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他,自然不可能这么大胆果决。
原来的他,若真也遇到这样的事,顶多只会找个借口暂时不走,留在一旁悄悄的看着,直到让他心动不已的姑娘离开,再在此后的很多年里,无数次的回想这个时刻,这个姑娘……
但既然是重来一次,那当然要不一样。
对于这一点,他现在都有些矫枉过正的趋势,但就是矫枉过正,那又如何?
他现在有无人企及的资本。
周晨加快了脚步,绝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这么眼睁睁的错过,结果很可能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这辈子,我不要遗憾!
虽然还不知道一会该怎么说,但过往的那些失败的经历,尤其是那些都称不上开始就失败的经历告诉他,这一刻,无论如何得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也就是,搭讪。
虽然搭讪,那是他现在都没掌握多少的技能,并且眼下还是当着女孩子妈妈的面搭讪,但周晨也顾不了那么许多。
既然在确认重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这一回,一定要活得潇洒肆意,在这样的大事上,那就更应该要不顾一切。
周镇海有些茫然的看着儿子丢下自己朝前面走,又看着他才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拿起他的相机,怎么了这孩子?
该说些什么?
周晨毅然决然,满怀信心和期望又激动不已的朝那还闪烁着尾灯的车走去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问题。
走到跟前了也还没想好,反正得说些什么,“对不起,”他先说了一句,眼睛看向那个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孩子,他的心,顿时像漏掉了半拍,然后,又疯狂的跳起来,哦,果然,是的,长发丰盈,眉目舒展,眼神灵动,干净清新,这样的脸,这样的人,就是我梦中的那位,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位。
周晨看着她,看完又看。
这人,是傻的吗?肖嶶看着周晨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朝老妈身边靠了靠,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你这样,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
林冠霞回过头来,见一个穿着一看就很廉价的小家伙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女儿,马上有些警惕的冷声道:“你有什么事?”
周晨没有反应,这会他眼里只有肖嶶。
肖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些骄傲,真是傻得可爱。
“哦,”周晨总算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能给你们拍张照吗?”
“我是个摄影爱好者……”
“不能!”林冠霞冷冷的回绝了,摄影爱好者?你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
带着女儿在身边的时候,这样的事她见得多了,但这个小家伙,偷拍居然都不能满足你?
她看上下打量了周晨几眼,倒是有几分模样,只是,你全身上下的衣服加起来,怕是不到三百块钱,所以很快,她的眼神分明是在问,你算哪种赖蛤蟆?
周晨看着肖嶶解释道:“我是东岙岛的,下个月就来三中读书……”
肖嶶眨了眨眼睛,也是三中?
“小薇,”林冠霞拉了一下女儿,看他干什么?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妈,”
“什么?”她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一时松开了拉着女儿的手,周晨决定再直接点,看着这个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姑娘道:“我叫周晨,你叫什么,能留个qq吗?”
肖嶶忍不住笑了,你居然敢当着我妈的面和我搭讪?真是个胆大的。
她还没开口,接完电话的林冠霞一把拉住她,“小薇,上车。”
周晨看着迅速启动的尼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走了?
等等,他跟在后面大声,“等等,”
尼桑渐渐加速,在大排档那边折转进旁边的巷子,周晨追到巷口,只看到它闪着尾灯,汇入环城路上的车流之中。
他颓然站在那里,心里又是久违又熟悉的挫败感。
这特么的,我很果决了啊已经。
一只黄猫从旁边走过,看着周晨,翘起尾巴,响亮的“喵”了一声。
周晨恶狠狠的等着他,你是在奚落我吗?信不信我把你抱回去给我家的狗作伴?
那只猫怔了一下,这是哪里来的恶意?迎上周晨的目光,它马上收回尾巴,弓着身子一扭头钻进旁边的灌木丛里,又响亮的叫了一声。
我不能叫吗,今晚的月色这么好。
…………
车里,肖薇看着在巷子那头颓然止步的身影,想了想,摇下车窗,才准备把头伸出去,车窗就被林冠霞关上,“你干什么小薇,那样的人,理他干什么?”
“没有啊妈,”肖嶶笑了笑,真是个傻大胆,你就不会先把你qq报出来?那我说不定会加你啊。
林冠霞急忙忙的给老公打电话,“老公,老吴一家都不见了,我和薇薇先去我妈家,你也快点过来。”
肖嶶这才知道老妈为什么这么急,“吴叔叔他们家怎么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林冠霞安慰了女儿一句,心里却急得不行,要是老吴一家真的跑了,那他们家麻烦就大了。
…………
餐厅里,肖福财放下电话,“再加两个菜,”他朝黄丽娜招手。
对面的人忙道:“不用,吃好了,”
“老板娘,买单,”肖福财没事人一样的招呼买单,还商量之后的娱乐安排,“那就,去王朝唱歌?”
“不用肖总,明天我得早起去火车站,”
“不用买那么早的票嘛,”肖福财笑道:“那就下次,今晚你好好休息,”
等那边一走,他一坐进a6,就急急忙忙的在电话里问,“老吴确定是跑了?”
…………
环城路公交车上,周晨怏怏的看着车外,这些原本他总当作全景纪录片来看,看得津津有味的画面,此时对他没有一丝吸引力。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错过那个姑娘?
他无比的灰心,又感觉自己有些不会再爱了的意思……不,不能有这样消极的念头。
但不管怎么安慰自己,他就是积极不起来。
周镇海和儿子搭了几次话,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还在使小性子,便也随得他去。
金碧辉煌的奥林匹亚大酒店从窗外闪过,从前经常在那里出入的画面,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他心情也低沉起来。
…………
火车站对面的众多小宾馆中,周晨看似随意的挑了一家进去,柜台后一个姑娘——喔,好像一直是她哦,从电脑前移开目光,“单间50,标间60,”
电脑上胖胖的狄大人正摸着胡须问,“元芳,此事你怎么看?”
“标间,”父子二人同时道,也没讲讲价什么的。
这二年,周镇海虽然落魄了,但一些习惯依然保留了下来,不会只为个十块二十块的费口舌。
而周晨知道,这样打工的小姑娘,做不了主的,讲价其实是在为难她,曾经的社畜做不来这样的事。
拎着热水瓶,周晨打开门,房间里很闷,还缱绻着下水道的味道,电视很厚重,原应是白色的空调,此时看起来和窝头一样黄,呲着牙,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
也是很熟悉,遥想当年,那个闷热又躁动的下午,自己就是在这家的一个房间里,激动而笨拙的完成了蜕变。
她的样子……好模糊,今生应该不会再有交集吧。
他又烦躁起来。
“还行,”周镇海翻了翻了被子,看起来挺干净的,那就行,60块钱嘛,还要什么自行车?
前两年经常在五星级酒店里订房打麻将的他,很是能随遇而安,说完就躺在床上,周晨打开空调又打开窗户,看着下面热闹的路边摊发了会愣,想起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从自己随身的书包里,掏出那个央求爸妈好几天,最终才花251块买的,至少第二手的方正 phooer 100数码相机来(02年3月26号上市时价格8元),对老爸道:“我去转转,”
周镇海知道儿子的这点喜好,“别走太远,小心点。”