凭窗看看,楼下可是尊夫人?”
徐骞顿时脸色一变,快步跑到窗前,酒瞬间醒了一大半,喃喃道:“娘……娘子……”
“将军放心,尊夫人只是出门买些胭脂水粉,并不知将军在此。不过若是有人向她报个信儿,按夫人的气性,这闻香楼怕是真得拆了。”
徐骞老婆赵氏乃是江南一富户之女,因与宁家连着亲,由宁老爷子做媒,许给了徐骞。
赵氏生的美艳,又有着江南美女窈窕玲珑的身段。他徐骞一个带兵打仗的糙老爷们儿算是捡到宝了。
可这赵氏唯有一样,她性格不似江南女子那般水一样的温婉,而是像火一样,一触即燃。
老鸨子自是知晓赵氏的厉害,也知道看着五大三粗的徐骞其实十分惧内,忙叫苦道:“哎呀呀,这可使不得啊!”
徐骞算是看明白了,他冷静了下,让老鸨子和楚娇娇先退下,而后目光凌厉地看向顾蔓,“说吧!你想做什么?”
顾蔓拍拍手,“徐将军果然是豪爽之人,可否坐下说话?”
……
两人坐下来,顾蔓这才注意到徐骞右腿并不像左腿那般弯曲,而是直直地放着。
顾蔓记得他的右腿是在三年前与北胡一役中被毒箭射伤了,虽未截肢,却落下残疾。方才走的几步便已见跛态,只是不太明显。这也得益于他乃习武之人,体格强健,若是换做普通人,就是个拄着拐杖的瘸子。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让北胡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如今却只能青楼买醉,实在让人唏嘘。
“说吧!”徐骞喝了一口茶,冷冷道:“你这般处心积虑,找我所为何事?”
顾蔓想先客套一下,“顾某早闻徐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实在……”
“行了,行了!”徐骞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呃……徐将军真是爽快!如此顾某便直说了!”顾蔓挂着笑,很诚恳道:“顾某有位兄弟,对将军仰慕已久,想将拜将军为师!”
徐骞听后有些意外,斜眼看向她,“就这样?”
“是!不过……”顾蔓补充道:“我想让将军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徐骞沉默不说话。
顾蔓继续说道:“顾某知道将军在国公府中任护卫头领一职,但您教授的只是看家护院的本事,并不能保家卫国。顾某要您教的是如何排兵布阵,如何横扫千军,如何……建功立业!”
“我教不了!”徐骞起身想走。
顾蔓激动道:“难道将军真的甘愿做个小小的护卫头领?”
徐骞冷冷笑了几声,“不甘又如何?我早已是残废之人,再也上不了战场。”
“那你为何不将这个机会给别人?”顾蔓走近他,“为何不让他为你报一箭之仇?”
徐骞:“……”
自从他因为腿伤残疾后,每夜都做噩梦。他每时每刻都想报仇,可上不了战场何谈报仇雪恨?
顾蔓见他动摇,又说道:“当年徐将军与李将军师出同门,皆乃少林寺俗家弟子。后投入宁老将军麾下,一战成名。自此战无不胜,人称“平胡双煞”,至今仍令北胡诸国畏惧。如今,您的同门师兄李虎,高居郡公之位,还是怀王府中的王傅,教最得宠的四皇子司焱辰治国之道,安邦之策!而你,只是国公府的护卫头领,教那些凡夫俗子拳脚棍棒,护的国公府安宁,以报宁老将军当年提携之恩。可那些资质平庸的废物哪懂您心中的抱负,白白辜负了您的一番良苦用心。难道你就甘愿你一身本事后继无人?顾某言尽于此,还请徐将军思度!”
这是徐骞内心深处最大的不甘,就像原本并驾齐驱的两匹马,一马飞上了天,而一马跌下了悬崖还摔断了腿,这辈子只能在黑暗里挣扎。
徐骞没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自己的右腿。
此刻顾蔓心里已有八分笃定,倒也不着急催促他。反正该说的她也说了,徐骞目前的处境,她是再清楚不过。
半晌,徐骞终于开口:“难道你说的那个人就不是个没用的凡夫俗子?”
呃……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顾蔓。
沈清河现在不仅是个凡夫俗子,还是个废材。
“虽然他此时什么也不是,不过他天赋极高,若能得徐将军教授一二,假以时日,定能不负所望!”
徐骞思索片刻,叹了口气:“那我先见见他,看是不是那块料再说!”
“多谢徐将军!”顾蔓拱手相谢。
……
“爷,这就走啊!”
下楼的时候老鸨子凑上来。
顾蔓伸出手:“我银子呢?”
老鸨子变了脸色,“呦,爷,咱们这可是有规矩的,拿出去的银子概不奉还。”
“我又没说不给你!”顾蔓瞥见槐安那绣着个大公鸡的钱袋就挂在老鸨子腰间,指了指楼上,“瞧见没?我和徐将军乃多年好友,今日的花销他都给我包了,少不了你的!”
正在老鸨子愣神的当口,顾蔓扯下她腰间的钱袋便快步走出门。
“银子找徐骞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