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是个纯粹的农业城市,没有矿产资源,也没有工业和高科技,唯一能养活人的就只有还算肥沃的黄土地。土地资源充足,农民们就不愿意背景离乡出去打工,种地之余再抽空打点零工,一年下来少的收入两三万,多的五六万,日子到也还能过得去。
陈耀东睡醒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父母还没回来,洗了把脸出门,街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现在不是农忙,好多人出去打零工去了,要不是大半人家的烟囱里冒着烟,还以为村子没人了呢。
开阳村是八十年代新建的村子,规划的挺整齐的,不像一些老村子乱七八糟,房子盖的东一院西一院,三队四十几户人家都在一条街,宽阔的柏油马路两边各二十多户。
门挨着门,墙靠着墙。
甚至隔墙都是共用的,老王打洞很方便。
到几个发小家转了圈,人都不在,年轻人都进城了,留在农村的基本上都是五零后六零后和七零后,八零后也有几个,至于九零后,只有那么两三个,不是麻子就是瘸子。
转了一圈回来,陈耀东才想起一个问题。
睡觉的时候好像拿着那个木头佛,起来的时候好像没看到。
在炕上找了找,竟然没有,多少有点儿纳闷,但也没放在心上。
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就给陈妈打了个电话,七点才回来。冰箱里翻了下,有鸡肉和猪肉,菜不用买,一亩多地的院子,基本上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有菜地。
陈耀东会做饭,虽然手艺不咋样,但炒几个菜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院子里摘了把豆角,炒了一大盘豆角炒肉。
农民自己种菜,不但能降低生活成本,而且能吃到好东西,比如豆角,陈耀东只摘粗细和卫生筷差不多的,长到中性比粗的老豆角种菜的农村人基本不吃。
可是到菜市场去看看,卖的基本全是长老的。
菜刚出锅,大门咯吱咯吱响起,爸妈回来了。
陈耀东把烧开的水倒进煮面的锅里,出去看了下,爸妈正在院子里收拾,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身土,陈妈正拿个条帚在陈爸身上拍打,尘土飞扬的。
“爸,妈,回来啦!”
陈耀东招呼了一声,问:“摘个辣椒咋弄的这么脏?”
“地里太脏。”
陈建斌应了声,问:“牛喂了没?”
“喂了。”
开阳三队多数人家养牛,算是个副业,家里养了四头母牛,每年能下四头小牛,喂上半年多卖掉,公的能卖个五六千块,母的四五千块,一年下来也能创收两万块。
去掉成本,也就一万多。
成本就是饲料,不过农民都精打细算,草料主要还是玉米秸秆,这玩意不花钱,都是自家地里的,饲料给的并不多,要考虑成本,四头母牛一年的饲料钱不到六千。
收拾了下吃饭,陈妈挺高兴,儿子还知道做饭了。
陈建斌一边吃饭一边问:“回来干啥,咋不在西京找个工作?”
陈耀东道:“西京工资太低,一个月两千来块钱,还不管吃住,得自己租房子,根本就存不下什么钱,再说给人打工没意思,我想自己干点啥。”
陈建斌问:“你想干嘛?”
陈耀东道:“我觉得包上一百亩地种地也比给人打工强。”
陈建斌道:“你上了趟大学,到头来回农村种地?”
陈妈也忙附合:“就是就是,人家上大学都去坐办公室,风不吹日不晒雨不淋,干净又体面,哪有上完大学来种地的,可不得被人笑话。”
陈耀东道:“爸,妈,这都是老观念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人家北大清华毕业的都回老家养猪去了,现在都是企业家了,你们别老是用老眼光看问题,再说了,谁说坐办公室就好了,都是给人打工的,一个月两千来块,没你想的那么好!”
陈爸陈妈叹气,两口子老实人,一辈子没啥见识,说道理说不过儿子,可就是觉得上了四年大学,到头来却回来种地,太掉份了,被笑话是肯定的。
陈妈甚至觉的,早知道大儿子这么不靠谱,当初就不让上大学了,白花了好几万,还浪费了四年时间,学个厨子或者修理工也比种地强,现在厨子挺吃香的。
陈耀东问:“爸,咱们这的地租的话一亩地得多少钱?”
陈建斌道:“五六百吧!”
陈耀东算计道:“去年咱们一亩地落了一千六,去掉六百块钱的地租,一亩地也能落一千块,包上一百亩地一年能落十万,可比给人打工强多了。”
陈建斌道:“哪里有那么简单,那是精耕细作,我们家算都是最高的,村上多的人家才落了一千二三左右,那些种的不行的还不到一千块,我们二十几亩地,我和你妈都有点种不过来,多了哪能种的过来,那些包地种的大户一亩地能落五百块就不错了。”
陈耀东道:“肯定不能指望你和我妈啊,一百亩地肯定要雇人干。”
陈建斌道:“这两年人工越来越贵,雇人干要不少钱,再说哪有那么容易,花钱雇来的人干的活哪有自己干的好,地里的杂草都给你拔不干净。”
陈耀东不死心:“就算落下五万块,那也比给人打工强啊!”
陈建斌没说话,半晌才道:“明天你先去你大伯二伯和大姑二姑家看看吧!”
这,好吧!
陈耀东准备过几天再去的。
不过既然老爸说了,那就明天去吧!
晚上睡觉,爸妈睡的太早,九点刚过就睡了,学校的时候,这个点才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再说下午才睡了一觉,哪睡的着,抱着手机跟女朋友聊到十天多,又斗了一个多小时地主,过了十二点才把手机一扔,被子一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爸妈五点半就起来了,收拾半天,吃过早饭六点半就走了。
七点要准备时到干活的地方,不能迟到,六点半就得出发。
陈耀东一觉睡到八点多,太阳都老高了才起来。
到厨房看了下,还有两个荷包蛋,热了一下就着馍馍随便吃了点,就出门了。
爸妈骑着电三轮走了,把两轮的电瓶车给他留下了。
骑着电摩吹着夏日的暖风,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各种小车,陈耀东羡慕的很,心里琢磨自己啥时候能买辆车出门就方便多了,村上这两年买车的不少。
虽然不到一半,但三分之一还是有的。
多是长城哈弗,这几年特别流行,陈耀东也挺喜欢。
二十分钟到了二姑家,出门的时候打了电话,二姑和二姑父都在,两人都是自来水公司职工,前几年效益不佳退了下来,退休工资不高,但二姑父老爷子给留的财产多,好几套门面房,躺着收租一年都有七八万,因此条件很好,二姑和二姑父提前养老。
奈何二表哥薛丘明不务正业,混了三年高中,大学没考上,这几年各种折腾,把二姑和二姑父的养老本都折腾完才消停,要不是有几套门面房,二姑和二姑父日子都没法过了。
即使如此,二姑家的条件也要比陈耀东家强上太多。
几套门面房一年七八万租金,只要不瞎折腾,日子怎么也不会差。
在二姑家呆了一上午,吃过午饭,二表哥薛丘明开着他的桑塔纳2000载着陈耀东又去了大姑家。车有点破,还不如路上的出租车,但陈耀东还是眼热。
这年头有辆车开就已经很不错了,逼格满满。
“包地也挺不错,起码旱涝保收。”
薛丘明一听陈耀东想包地种,到是挺支持的,薛公子这两年折腾了不少买卖,贩过皮子卖过菜,养过狐狸开过店,结果显而易见,全都赔了,反而觉得种地挺好,虽然种地想挣大钱很难,但风险也低,胜在稳妥,包上一百亩地一年挣个五六万,比打工强的多。
“我爸不太乐意。”
陈耀东道:“他和我妈就想让我考公务员。”
薛丘明道:“你能考上不?”
陈耀东道:“考不上,也不想考。”
薛丘明道:“小舅和小舅妈是怕被笑话吧,上了趟大学却回农村种地,啧啧!”
陈耀东道:“种地怎么了,现在大学生回乡创业的可不少。”
薛丘明点着头:“那你好好努力,发财了可别忘了哥哥我。”
“嘿嘿,一定一定!”
一路扯蛋,很快到了大姑家住的小区,都在城里,离的不算远。
陈爸兄弟姐妹五个,大姑是老大,下面是大伯和二伯,二姑排行第四,陈耀东老爸是最小的,大姑退休五年了,大姑父前年退的,现在一门心思养老。
没见着大表哥,就老两口带着孙子和孙女。
坐了一个小时,又去了趟大伯和二伯家里,看了看大伯和二伯。
晚饭是二堂哥陈纪东张罗的。两个堂哥都混的不错,大堂哥陈国东单位股长,陈纪东是学渣,混了个大专文聘考不上公家单位就下了海,混了几年摸着门道,把夏娃之秀的景安总代给搞了过来,在景安开了五六家门店,罩罩卖的很不错,算是表哥堂哥里最有钱的。
“包地也可以,现在大学生创业不稀罕。”
陈纪东一听陈耀东想包地种,也不反对,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观念,这年头只要能挣到钱就行,不一定非要考个单位混那点工资,道:“小叔种地是一把好手,有小叔看着应该不会赔掉,不过那也是明年的事,还有大半年呢,你准备干点啥?”
陈耀东道:“不知道能干啥。”
陈纪东道:“要不来我店里,先卖上几个月的内衣锻炼一下。”
“呃,等等再说吧!”
陈耀东忙摇头,让他一大佬爷们去卖罩罩,想想都有点不寒而栗。
虽说他也不是什么乖孩子,抽烟喝酒样样精通,高中时打架也是家常便饭,但做买卖这种事本来就不擅长,更不要说卖女人的罩罩了,想想都觉羞耻。
薛丘明惊讶道:“二哥你那店里还要男的?”
陈纪东道:“要啊,怎么不要,你来不来?”
“算了吧,那活不是我干的。”
薛丘明忙摇头:“除了你,我就没见过哪个男人给女人推销罩罩的!”
陈纪东笑呵呵:“这年头只要能赚钱,卖罩罩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们啊,太嫩。”
嫩就嫩吧!
总之卖罩罩这种事陈耀东是打死也不干的。
晚上没走,睡在小姑家。
薛丘明最喜欢吃喝玩乐,XC区的绿地公园新开了一家钓场,薛丘明带着陈耀东钓了半天鱼,下午又安排了一顿自助烧烤,晚上K歌,住了两晚第三天才放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