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服装厂在我手里，经营的好着呢，一切都很顺利，生产也没有问题！进口编织机也很正常！你就放心吧！
而且我还通过对原材料进行升级，节约了一些生产成本，也不算多，省了两万块钱！经营企业当然得开源节流，能省就省啊！
我现在就等着下个月去参加广交会了，绝对不会掉链子的，出口创汇肯定没有问题，去年四月的广交会，李卫东不是卖了四百万美金么？这次我争取卖五百万！
表舅，我可是你外甥，肯定得帮你把面子挣回来啊！他李卫东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而已，你就等我在广交会上传来捷报吧！”
杨鹏放下了电话，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的电话，是朱士聪询问服装厂的事情，杨鹏自然是报喜不报忧，把自己说的天花乱坠，而被李卫东坑掉三万块钱的事情，则只字未提。
就在此时，副厂长王京敲门走了进来。
王京手里拿了两张羊剪绒的面料，将其中一张递给了杨鹏，开口说道；“厂长，这是刚从烘干机里拿出来的羊剪绒原料，你看一看。”
杨鹏毕竟是纺织行业的外行人，却又不能在手下面前表现出无知，便只能接过面料，放在手里摸了摸，然后不懂装懂的说道：“恩，很柔软，做的很不错。”
“这叫很不错？”王京白了杨鹏一眼，将另一张羊剪绒面料递给了杨鹏，开口说道；“厂长，你再看看这个，这是我们以前生产的！”
杨鹏接过第二张羊剪绒面料，用手轻轻一抹，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即便杨鹏是个外行人，也能感觉到，第二块羊剪绒面料，比第一块面料柔软的太多，上面的羊毛也更加顺滑。
很明显，第二块羊剪绒面料的加工品质要优于第一块。
“这是怎么回事？”杨鹏立刻问道。
“不合格呗！”王京很直白的答道。
“哪个不合格？”杨鹏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能摸出来你，哪块羊剪绒材料更柔软更顺滑，至于哪个是不合格的，这还用说么！
王京则老实回答道：“第一个不合格。厂长，你也看出来，咱们刚生产出来的羊剪绒面料，可比起之前生产出来的羊剪绒面料差远了。”
“为什么会这样？”杨鹏开口问道。
“生产工艺还是以前的生产工艺，生产设备也是原来的生产设备，这些都没有改变，唯一更换的就是柔软剂，我想应该是柔软剂的品质不达标，所以才生产不出之前那种羊剪绒面料。”王京很直白的回答道。
“柔软剂品质不达标？这怎么可能？”杨鹏惊呼道。
王京看了看杨鹏，开口说道：“以前咱们厂的柔软剂，都是从沈福屯化工厂买的，这次更换了供货商。所以所以柔软剂品质为什么不达标，你得问现在的供货商。”
“这些柔软剂可是从第二化工厂购买的，产品怎么可能不合格，第二化工厂是大型国营企业！不比沈福屯化工厂那个村办企业强！”杨鹏开口辩解道。
“我可没说第二化工厂的产品不合格，我只是说，他们的生产的柔软剂品质达不到我们的生产要求。”王京回答道。
杨鹏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色彩：“你是说，国营大厂的品质，还不如一个村办企业？”
王京却不置可否的撅了撅嘴，像是懒得再跟杨鹏解释。
毕竟两块羊剪绒面料摆在那里，事实胜于雄辩，孰好孰坏连外行人都能分辨得出。
……
车间里，杨鹏望着刚刚从烘干机里拿出来的羊剪绒面料，尽是欲哭无泪的表情。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杨鹏的心中腾起，他突然想起，上一次接收服装厂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不合格。
只不过那一次是亚麻汽车坐垫，而这一次是羊毛汽车坐垫。
同样的陷阱，杨鹏竟然掉进去两次，这让杨鹏心中无比的憋屈。
终于，杨鹏开口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目前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换回以前的柔软剂了。”王京开口说道。
旁边四个车间主任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那我刚买的四十吨柔软剂怎么办？就都不能用了？”杨鹏接着说。
“品质不达标，也没法用啊！”王京再次达到，后面四个车间主任再次点头表示赞成。
“要是换回以前的柔软剂，那就得去沈福屯化工厂买，到时候就得把欠李卫东那九万块钱先还清，才能买到货！绕了一大圈，我还是有求于李卫东！”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依旧是那似曾相识的感觉！
上次杨鹏接收服装厂的时候，也是被进口编织机卡了脖子，然后杨鹏傻乎乎的去买了国产编织机，却发现生产的产品质量不合格，最终只得灰溜溜的向李卫东低头。
这一次杨鹏又被柔软剂给卡了脖子，同样也是傻乎乎的买了第二化工厂生产的柔软剂，依然是生产的产品质量不合格，依旧还要去向李卫东低头！
被同一个招数，击倒了两次，对于杨鹏来说，这真是一种屈辱！
更关键的是，服装厂拿的出来的产品，就只有亚麻汽车坐垫和羊毛汽车坐垫这两种，李卫东也就只能挖这两个陷阱，可偏偏杨鹏还都跳了下去。
这相当于是打麻将，对方明牌加单调绝张，然后杨鹏还是点了炮。
“不行，决不能像李卫东低头！”杨鹏心中挣扎了一番，他开口说道：“先不用管柔软剂的问题，继续生产！我就不信，没有沈福屯化工厂的柔软剂，我们还活不下去了！”
“厂长，继续生产没有问题，但你可得想清楚了，产品质量不合格的话，人家外国人可不要，即便是把产品生产出来，也没法去出口创汇。”王京从旁边提醒道。
“大不了就在国内卖！”杨鹏颇为硬气的说道。
“厂长，这东西可是羊毛做的，价格贵着呢！国内可没几个人能买得起。”王京再次提醒道。
杨鹏顿时陷入了沉默当中，羊毛制品的价格实在是太昂贵了，也就是发达国家才能买得起，在当时的中国，很多人连件毛衣都穿不起，更别说给汽车买羊毛坐垫了。
“可以去找总公司帮忙，我们可是运输公司服装厂，运输公司最不缺的就是车！”杨鹏开口说道。
羊毛汽车坐垫虽然贵，可走公账采购就不一样了，公账采购是能报销的，价值十块钱的东西，按照一千块采购都有可能。
然而王京又是一盆冷水浇下来：“咱们运输公司，货运加客运，还不到一千辆车吧？”
一千辆车，跟沃尔玛数以万计的订单，完全没有可比性。
杨鹏的内心再一次挣扎起来，他是不想把钱还给李卫东的，可是不还钱的话，就没有办法从沈福屯化工厂那里买到柔软剂，服装厂也就生产不出合格的羊毛汽车坐垫，出口创汇的事情自然就黄了。
“羊毛汽车坐垫，去年可是出口创汇四百五十万美金，今年只会更多。罢了，为了能够出口创汇，我就卧薪尝胆的委屈一下，向李卫东低次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以后再慢慢对付李卫东。”
想到这里，杨鹏直接跑去了会计师。
“王会计，给我提九万块钱，我有用！”杨鹏直接说道。
王凯平听到“九万”这个数字，立刻联想到了欠李卫东那九万块钱。
“这杨鹏，果然还是得乖乖还钱！”王凯平心中暗道，脸上却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然后开口说道：“厂长，咱们公司的账上，可没有那么多钱了！”
“没钱？怎么可能？我刚过来服装厂的时候，总公司不是给了三十万么？这么快就没有了？”杨鹏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他甚至怀疑王凯平是不是从中贪污了。
王凯平却解释道：“厂长，除了日常开支之外，大部分的资金都拿去买原料了，特别是第二化工厂的那四十吨柔软剂，一吨就是2500块，加起来就花了十万块钱！”
杨鹏脸色一沉，这四十吨柔软剂，算是他决策失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退货。
“那账上还有多少钱？”杨鹏开口问。
“还剩下五万多。”王凯平立刻回答道。
杨鹏的表情愈加难堪起来，如果没有浪费那十万块钱的话，现在服装厂的账上还剩下十五万。
还给李卫东九万，也还剩下六万，再花三万块钱，从沈福屯化工厂买十吨柔软剂，还能结余三万全款，可以用来维持服装厂的日常经营。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直接把那九万块钱还给李卫东了！”杨鹏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钱了怎么办？当然去找朱士聪！
现在的朱士聪已经是运输公司的一把手了，批款也更加容易，于是杨鹏直接来到了朱士聪的办公室。
于是乎，杨鹏只得厚着脸皮来到了朱士聪的办公室，然后奉上了属于他的专属台词：
“表舅，有句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